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松鎮,以漫山遍野的紅松而聞名,這裡以往是亞法最大的木料來源地之一,小鎮的居民全部是伐木工。
再往前走就是蔓延數千裡的貝斯山脈,這可不是魔鬼山脈這種小山系可比,貝斯山脈是大陸西側最大的山系。
這座山脈就像是一道巨大的城牆,將教廷和大陸隔開,所以在過往的歷史之中,很少有人能夠攻破這裡,侵入下方那邊一望無際的富饒平原。
也正是這個原因,只要有人踏足這道天然防線,就足以在歷史之中留下名字,當年的撥內巴大帝就是如此。
不過赫爾現在還沒有翻越這座山的打算,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的話,他早就幹了,可惜現在他還得照顧幾個人。
這些人都是他曾經同路,而且即將前往教廷的同伴。
自從遭到土匪襲擊之後,他們這些劫後餘生的人,不得不結伴而行。
越往南方局勢顯得越發嚴峻,土匪的數量更多,而且規模也變得更大。這一路上,赫爾又陸陸續續遭遇了幾次土匪的搶劫,這裡的土匪全都是成羣結隊呼嘯而來,值得慶幸的是,後來再也沒有遇到拿着炸藥的土匪。
遇到土匪的次數多了,這些經歷過一次次搶劫,倖存下來的旅行者,幾乎每一個人都成爲了合格的戰士。
遭遇土匪也不全是壞事,至少他們手裡的武器變得越來越精良,到達紅松鎮的時候,車上每一個男子手裡至少有三把槍——一把長槍,兩把短槍,全部是快槍。
這些槍有的是從擊斃的土匪那裡得到,不過更多是車隊保鏢或者其他不幸遇難者的武器。
爲了自保,車隊的規模也變得越來越大,到紅松鎮的時候,他們這支車隊已擴展到六十多輛車的規模。
這些車五花八門全都經過改裝,車廂四壁掛着硬木板,車頂的行李堆成了一個能夠藏兩個人的堡壘。
每輛馬車上保鏢的數量也增加了,車頂上兩個,車門邊上還坐着一個。
所有人裡赫爾的槍自然最爲厲害,他偷偷從空間戒指取出了幾把最新式的快槍,找了一家鐵匠鋪,他讓鐵匠將那幾把槍修改了一下,免得讓人看出,這些槍和他給抵抗者組織的軍火有關聯。
在鐵匠鋪,他給槍弄了一些花紋,槍管上雕刻了許多圖案,擊錘和槍機的樣式也稍微有所改變。當然他對那對小夫妻說,槍是他花錢買的,和那個男的討價還價了一番之後,赫爾將其中的兩把槍也當作是投資的一部分。
兩把槍要價兩千弗裡,一開始的時候,那個男的還頗有怨言,因爲槍的價格實在太貴,不過很快他就不再多說話了,因爲他發現有了這把槍,保命的機會大了許多。
這同樣也給了赫爾一個啓迪,這趟旅行讓他看到了很多可以收買的人,這些人離開故土,雖然稱不上一無所有,未來肯定非常艱難,如果能夠趁機收買一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夠派上用場。
這件事情不但現在能夠幹,將來同樣也能夠派專門的人負責。
所以接下來的行程,赫爾不再像旅途剛剛開始的時候那樣,獨自一個人閉目養神,而是到處走動和所有人都閒聊交談,藉機盤問別人的根底。
還別說,這樣的收穫相當多,他前前後後物色到了二十多個能夠爲他所用的人。
這裡面甚至有一個小有名氣的化學家、兩個工程師,這些人原本也在爲到了教廷之後的生活犯愁,因爲教廷國是出了名的不重視工業,他們這類人根本毫無用武之地。
把這些人收到帳下,赫爾已替自己勾勒出了一張將來的規劃圖。
他要成爲遊離於各國之外的一種特殊勢力,很多地方可以參考血仇。
雖然血仇和他之間有着化解不開的怨恨,但是說實話,他對於血仇的組織相構成越瞭解就越佩服。當初想出組建血仇的那個人,在他看來絕對是天才。
血仇體系龐大卻不笨拙,組織嚴密而且穩定,名聲顯赫卻不爲人所知,勢力遍佈亞法各個階層,但是互相之間並不掣肘。絕對是他所看到過最完美的體系。
如果硬要說血仇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血仇太集中在梵塞了,其勢力範圍就在梵塞附近。
他不打算像血仇那樣侷限於某一個地方,把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打翻的機率實在太大了一些。
更加重要的是,當今世界各個國家有自己的特點,不能夠利用這些特點絕對是一種浪費。
就拿教廷來說,這裡是工業的荒漠,在其他地方鋼鐵被認爲是現代文明發展的基礎,但是教廷卻連一座新式的鍊鋼廠都沒有,更別說其他的工業。
不過教廷卻是公認的商業天堂,這裡自古以來就是商業最爲發達的地方。教廷的商船曾經充斥整個大陸的每一塊近海,就算最北部那些常年冰凍的港口,也可以看到一、兩艘掛着教廷旗幟的船隻。
至於亞法,在人們的心目中它就代表着時尚、奢侈和享受,麗達的父親垂涎於奢侈品生意絕對不是平白無故,奢侈品是真正一本萬利的生意。
