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片應是屋內唯一擺設,在牀頭櫃上十分顯眼,想不看到都難。木質框的邊緣光滑細膩,照片是我在樓下倒垃圾的樣子。偷拍的人離我很遠,只有一個側影。臉都看不清楚。
只見得藍色睡衣,披肩發,睡衣……
和我身上的款式相近。
一瞬間,心臟悶疼的地方。“喀嚓”一聲裂開了縫。緩緩放下相框,我看着牀裡側,裡側地毯上有一個書架,放着滿滿的相冊。整整齊齊標註着:警校(一),警校(二),警校(三)……
實習(一)。實習(二)……
工作(一)……
全是我。
屋內安靜極了,連我吞嚥口水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我跪坐在地毯上,看着這些照片,竟有些手足無措。無措四年間,他竟一直在暗處看我。手,緩緩撫摸在那些編排好的相冊上,在充滿他味道的臥室裡,我幾乎能感覺到相冊上,他撫摸後的餘溫。
最終,我的手停在了《警校(一)》。
這個時間,應是離他最近的時間。他離開後的我會是什麼樣?難過,憂傷?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雙手顫抖的拿出相冊放在膝上,我翻開了第一頁……
然後,我的手就僵住。
潮涌的記憶終於突破那層早就破碎的冰,翻涌奔騰而來。就算一起看海,揹我在沙灘上走。一起去超市,一起回家……
這些統統敵不過腦海裡出現的記憶。
相片是我走在校園的背影。
在我不遠處有個男孩,垂頭喪氣的背影,讓我想起了當年——
“學姐,我喜歡你。”
男孩不是井然,模糊的面容已經不記得是誰。而在那模糊的光影中,在那綠茵茵的校園小道上,我清楚聽到自己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腦海中迴盪着這句話時,畫面戛然而止,就像是它突然闖進來。又突然離開,好像也沒什麼特殊。
我喜歡的人是你嗎,陸晉。
翻開下一頁,是我回家路上。
我的手裡提着酸菜魚。鼓鼓的一大袋。
然後,那記憶讓我心口絞痛——
路邊兒的莫大娘在問我:“小白啊,你最近老買這麼多吃的幹什麼?你爸回來了哦?”
“不是啊大娘,是我家最近跑來一隻流浪貓!好大一隻貓!”
聽到貓。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在我心臟裡翻滾。
此刻,儘管我看上去平靜一片,可我的心臟裡早就暗流翻涌,洶涌着咆哮着。
記憶中的畫面,又突然浮現,我到了家中。
家中無人,一片清涼,一片昏暗,可我仍舊喊了一聲“叔,吃飯了!”,喊完之後,我看見自己倚着門苦笑——
“餘白,你到底在做什麼……”
“他已經走了一年……”
“他……”
畫面消失的猝不及防,正如它來的猝不及防。
而那種難以名狀的悲痛又襲上心頭,場景雖然斷斷續續,可卻足夠讓我明白——
我喜歡他,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歡他……
身後腳步聲響起時,我的手一頓,然後飛快起身,朝他跑過去。我勾住他脖子,把他壓在牀上——
狠狠吻他!
壓在身下的軀體溫熱而柔軟。
這麼些年,我一直覺得我很怪,好似生活除了破案,就是破案,我沒有感情,沒有私生活,被封作“破案狂魔”,可是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
我一直在等陸晉。
等那隻流浪貓……
這顆心它認了主,自那隻流浪貓之後,再也裝不下他人!
歲月長衣衫薄,哪怕被催眠到忘記,忘記所有回憶,可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的心就會忍不住加速跳動,我的眼睛就會不受控制的轉向你……
突如其來的吻顯然是嚇到了陸晉,但他反映很快,緊緊的摟抱住我的腰,投入這個……池盡以圾。
淚吻中。
淚溼了睫毛,流到脣齒間,鹹鹹的,卻又甜甜的。
在陸晉的世界裡,他沒有和我在一起,所以他再見我,迫切的想要和我在一起。
可在我的世界裡,我在十八歲那年就喜歡他。
他是否不告而別,他是否真讓我悲痛欲絕,都已經過去。
我只知道,我喜歡他!
在怡城第一眼看見他,我就想和他在一起,只是我不承認罷了……
我一直很喜歡《春逝》中的一句話:“IfIshouldseeyou,afterlongyear。”(如果我們再相見,事隔經年。)
“HowshouldIgreet,withtears,withsilence.”(我將以何賀你,以眼淚,以沉默。)
其實,如果我們再相見,事隔經年——
我會撲倒你,狠狠地吻你。
因爲在你之前,在你之後。
此生再也不會有人給我這樣的悸動感。
……
吻,帶着狂熱,帶着我青澀的回憶,帶着我無與倫比的激動……
從牀這邊兒,已經滾到那邊兒,不想鬆開。
而他一翻身把我壓在身下。
“再親下去,我會忍不住。”
他黑眸閃過妖冶的波光,昏黃的燈下,迷人萬千。香薷的氣息灑在我臉上時,我學他咬我的脣,咬了回去——
“你活該。”
他表情一變,“活該?”
“是。”我點頭說,“陸晉,我喜歡的不比你少。在你離開後一年,我還買了酸菜魚……”
我說完後,突然熱情褪去。
可是,念念不忘你的我……爲什麼還是把你忘了?
我走了神,腦海中劃過一抹光影,可我沒捕捉到,反而腦袋一股劇痛襲來。
“餘白!”陸晉的呼喚我讓我回神,“我沒事……只是……頭很疼。”
“你今天想太多了。”
陸晉一把拿下相冊,“出去,立刻出去……”他一把把我抱起來時,我腦海中還是忍不住的想——
爲什麼?
我那麼喜歡你,卻要忘了你?
只是,到了客廳,我聞到一大股糊味——
“什麼東西糊了?”
陸晉只把我放在沙發上——
“那不重要。”
“舒服點了嗎?”陸晉的聲音柔和下來,讓人着迷。我點頭後,他給我擦了眼淚,“也許……就該讓你這麼忘記。”
他說完,我趕緊轉移話題:“貓叔,這兒就一張牀,你今晚準備睡沙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