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非常抱歉,那個人逃跑了。”一個二十多歲的褐色頭髮、穿着銀色背心的青年,神情冷漠地說道。
“啪”的一聲,一個兩米多高的青瓷花瓶,被砸了個粉碎,這東西至少價值二十萬,但是此刻卻成了泄憤的工具。
紅公爵就像是一頭狼一般,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眼神之中充滿了憤怒。
“怎麼會讓他逃跑的?”紅公爵儘可能壓抑住怒氣問道。
他總算沒有喪失理智,眼前這個人雖然是他的部下,卻絕對不是他發泄怨氣的對象。
“您恐怕還不知道,那座商場底下有一根下水道,一根很粗的、足夠讓人通過的下水道。”青年回答道。
隨着又一聲脆響,另一個二十萬也變成了一堆碎屑垃圾,這些極爲貴重的東西,用來發泄怒氣的作用相當明顯,一陣心痛讓紅公爵重新冷靜下來。
彷彿花光了所有力氣一般坐在沙發裡面,紅公爵用力拍了拍書桌旁邊的鈴。
那個青年退了下去,而另外一個看上去像是管家一樣的人,走了進來。
“老爺,我派人調查過了,可惜從金票和支票上查不出什麼結果,金票是霍蘭國家貿易銀行發行的,根本沒有辦法弄到購買者記錄,就算能夠弄到,恐怕也沒有什麼用處,因爲這種金票是不記名的。
“那張支票是亞法國立銀行發行的定額通兌支票,這樣的支票,他們總共發行了幾十萬張,而且流通得實在太廣泛了。”管家連忙報告道。
心中忐忑不安,因爲他非常清楚,主人心情不好的時候,脾氣特別大,很可能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聽到管家的報告,紅公爵反倒冷靜了下來,這一切看上去滴水不漏,對方看來早就想到,可能有人打算從支付方式上查找線索。
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居然如此神通廣大,就連他也不知道,贊巴耳蜘蛛會在拍賣會上出現,如果他早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事先設法通過其他的管道,把這枚戒指弄到手,很顯然有另外一股勢力,比他的消息更快。
那個人是否真的是青山兄弟會的成員?紅公爵的心底並沒多少把握,既然對方有意而爲,那麼任何可能性都會存在。
他並不害怕青山兄弟會,兄弟會的四支之中,除了血仇,其他三支早變成了一盤散砂,他們有的只是一個龐大而又沒用的軀殼,真正讓他感到擔憂的,反倒是這個突然間出現的神秘敵人。
不過紅公爵也不想放過青山兄弟會,他想起,此刻梵塞正好有一個和青山兄弟會有關的人物,這個人又恰好虧欠他一個極大的人情。
想到那個女人,她令人心動的美貌和所擁有的獨特氣質,紅公爵非常惡意地幻想着,她在他的強悍和威嚴之下痛苦不堪的樣子。
紅公爵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對身邊的管家吩咐道:“替我準備馬車,我要到麗達小姐那裡去。”
“你說什麼?你得罪了紅公爵,還同他的手下廝殺了一場?”麗達用手捂住嘴巴,驚詫地問道,她的心彷彿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麗達比赫爾更加清楚,紅公爵所擁有的實力,以及他身後所代表的勢力,有多麼龐大。更何況她還有一個不曾解開的心結。
“我相信自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赫爾一邊回憶着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一邊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怎麼會和紅公爵結仇,讓他動用這麼大的聲勢來追殺你?”麗達憂心忡忡地問道,她非常懷疑原因是在她的身上。
第一次見面,她就已經看出,紅公爵是一個卑鄙的小人,而他陰狠的名聲更是衆所周知,這個人絕對做得出,爲了爭奪看中的女人,而殺死對方的情人的事情。
赫爾並不知道麗達心中的懷疑,他一五一十地,將拍賣會上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他緊接着又不得不解釋,那張價值五百萬克朗的金票的事情,最終又追溯到,他如何從軍事情報處的牢房之中脫身。
聽到赫爾將實情說出,麗達的胸膛差一點被氣炸開來。
因爲一個星期之前,紅公爵讓人帶話給她,說赫爾的命已經保住了,是他花了很大力氣找來的關係,並且爲此還付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錢,這個無恥的傢伙以此爲要求,想要她兌現當初的承諾。
拒絕?
