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王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在衆人面前出現,也沒有一個人得到過他的傳喚,這讓赫爾非常鬱悶。
從亞琛大教堂的那座壁畫上找到的線索,讓赫爾一刻都平靜不下來。
他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麼,他有很多想法,他很想去那個大教堂,親眼看看那幅壁畫,他想到壁畫上所畫的那個地方去,他想要比照那幅壁畫,看看壁畫上的那艘船對應的位置,到底有些什麼。
但是在此之前,他首先要見不死之王一面。
在不死之王沒有露面之前,他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
赫爾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等待的時間會這樣漫長。
一開始他以爲只要一兩個星期,不死之王就會從實驗室出來。過了兩個星期之後,他把預期的時間增加到了一兩個月,但是很快的,他又不得不將時間再一次往後推延。
直到這個時候,他纔想起不死之王的時間概念,和他絕對有着極大區別。不死之王這樣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時間觀念恐怕足以世紀作爲最基礎的單位。
赫爾甚至懷疑,或許在他的有生之年,都難以看到不死之王再一次出現。
又是半年過去了,對不死之王來說,那或許只是一瞬間,但是對赫爾來說,卻是一段平靜卻異常枯燥的日子。
過新年的時候,他回了一趟馬科尼文,因爲擔心真正的布倫斯·馮·菲利浦的母親會認出他這個冒牌貨,赫爾只能故意讓自己感冒,並且裝作得了輕度傳染性肺炎的樣子。所以在馬科尼文的日子裡,他一直都被隔離着,整天躺在牀上。
他的“父母”想要探望他,也只能夠隔着兩層紗布,再加上他又戴着口罩,根本不可能被看破僞裝。
就這樣,原本最爲困難、最可能讓他暴露的新年,平平安安地度了過去。
輕度傳染性肺炎也讓赫爾避開了另外一件麻煩事,那就是皇帝陛下原定給他授勳的儀式,就算是醫生證明他的病情已經好轉。
但是傳染性肺炎痊癒後的兩個月,都被認爲有傳染他人的可能。
帝國上下當然不可能讓尊貴的皇帝陛下接觸一個有傳染病的病人,所以授勳的儀式最終在病牀前進行。
得肺炎的病人需要靜養,而且南方溫暖的氣候,一向被認爲對肺炎病人的康復有好處。貝魯帝國畢竟地處北方,冬季的貝魯非常寒冷,不利於病人的徹底康復。
所以新年一過,赫爾就坐着馬車前往姆蘭特島,那是敦廷國非常著名的醫療聖地。
姆蘭特島地處南方,屬於海洋性氣候,雖然是在冬季,但是絲毫不感覺冷,除了晚上,大多數時間只要穿着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就夠了。
海邊那帶着淡淡鹹味的空氣,也對病人非常有幫助。雖然赫爾並不是真的有病,不過住在這裡確實令他感到很舒服。
姆蘭特島最有名的還是衆多的修道院,正是因爲有這些修道院,這裡纔會被稱作爲醫療聖地,和數廷國其他地方的呆板和執拗不同,這裡只要你不太過明顯地觸犯教義,沒有人會來管你。
而且這裡的神職人員並不在意別人擁有什麼樣的信仰,別說異教徒,就算信仰魔鬼也沒有關係。只要不到處宣揚異端邪說,誰都可以在這裡停留,而且只要給足錢,同樣也可以享受聖光治療。
像每一個到這裡來療養的有錢人一樣,赫爾每天都要接受聖光治療,而且他還像那些有錢卻無知、相信多享受聖光治療就可以減緩衰老延長壽命的人一樣,每天讓治療師至少來三次。
如果是在以前,聖光對身上到處都是暗黑寄生體的他來說,無異於酷刑,但是現在,不知道是因爲《大樂賦》的作用,還是浮空船上得到的那座太極陣的作用,反正此刻不管是什麼性質的能量,只要不是一下子涌過來,就可以被轉化並且吸收掉。
接受聖光治療,一開始只是爲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不過到了後來,赫爾發現,這是提高實力的一條捷徑。
