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這番話,我僅僅怔了一秒。
那邊兒“天鵝”往前走,薄脣緊抿,一言不發的盯着牆,神色嚴肅又冷酷的……場景不由得讓我想起那次在旺角大廈。
那還是三男n案時了。陸晉把我擠開。眉發染霜雪的擠在我旁邊兒故意不讓我看。
其實那時候,他應該不是故意擠我旁邊兒,他就像是現在這樣——
認真辦起案起來,帥的動人。不搭理人!
帶了白手套的手,仍舊修長。且若隱若現的朦朧,十分誘人。他扶g牆走得很慢、很慢、幾乎每一步都會停下來認真、反覆的看牆面。
中途顧小木來詢問,我把狀況說了後,他便回去傳話了。而我這邊兒,反覆數小時。他始終做着這一件事。
而我就這麼一直跟着他、看着他。池狀縱弟。
青色迷宮巷,金燦燦陽光照。打理精緻的短髮上、衣領上、肩膀上、盡數披着金光,泛着褶褶光輝,人看起來如夢如幻。
我不知他在尋找什麼,發現什麼。
可跟久了,我突然間發現,我的心,二十年來第一次很平靜。平靜的想着他的笑、他的眉眼、他的一幕幕、這些畫面隨着他的背影一股腦兒的在我腦海中回放……
再回放。
然後我想……
我能確定了,我現在也喜歡他,喜歡極了。
這種喜歡和記憶中的喜歡不一樣,那年的喜歡也不一樣,這只是現在的餘白對現在陸晉的喜歡……
又過了一小時左右,陸晉還在尋找、敲打着、我看了看手錶,十二點多了。肚子發出“咕嚕嚕”的叫喚時,沉寂許久的俊俏小哥終於緩緩開了口——
“就是這面牆。”
長久不開口,再開口時。他聲音帶了些沙啞。
沙沙的、聽的人耳朵癢癢。下一秒,他後退兩三步,動作迅速利落的一腳踹開那面牆,伴隨“轟”的一聲。
外頭,赫然是迷宮出口了!
“幼稚的把戲。”
陸晉說完,我笑了,幼稚的把戲不也用了一上午的時間?他說話間,拿出地圖標註之後才轉頭看我,漆黑沉寂的眸終於劃過我熟悉的光澤——
“餓了?”他雖然沒有理我,可我的肚子叫他都聽到了,我點點頭。他直接在牆邊兒坐下——
“帶吃的沒……”
他說的很自然,彷彿我們是很老很老的朋友。
我也在他旁邊兒坐下,去拿壓縮餅乾!爲了節省空間帶繩子,我們所有人都只帶了一袋餅乾,只是當我拿出壓縮餅乾想遞給他時,卻見他從揹包裡拿出來了——
一個袋子。
不是德望居,而是軍綠色的布包。脫了手套的手指更加白皙了,他拿下布包後,我看見了錫紙包。
一股風兒吹來,我已經聞到了香味。
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了出來。
“這是什麼?”
“吃就知道了。”
他笑意盈盈不復冷漠,打開錫紙的瞬間我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那香直饞的我口水氾濫,比剛纔看他時流的口水都多!我忍不住的舔舔脣,稱讚:“好香!”
他掰下來一塊大牛肉遞給我:“是你奶奶做的。”
他說話時眼仁兒含笑,“這是她拿手好菜,來時非要我帶給你嚐嚐,說讓你惦記她!”
沒了傲氣的聲音,低沉醇厚又有磁性。
這聽到“你奶奶”四個字時,我已經微微一怔,聽完了之後,突然……說不出什麼滋味了!
對我來說,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這些都是陌生的詞彙。我沒有爺爺奶奶。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總能見到別人的爺爺、奶奶來接同學放學,而餘山工作忙,媽媽工作也忙,我的童年,唯一擁有的就是同學們羨慕的眼光,因爲“警察”兩個字在學生時代眼睛裡,代表着無上的榮耀,可以抓壞人。
可是,有時候我寧可不要那些目光,我更希望……他們不是警察。
“怎麼了?”
陸晉詢問時,我迅速搖頭笑笑,“太香了,不知道從哪兒下口。”我咬了一口那自制的香牛肉,頓時口齒間全是香!味道很獨特,無以言表,從未有過。
“真好吃。”
我吃東西時,陸晉就看我,我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咧咧的誇他,他笑了笑,“奶奶聽了,一定很高興。”他說完,我反應過來什麼:“等等,你意思是——奶奶已經……知道我了?”
陸晉笑的有些壞:“何止,我們的爸媽都知道,等明年過年,我就帶你回家見他們。快吃,都藏一上午了……”他哄孩子一樣,用“藏”這個字把我一下逗樂了。合着專門把人支開,其實是爲了我?
牛肉裡頭還有些香菇,我吃着吶,他又拿出來一瓶水,淺綠色的,看起來便很好喝。
“竹葉水,家裡院子的。很淡,嚐嚐?”
“嗯!”
……
這不是我和陸晉第一次吃飯,卻是我一生到現在以來,最開心的一頓飯。而我也突然有了些嚮往——
嚮往着陸晉的世界。
陸晉的世界應該很美吧,有疼愛他的妹妹、媽媽、爸爸、奶奶……還有他很多很多的親戚。
這些,是我從未接觸過的。
這邊兒吃飽喝足,還沒收拾好,就又聽到了腳步聲。
顧小木又來了……
“舅舅!哎?這是什麼!啊……是舅奶奶的醬肉!”
遠遠來的顧小木睜大雙眼,而地上只有錫紙一塊了……
“爲什麼不給我留一塊……”顧小木說話間,瞪大眼,陸晉不疾不徐的冷冷開口,理都沒理他:“回去告訴他們,出口已經找到了,把屍體都搬過來。”
顧小木:“……”
搬屍體絕對是個警察必修課,壯膽用的。只是,這麼多屍體,從迷宮一段搬到另一端,絕非簡單。
沒辦法,審判團以炸彈要挾,警方無法進入這裡,所以——
只能我們搬出去。
這一下午,就在搬屍體中忙碌過去,中途連那三個貪污犯也被使喚一起搬屍體。
終於到了下傍晚。當屍體全部都運送到出口門檻兒時,顧小木,直接累的吐舌頭,小狗一樣的哈着氣,“哈,哈,我,我這輩子,還沒這麼累過!”
那邊兒接着井然也坐在地上、靠着牆——
氣喘吁吁:“我的屍檢報告……今天是出不來了……我要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