刺殺(五)

對於這兩次刺殺,佩雷爾苦中作樂的自我安慰,他終於不再是可有可無的擺設繼承人。

“佩雷爾殿下,我覺得還是應該向帝都求助。”薩拉奇憂心忡忡,抵達沙珂斯纔沒幾天就遭到兩次刺殺,這麼明顯的狀況,皇子不會覺察不到隱藏在背後的陰謀。躲入秘室後,年輕的侍衛長擔心的已不是刺殺,而是皇子此刻的精神狀況。

“求救有什麼用祖父他”佩雷爾苦笑。他不敢斷言刺客是祖父派來的,也不能否定這事就與祖父完全無關。生爲諾丁皇室成員,他比誰都清楚祖父隱藏在平和之下的冷酷。無論是不是祖父派的刺客,如果不能妥善解決,這原本搖搖欲墜的繼承人資格也會被以怯懦、難以擔當重任之類的理由撤去。

失了勢的皇子有什麼下場,不用旁人提醒他也明白。就算一開始就沒有得過勢,自己終是第一皇子,是任何想登上帝位者的絆腳石,是所有一切想推到上位者可以利用復辟的藉口。無論是祖父是想重登帝位,還是扶持新的傀儡,他都是必須除去的障礙。

“您多想了吧,我聽說帝都已經派出援軍。”看着佩雷爾滿臉無奈的表情,薩拉奇想安慰,苦於找不到合適的詞彙。

“那真的是援軍嗎”自從父親莫名退位,帝國的權貴就呈現出一面倒的態勢。也難怪啊,幾十年的治世,無論是人脈還是聲望都無人能及,他怎麼可能是祖父的對手。佩雷爾早已不奢望得到繼承權,他現在只想活下去,只是從目前局勢的局勢看,他的願望很難實現。

薩拉奇正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就聽“轟”地一聲悶響,接着整個官邸都搖晃起來。

“怎麼回事”扶着牆壁,佩雷爾一臉慌張的問。接連兩次刺殺未遂,讓他的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

“看這搖晃的程度是魔法造成的吧。”擔心是第三次刺殺,薩拉奇拔出佩劍守在秘室唯一的入口處,誓以生命保護皇子。

“皇子殿下”

焦急的呼喚聲從設置在寢室裡的通風口傳入,聽出夾雜在凌亂腳步聲裡的呼喊來自他的副官,薩拉奇暗暗鬆了口氣。這些士兵全都是出身緹迪斯的平民,由他親自挑選和訓練,是最不可能暗殺皇子的忠誠衛士。

走出秘室後,佩雷爾向看到他平安後同樣鬆了口氣的親衛隊長詢問騷亂的源由。

“稟皇子,一羣身份不明的亂賊突襲了領主官邸,他們之中似乎有法師,剛纔那聲巨響是南面的會客廳,被火焰魔法擊中,已經完全塌了”話還沒說完,官邸再次搖晃起來。

“殿下,還是先去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難吧。”薩拉奇建議轉移藏匿地,既然入侵者中有法師,躲在秘室裡也不安全。

“殿下,我有個提議,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屈尊。”就在諸人都在想合適的藏身之地時,一名侍衛說出更爲異想天開的提議。

“下水道”

薩拉奇有些爲難,要一國皇子去鑽臭氣熏天的下水道副官急忙訓斥不會說話的手下。這麼白癡的提議,皇子不可能答應。

“下水道嗎”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佩雷爾還真仔細思考了可行性。下水道四通八達,雖然髒了點,但比起秘室更容易逃跑,只帶幾名精銳的話,不止是沙牧,就連藏在暗處的帝國刺客也能一併避過。

於是,等盧西恩在其他衛兵的帶領下急匆匆趕到城主寢室時,看到的就是空蕩蕩的房間,根本沒有第一皇子的蹤影。

“人呢該不會是已經”駐守沙珂斯的守備軍將領臉色煞白,腦海中已經開始想象自己被軍事法庭裁定保護皇子不利的畫面。

“別慌”盧西恩低喝一聲,制止將軍的胡思亂想。房間雖然因爲建築物晃動而略顯凌亂,但地上卻沒有一點血跡,也沒有打鬥的痕跡。他那一向運氣不好的堂兄還活着,至少,現在還活着。

“除了這間秘室,城主府還有什麼可以藏身的隱秘通道嗎”注意到隱在書櫃後的秘道,盧西恩馬上聯想到佩雷爾有可能另覓更安全的藏身之所。

“秘密通道啊”將軍慌亂的表情突然一頓,隨即鬆了一口氣。

注意到他的表情,盧西恩急忙追問原由。

“聖騎士閣下,我們不必擔心皇子的安全,當務之急是先將那個可惡的法師抓住。”