麗達當然不敢,在沒有得到情人的確切消息之前,她絲毫不敢輕舉妄動,對於她來說,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拖延。
麗達的藉口很簡單,那就是她還沒有見到情人平安無事地站在她面前,這是一個不錯的理由,不過她仍舊爲此付出了不少代價。
她給了那個卑鄙傢伙二十萬克朗,最令麗達感到痛恨的,就是她受到的那些屈辱,雖然她並沒有讓那個淫棍真正得逞,但是那天所發生的一切,令她心頭出現了一絲傷痕。
正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女傭把門打開之後,走進來的人將赫爾和麗達同時嚇了一跳。
紅公爵同樣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麗達的情人居然已經回來,不過轉念間,一股惡念從他的腦子裡生了出來。
此刻他最需要的是讓別人感到痛苦,原本他只想要讓眼前這個絕色女子痛苦不堪,現在他突然間想到,兩個人的痛苦,肯定遠遠超過一個人的痛苦。
“真是太巧了,麗達小姐,這一次你還有什麼可以推託的?你的情人此刻正完好無損的在你眼前,現在你沒有理由再推託下去了吧,我希望你能夠兌現你的諾言。”紅公爵微笑着說道,他的笑意之中充滿了殘忍的味道。
“諾言?”
赫爾剛纔還心神不定,以爲紅公爵神通廣大,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找到了他,但是這番話,一下子將他心中的猶疑掃了個乾乾淨淨。
麗達微微有些臉紅,不過她立刻轉過頭來憤然說道:“我從來不會自食其言,但是您是否做到了您承諾過的事情?”
“我承諾過什麼了?”紅公爵笑着說道。
紅公爵心裡知道,這件事情肯定出了意外,他所拜託的那個傢伙,肯定沒有說實話。旁邊這個白癡傢伙能夠逃出生天,十有八九另有原因,但是那個傢伙卻把功勞包攬在自己的身上。
居然被人給耍弄了,這讓紅公爵非常惱怒,不過此刻他不願放過這對情侶,怪只能夠怪他們,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時候,招惹了他。
“我只知道我盡了力,找來了關係,而且你的情人此刻也平安無事地在這裡,我不想知道他對你說自己是怎麼脫險的,因爲每一個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編造出許多動聽的故事,我現在只要你兌現諾言。”紅公爵耍賴道。
和麗達的父親,那種以光明正大的生意人的身份作掩護的黑幫老大不同,紅公爵是一個真正的黑社會頭目。
他擁有顯赫的家世,不過卻從來沒有幹過正行生意,一直都在經營黑幫,所以他所信奉的哲理便是,爲了成功可以不擇手段。
他絲毫不在乎名聲和風度,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像一個小偷那樣去偷竊,或者變成一個真正的強盜。
隨着紅公爵的聲音變高,房門一下子被推開,兩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其中的一個人,赫爾曾經見過,那正是將他追殺得上天無路的年輕劍手,此人能夠劈出銳利的劍風,威力比起魔法之中的風刃還要強一些。
如果不是那條下水道的話,他恐怕已經死在此人的追殺之下。
“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事情好商量,沒有必要弄得這麼僵嘛。”赫爾連忙跳了出來,他滿臉堆笑彷彿在打圓場,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梵塞那些軟弱怯懦、任由女人給他戴綠帽子的男人。
在梵塞這樣的人很多,幾乎已成爲一種特殊的文化,因爲大革命之前,舊王朝的皇帝有養情人的習慣,而這些情人之中,大部分又是有夫之婦,上行下效原本是一件非常恥辱的事情,反倒變成了一種時尚。
這種文化同樣遺留到了現在,特別是在社會上層非常盛行,紅公爵原本就有這方面的喜好,所以他一時之間,將赫爾和其他的那些軟弱男人等同了起來。
赫爾裝出一副勸說麗達的熊樣,他推着麗達朝自己的臥室走去,但是一進入臥室之後,他就完全換了一副模樣。
只見他迅速從行李箱掏出纖細的鋼絲,飛快地佈置起來,爲了快速,這一次赫爾根本就沒有考慮隱蔽,所有的鋼絲都裸露在外,致命的機關直接安裝在門框上面,這些機關是用來對付那個年輕劍手的。
赫爾確信此人是高階戰士,甚至是超階戰士也有可能,以他此刻的實力等級,和對方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所以絕對不能讓那個傢伙有出手的餘地。