聖光是純粹的生命能量,雖然比不上直接抽取一個神聖騎士能夠得到的生命能量多,但是像當初那樣可以肆意蒐括神聖騎士的機會畢竟不多,而找治療師施展聖光術,只要拿錢出來,要多少有多少。這就像打獵和畜牧養殖的區別。
不過治療師的聖光術,對他來說其實只是點心。
一到這裡,赫爾就把當初從教皇那裡敲詐來的紅衣主教級別的法袍穿在了身上。當初在雷蒙的時候,他就試驗過,對修煉《大樂賦》的他來說,這東西的用途非常大。
穿着這件紅袍修煉,他可以抽取神聖能量,也可以召喚出不滅王座,抽取那濃密的暗黑能量。他曾經設想過,依靠這件紅袍,在短時間內把自己的實力提上去。
可惜,等到他離開了數廷的中心區之後才發現,當初之所以能夠有那樣的效果,完全是依靠教廷中心區那澎湃的神聖能量。
教廷的中心區只有一個,那裡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混得進去的。
吸不到神聖能量,就算吸收不滅王座裡的暗黑能量也沒有用。單一吸收一種能量,最後的結果就是陰陽失調,正負能量的平衡被打破,在數皇宮的時候,赫爾就已知道,這樣的結果有多可怕。
姆蘭特島雖然比不上雷蒙的教廷中心區,不過這裡修道院林立,每天這些修道院開始祈禱的時候,神聖能量就會變得極其充沛,祈禱一天有三次,所以赫爾絕對用不着擔心抽不到神聖能量。
島上除了這些修道院可以利用,到處生長着的植物對赫爾來說也是好東西。這裡的植被雖然比不上黑大陸南方和魔鬼山脈那茂密的叢林,卻也鬱鬱蔥蔥、生機勃勃。
從浮空船的圓盤上找到的那個太極陣,佈設起來非常容易,只要在正確的位置找到一棵植物,然後把事先刻了符咒的木塊埋在那棵植物底下就夠了。
赫爾早就試過這種佈陣的辦法,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植物的位置,而且那幾株植物都必須是同一個品種,大小、年齡也必須相差不多。至於陣眼位置的植物,當然是越大越好。
如果是在荒野之中,想要找十幾株一模一樣的大型植物或許有些麻煩,不過姆蘭特島上的植物全部是人工栽植,人工栽植的植物,想要找到十幾株一樣的簡直輕而易舉。
當初赫爾找房子的時候,會看中這座別墅,就是因爲別墅的四周長着大片的矮榕樹,這些矮椿樹是同一年種下去,獲得的養料也相同,所以大小全都相差無幾。
在這樣一大片矮椿樹的樹林裡,想要找到十幾株符合陣眼位置的植株要容易許多,最終赫爾只是找了個藉口,讓人把其中的兩棵椿樹移動了一下地方,一座太極陣就結成了。
姆蘭特島並不是一座小島,上面有那麼多植物,這座太極陣差不多覆蓋了島嶼的一半,聚攏的植物能量同樣相當可觀。
作爲正在康復的病人,赫爾很少出門,所以他有的是時間修煉。他還從來沒有這樣安安心心地靜下來修煉過。
赫爾是一個執着的人,只要靜下心來做一件事情,總是能夠做出一些成績。
用這種辦法,只能夠增加力量,並不能夠提高境界,而赫爾需要的正是力量。
他早就可以施展高級魔法了,只是以前的魔力一直不夠。至於從那些秘笈裡面學到的武技,每一種的境界都修煉得並不低,低的是他的功力。
赫爾先提升的是功力,畢竟《大樂賦》吸取外界能量的效果,完全看他的功力有多深厚。功力越深厚,筋絡被拓寬的程度越大,能夠吸取的能量也就越多,吸取的速度也越快。
他對砍柴不誤磨刀功的理解一向很深。
整整一個月的苦修,他的功力終於追上了他的境界,再往上雖然仍舊能夠有所提高,但是效率已經不如之前了。
到了這個時候,赫爾越發確信,那些秘笈之中的武技,確實和魔法非常相似。同樣是境界的提高會遭遇瓶頸,但是力量的增加沒有瓶頸存在。
在魔法師裡面,等級低但魔力卻非常濃厚的人不在少數,那大多是上了年紀的魔法師,他們或是因爲限於天賦,或是缺少感悟,所以等級沒有辦法提升上去,但是藉由每天冥想,魔力卻不斷增加。
至於那些等級高卻魔力淺的,則大部分是被稱作爲天才的人,他們的境界提升得很快,魔力的積累跟不上,和赫爾之前那段時間的情況一樣。
每天清晨六點鐘左右,赫爾就必須從牀上起來,半個小時之後,就是修道院的修士們祈禱的時間。
在修士們開始祈禱之前,他已經披着紅衣主教長袍,盤坐在牀上運功調息,讓內息按照《大樂賦》第六層運轉起來。