“什麼意思”聽了將軍的話,盧西恩不但沒有跟着鬆口氣,他心頭不祥的預感再度浮現。

“其實”在極南駐紮了十多年,守備軍將領自然清楚歷屆城主和邊境上的奴隸貿易。教會一直抵制奴隸貿易,如果讓聖騎士知道並稟報給教皇,就算奴隸貿易在南陸已不算什麼秘密,帝國也要顧及與教會的關係。如此一來,按照那一位的手段,即使免去死罪,流放和抄家肯定是少不了。可如果不照實說,萬一皇子真的有什麼不測,他這個將軍也脫不了身。權衡利弊之後,統領守備軍的將軍還是決定說出他知道的秘密。

“其實城主府下方有個傳送門,可以直接傳送到附近的三座要塞。”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傳送門盧西恩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妙。

傳送門沒限制,只要不封禁,任何人都可以通過。如果被沙牧或其他刺客利用等等,沙牧原來如此,這樣一來,所有的線索就竄連起來了。我就奇怪那個力量一點也不亞於維克多的亡靈會突然撤退,原來是爲了這樣的目的。既然有傳送門,跟隨着沙牧來刺殺城主的維克多想必也已經身在沙珂斯城內,而且很有可能現在就呆在下水道里。不行,必須阻止他,這次刺殺的真像其實是

“我也只知道有傳送門的存在,至於具體方位只有城主知道。”將軍的話讓急奔出寢室大門的盧西恩剎住腳步。

上任城主死於暗殺,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告訴接替他職務的後繼者。想到這裡,盧西恩頓悟。

法師襲擊城主府也是假像,真正的用意是將佩雷爾逼到下水道去,那裡才埋伏着等他自投羅網的刺客。真正的刺客果然潛伏在佩雷爾身邊,否則也沒有機會引導他躲入下水道。

沒有猶豫的時間,也顧不上此舉會附帶的嚴重後果。盧西恩旋轉佩帶在左手尾指上的戒指,啓動啓動傳音戒指機關的同時,也將他的警告伴隨着命令一同輸送出去。

“達維亞傳我的命令,騎士團全員突進下水道,全力搜索諾丁皇子下落,發現可疑人無須上報一律殲滅。”從成爲騎士起,他極少下過全殲命令,但局勢不容他心軟。無論事情的真相是否如他所猜,那些刺客都不能留。

“聖騎士閣下,那個攻擊城主府的法師怎麼辦總不能放任他繼續作亂吧”震動持續不斷,不知藏匿於何處的法師還在進攻,難道要放任這個身份不名的傢伙繼續搞破壞

“那傢伙不過是幌子,這次騷亂的真正目標是諾丁皇子。”

“你的意思是”將軍也不笨,將盧西恩前後的話一竄連就得出結論,隨後向還沒領會的其餘幾名守備軍官呵斥:“還發什麼愣立即派人去搜,給我堵住每一個下水道出口”

“原來你是我真沒想到”雙目圓睜,魯瑪拔刀怒視,響徹通道的回聲還在他耳邊迴盪。

“啊就如你所到的那樣,這是一枚施過魔法的傳聲戒指,一端在我這裡,另一端嘛哼哼小瞧你了呢,族長。整個計劃裡,我纔是被利用的那一個。”微擡左臂,帶在尾指上的寶石在昏暗的下水道中閃爍着通信的紅芒。

“你究竟是什麼人和教會是什麼關係”亡靈法師居然和教會的聖騎士有私下聯繫,這種關係就如同沙牧族長和帝國元帥有私交一般,是要處以極刑的叛逆大罪。

“之前不是有介紹過嗎,我是維克多伍德,一位遊歷法師。”

“你撒謊”魯瑪之覺耳中轟鳴作響,他居然會犯下如此嚴重的錯誤,竟將豺狼當作幫手。

“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別忘了,從一開始我要的只是阿貝巴辛姆特古城的具體方位,是你自己要與我做交易,以刺殺沙珂斯城主交換驅除沙蟲的承諾。”維克多的目光越過魯瑪,盯住他身後的岔道。

“這是陷阱,你佈下的陷阱,連同那兩個女人”少年族長驚慌的視線掃過站在維克多身後的舞姬與牧師。難怪他一直有種無法解釋的違和感,南陸第一舞姬會出現在普通小酒館,原來這從頭到尾都是別人精心安排的圈套。自己不但沒有絲毫覺察,還傻呼呼的往裡鑽。

“要說圈套的話,我原本以爲是你設下的,不過看你這副表情似乎毫不知情,那我就只能將懷疑的目光轉到你身邊的人”維克多話還沒說完,照明用的火把瞬間熄滅,通道里“突突突”一陣悶響,緊接着是重物倒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