慶幸的是,以他對神賦戰士的瞭解,那個劍手應該是屬於戰士一系,並且偏重於速度、敏捷和靈活性,以攻擊爲主的類型,這種類型的神賦戰士,都有相同的致命弱點,那就是防禦力和傷害的承受力都較差。
如果是在兩個世紀以前,這樣的戰士面對普通人,簡直就像是猛虎面對羊羣一般,有多少殺多少,可惜現在有一種武器叫做火槍。
不過普通的火槍,仍舊對付不了這些以速度和反應見長的劍手,爲此,他準備了專門的火器。
那是一個五寸長的圓筒,口徑是二十毫米,裡面裝的是二十支銳利的箭形霰彈,這東西設計的時候,就考慮到當作陷阱使用,所以有可以固定在任何東西上的夾子。
赫爾在門框頂上佈置了兩個,在牀頭又佈置了一個,最後一個夾在天花板吊燈架子上。
槍口將臥室的房門整個籠罩了起來,一米半徑的範圍之內,沒有任何死角。
佈置完這一切,赫爾拉着麗達儘可能遠離房門的地方,他的左手握着一把雙筒獵槍,右手拿着那把三連發手槍,對準了房門。
等了幾分鐘,紅公爵有些不耐煩起來。
他朝着身邊的年輕劍手指了指,然後轉頭問道:“兩位商量得到底怎麼樣了?我可不想等上幾個小時。”
那個年輕劍手雖然並不情願,還是聽命上前推開了房門,他首先注意到的便是,握着兩把槍對準門口的赫爾。
“我警告你別幹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就算你手裡拿着槍,對我也沒有絲毫用處,在擊錘落下之前,我的劍就可以刺穿你的心臟。”劍手傲然說道,他甚至沒有一點拔劍的意思,因爲他有絕對的自信。
突然間一陣輕細的“咻咻”聲響起,從他的背後,他的腳下,他的頭頂,同時飛起一道道暗影,因爲鋼絲實在是太細了,就連他這樣的高階神賦戰士,也難以看清。
不過這個劍手的反應非常迅速,一道青光閃亮,原本吊掛在腰際的佩劍已然出鞘。可是他很快便發現,他攻擊的那些東西,根本不受力,用彎刀或許能夠割斷這些鋼絲,用劍卻絕對砍不斷它們。
纖細的鋼絲卻如同刀刃一般鋒利,那個劍手儘管了得,也只能避開最致命的攻擊,他的後背和大腿立刻變得傷痕累累,就在這個時候,四周再一次傳來了輕輕的“嗒”的聲響。
那是擊錘落下的聲音,對此劍手的反應極爲迅速,他連忙用手臂護住腦袋倒下。
但是很快他便發現,對方所佈置的圈套是何等周密,隨着一串轟響,硝煙的味道一下子充斥了整個房間。
所有這一切都是在轉瞬之間結束,無論是紅公爵還是麗達,都沒有反應過來,唯一有所反應的,便是麗達的那個保鏢,只見那人迅速貼近紅公爵,並且用一把手槍頂住了他的腦門。
赫爾看着倒在地上的神秘劍手,這個有着遠遠超出他的實力的高手,此刻已被打成了馬蜂窩。
看到這番景象,赫爾的心頭並沒有太多欣喜,他甚至暗自嘆息了一聲,因爲他也是一個神賦戰士。
幾個世紀以前,神賦戰士還是和魔法師一樣,屬於那種高高在上的人物,但是在火槍面前,神賦戰士輝煌不再,畢竟再快的速度,再強悍的力量,也快不過子彈,強不過火藥。
此刻赫爾終於有些明白,爲什麼情報處如此慷慨大方地對他們這些間諜進行身體調製,想必是因爲神賦戰士對軍隊已經失去了以往的作用。
看來當初的選擇完全是正確的,放棄其他力量,只是提高感知力、翻越和逃跑的能力,是最正確的選擇,對於陷阱的運用要加緊研究,槍法也得好好練練。
至於那些踢打技和兵器的運用,可以暫時放在一邊,應該花費更多時間在魔法修煉上。
赫爾確定了未來一段時間要修煉的方向,不過眼前他得先解決一個最大的麻煩,那就是怎麼才能逃出梵塞。
看了一眼臥室外的紅公爵,這個傢伙雖已被制服,卻仍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既然已經把這個傢伙徹底得罪了,赫爾自然不打算將他輕易放過,他走了過去,隨手給了這個討厭的傢伙兩個耳光。
“你會爲今天的一切付出代價。”紅公爵用冷漠的眼神盯着赫爾。
“是你先挑起了這場戰爭,這怪不得我。”赫爾繞着紅公爵轉了一圈,悠然地說道。
正說話間,外面傳來一片嘈雜聲音,剛纔的轟響引來了許多圍觀者,其中也包括紅公爵手下在外面望風的人物,甚至還隱約傳來警笛的聲音。
“我原本打算在梵塞好好玩玩,現在計劃被徹底打亂了。”赫爾重重地嘆息了一聲,他指了指另外一個仍在發愣的保鏢說道:“你去準備馬車,我們需要儘快出城。”
赫爾轉過頭來,同樣用冷漠的眼神看着紅公爵,緩緩說道:“尊敬的先生,您恐怕要和我們同行,到了貝魯人佔領的邊界,我就會放了你,但願有人來接你,要不然你就得靠兩條腿走回梵塞。”
第四集 瞞天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