和往常不同的是,等到內息變得穩定下來之後,他開始冥想起來。一心二用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他以前就曾經進行過類似的嘗試,不過這一次,他要做的是,把內息的通道和冥想通道連接起來,看看內息是否能夠轉化成爲魔力。
一開始他想到的是不死之王放置在他體內的那個萬能魔導器,那東西不但裝載了傳奇級別以下的所有魔法,同樣也是魔力聚集器。
他修煉魔法能夠如此迅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擁有這件魔導器。
當然,有優點同樣也會有缺點,正是因爲靠魔導器聚集魔力,所以他對於魔法的感悟,比那些辛苦修煉的魔法師差得多,這也造成他難以突破瓶頸。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當初不死之王就曾經對他說過,裝了這個魔導器之後,他最高也就能夠達到高級亡靈法師的程度,想要精通其他系的魔法,成爲超級魔法師幾乎沒有可能。
萬能魔導器就埋在胸口位置,那裡正好是內息經過的地方。
赫爾嘗試着讓內息和魔力相互混合,試了好半天,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內息和魔力沒有絲毫的干擾,始終各走各的路。
好在他早已經預料到可能會失敗。
既然直接混合沒有效果,甚至兩種能量互相之間連影響都沒有,那麼就只有試試能不能轉換了。
對魔力的轉換他相當清楚,幾千年來魔法師們對此作出了無數研究,但是對內息的轉換,他幾乎一無所知,那三本秘笈上面只說怎麼練,沒有說基本原理。
他只能自己摸索。
一個小時之後,修士們停止了祈禱,赫爾的試驗也結束了,這次的試驗以失敗告終。
從牀上坐起來,他拉了一下牀邊的鈴,很快雪麗就跑了進來。
在這裡,雪麗的身份是他的貼身女僕,而安娜則是女管家,爲了顯示身份尊貴,他和島上其他的有錢人一樣僱用了一大堆傭人。
或許是黑大陸之行養出來的毛病,赫爾現在很喜歡這種被人精心服侍的感覺。要不是黑大陸的人大多是混血,他們的身上全都有着詛咒,他甚至打算買一批黑大陸的奴隸作僕人。
七點以後的一個小時,是起牀時間。
他就像是一個國王,起牀和起牀之後的洗漱要十幾個僕人服侍。他要洗臉,有人專門替他拿來毛巾,他要刷牙,同樣也有人替他拿着水盆和杯子。
與此同時,廚師正在忙着作早餐。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讓他不滿的話,那就是一天三餐,島上的廚師全都經過訓練,她們很精通做菜的學問,不過她們做的菜都是給病人吃的,味道可想而知。
吃完早餐,稍微休息一刻鐘,赫爾會到花園裡轉一圈,然後他會在一張搖椅上面坐下來。
對輕度傳染性肺炎病人來說,稍微曬曬太陽會非常有好處,所以他會在這裡坐上兩個小時。
沒有幾個人知道,看上去正在閉目養神曬太陽的他,其實是在吸取太極陣聚攏的靈氣,八九點鐘的時候,靈氣最爲濃厚,他當然不想放過。
雖然只有兩個小時,從中可以得到的獲益,卻絲毫不比偷竊神聖能量的收穫差。
遠古時代的修煉方式,果然遠遠超過現在的方式。隨着對遠古文明的瞭解越多,赫爾對這些遠古文明就越感興趣。
和剛纔一樣,一邊吸取靈氣,他一邊做着另一種嘗試。
只見他時不時地摸摸這個,碰碰那個,椅子、毛毯、樹、草甚至連地上的泥土也不放過,每碰到一樣東西,他就試着運一些內力上去,他想看看,這樣做會不會有什麼反應。
幾乎摸過了所有的東西,最終的結果,讓赫爾感到失望。他甚至偷偷地把空間戒指裡面的那些東西,都拿出來試了,同樣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身穿長袍、打扮得像是牧師的人走了過來。
“菲利浦先生,今天感覺好些了嗎?”走在前面的那個問道。
這個人叫商丘,是附近的聖蒂革修道院的治療師,在島上衆多治療師之中,他的名氣算是比較響的。
“你好,治療師先生,恐怕我需要更多的治療。”赫爾說道:“今天起來,我的感覺不怎麼好。”
對赫爾的話,那兩個治療師充滿鄙視,因爲到這座島上來的很多人都會說差不多的話,所謂感覺不怎麼好,只不過是希望得到更多聖光治療的藉口罷了。
不過正因爲見得多了,所以治療師商丘倒也不在乎,反正他們按照治療的次數收錢,姆蘭特島原本就是數廷的聚寶盆。
“既然你需要,那麼就在下午五點鐘再加一次聖光治療,你看怎麼樣?”商丘說道。
這正是赫爾需要的,他當然不會拒絕。
和往常一樣,赫爾從搖椅上站了起來,商丘身後的那個治療師連忙走了過來,攙扶病人同樣也是治療師的工作之一。
但是那個治療師的手剛剛抓住赫爾的手臂,就感到自己彷彿被針刺了一下似的,“唉呦”一聲,他把手縮了回來。
赫爾同樣一驚,他想起自己忘記收功了,不過下一瞬間,他睜大了眼睛,因爲那個治療師碰過他的手上,散發着陣陣介於魔力和神力之間的波動能量。
雖然只是片刻,那種波動能量就消失了,但是赫爾已經將這牢牢地記在腦子裡面。
“怎麼了?”商丘問道,他並不在意手下到底碰到了什麼,他擔心的是,教廷的貴客是否因此受到了傷害。
“沒什麼,可能是菲利浦先生的衣服上有根刺吧。”那個治療師連忙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絕對不是小事,菲利浦先生,刺如果扎到你可就麻煩了,有很多刺是有毒的。”商丘殷勤地說道。
“不要緊,我並不是只有一件外套,等一會兒讓僕人再給我準備一套就可以了。”赫爾隨口說道,一邊說着,他一邊朝着房間走去。
聖光治療的時間只有一刻鐘,卻已讓那個治療師滿頭大汗。說實話,賺這份錢並不容易,要不是教廷規定,在姆蘭特島擔任五年治療師,就可以晉升一級,恐怕沒有人會願意做這項工作。
出力的是商丘帶來的那個治療師,商丘本人只開一個頭,將聖光引導過來就夠了,幹完這件事情,他就袖手站在一旁和赫爾聊天。
一邊吸收着聖光之中蘊含的神聖能量,赫爾一邊用話試探。
“我覺得自己的身體並不適合聖光治療,可能我對聖光的吸收能力不太強,就像有的人不管怎麼吃都吃不胖。”赫爾說道。
“或許有這個可能。”商丘說道:“不過這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看着治療師商丘不再說下去,赫爾知道沒有好處,這些傢伙是不會開口的。
“我想給修道院捐一筆錢,你可以幫我這個忙嗎?”赫爾說道。
“非常榮幸。您真是慷慨,願我主保佑您,賜福於您,讓您早日康復。”商丘連忙說道,他並沒有問捐獻多少,到這座島上來的人出手絕對不會小氣。
“您會背誦讚美詩或者祈禱辭嗎?隨便哪一篇都可以。”商丘問道。
“您總不會告訴我,只要我的心中擁有虔誠的信仰,至高的神明就會保佑我吧?”赫爾輕笑着說道。
“我並不是在傳道。”商丘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雖然宣揚神的榮光,是每一個神職人員的職責,不過像您這樣對數廷慷慨捐贈的人,心中想必已經擁有了絕對虔誠的信仰。
“可是,只有虔誠的信仰是不夠的,對我主進行讚頌同樣重要,而且不能只是口頭讚頌,必須全心全意的用所有的心神去讚頌我主,這樣您就可以得到我主更多的恩賜。”
赫爾皺着眉頭想了想,一開始他以爲,商丘說的還是教會愚弄衆生的那一套,不過商丘的眼神讓他感到,那番話並非謊言。轉念再一想,這如果用精神同步確實能夠說得過去。
“所有的祈禱辭得到的效果都完全一樣?”赫爾試探道,如果真的是精神同步的話,那肯定有最契合的方式。
“這個……”商丘顯得頗有些爲難。
一看到這副模樣,赫爾立刻知道其中有問題,所以追問道:“哪種祈禱辭最有效?”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枕頭底下塞着的皮夾裡抽出幾張鈔票。
看着那幾張大面額的鈔票,商丘嘆息了一聲說道:“不是我有意隱瞞,這對於我們來說,同樣也是秘密。我自己平時吟誦的是施洗淨化禱言,不過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祈禱辭,像紅衣主教他們用的,肯定是更高級、更有效的祈禱辭,而且每一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祈禱辭。”
聽到這樣一說,赫爾更加確信,祈禱辭的作用就類似於精神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