亞法的缺點也很明顯,機構臃腫、政體龐大、各種勢力盤根錯節,所有這一切都使得亞法變得越來越老邁,再無當年稱霸大陸的雄壯。
島國德布雷頓以科技最爲聞名,雖然貝魯有後來居上的味道,不過至少眼前,最精密的機械、最優秀的工人,還只能夠在這個島國找到。
不過這個島國缺乏足夠的資源,它的發展只能夠依靠衆多的海外領地,不像貝魯帝國,那廣袤的土地埋藏着各種礦藏。所以想要開設大型工廠的話,貝魯是最好的選擇。
滯留在紅松鎮的這一整天時間,赫爾一直在規劃着他未來的帝國。
車隊在紅松鎮停留下來之後就不走了,按照車行的說法,之所以在這裡滯留,是因爲需要更多的人一起翻越格魯瑟恩峽口。
自從三大行省劃歸貝魯之後,貝斯山脈就成了盜匪出沒的地方,通往教廷的幾個山口成爲了匪徒最喜歡出沒的所在。
貝魯當局對於其他地方的盜匪,打擊的力度頗大,但是偏偏卻對逃入貝斯山脈的匪徒不聞不問。
或許當局原本就希望,能夠依靠這些匪徒來封閉通往教廷的道路,用這些匪徒來阻擋希望逃離三大行省的人們的腳步。
時間一長,其他地方被圍剿得沒有活路的土匪,就全部集中到了這裡。
據說貝斯山脈有人大小小各路盜匪團三百餘個,這些盜匪團大的有數百人,小的也有幾十個成員。
格魯瑟恩峽口是附近唯一通往教廷的通道,不走這裡的話,就只有翻越高聳的山崖。
貝斯山脈並不高,海拔只有兩千多米,不過對於普通人來說,那是一個難以穿越的挑戰。所以車隊如果不走的話,沒有人敢孤身一人上路。當然這裡面並不包括赫爾。
從領頭的幾個人那裡聽說,車隊要在紅松鎮多逗留兩天,還要等到另外一支規模頗大的車隊會合,然後一起同行。消息傳來,衆人只能夠無所事事地在小鎮上轉悠。
赫爾大部分時間都在鎮外遊蕩,他總是找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研究“寸步挪移”。
“寸步挪移”是他給新滑翔術起的名字,雖然還沒有完成,效果已讓他感到滿意。
紅松鎮四周是大片的紅松林,紅松的密度很大,如果是以前的滑翔術的話,滑不出幾米肯定一頭撞在樹上,但是現在,運用起未曾完成的“寸步挪移”,他可以像是一條滑魚一般,在裡面迅速遊走。樹木再茂密、地形再複雜,對他也沒有絲毫阻礙。
除了自己練習,赫爾有時候也通過抓捕小動物,練習一下實用技巧。最好的練習對手是紅松林裡的倉鼠,這種小東西奔跑的速度快,而且頭腦靈活,逃跑的路線從來不會是直線,總是繞着樹木不停打轉。
“寸步挪移”裡的很多缺陷,都是在追逐抓捕這種小東西的時候發現的,而這些小東西逃跑的技巧,也給予了赫爾許多借監,這些技巧全都被他融入了“寸步挪移”之中。
因爲每天都有收穫,所以赫爾並不反對在小鎮上繼續待下去。
小鎮並不小,規模比以前的雪露特還要大得多。
這座小鎮依山而建,最高處建造着一座瞭望塔,那是最明顯的標誌。山腳,也就是小鎮的最周邊,修建着一道矮牆,牆有一人多高,這種高度的矮牆主要是用來阻擋馬匹。
牆頭還有木質的圍欄,那都是用直徑一尺的紅松木兩頭削尖深深釘入土裡,木牆高兩米,後面搭着支架,小鎮的守衛可以站立在支架上朝外面射擊。
這絕對是個易守難攻的所在,這些工事雖然簡陋卻有效,所以貝斯山脈裡面的三百多個土匪團,拿這個小鎮一點辦法都沒有。
像赫爾這類的旅行者,並不住在小鎮上。在小鎮的邊上,那圈圍牆的旁邊,車隊的馬車圍攏停放着,馬車和馬車之間掛着撐開的油綢,就像是一頂頂帳篷,他們就住在這裡。
按照紅松鎮上的人的說法,突然間涌入這麼多人,紅松鎮根本沒有地方安排住宿,所以不得不委屈大家露宿或者住馬車;晚上女人睡在馬車裡,男人就在外面的帳篷睡一晚。
露營對於赫爾來說並不新鮮,不過和這麼多人一起露營,他還是第一次。
人多的地方就會形成一個小的社會,這裡當然也是如此。
這雖然是一座小鎮,卻什麼都貴,除了清水什麼都要錢,一塊肉排要六馬克,都快趕上梵塞最昂貴的幾家餐館的價格了。
赫爾當然不喜歡讓人宰一刀,他和其他人一樣都依靠乾糧度日。
像往常一樣,就着清水啃了幾個乾麪包,晚餐就算是打發過去了,女人和孩子們有的早早休息去了。
赫爾和他的那些同伴聚攏在一起,他們佔據了一個清靜角落:和其他的車隊有些不同,他們是自己僱車,十幾個人總共僱了三輛馬車。
“賈洛克,今天我們總共花了多少錢?”赫爾問道,每天晚上他們都要算一下帳。
賈洛克就是那個年輕的易雷色人,他的全名叫賈洛克·貝特買,赫爾讓他來掌管財務,每天到鎮上去買東西,總是讓他去討價還價。
“一百零六馬克二十芬尼。我們這裡十八個人,停留費花掉了五十四馬克;每個麪包一馬克七十芬尼,我總共買了二十一個,花掉了三十五馬克七十芬尼。馬的草料居然也算我們的,又花了十四馬克五十芬尼,最後兩馬克是晚上的燈火費。”
賈洛克聳了聳肩膀,他看上去很不爽,雖然花的不是他的錢,但是作爲一個對金錢敏感的易雷色人,被這樣訛詐,心情絕對不舒服。
“真是費錢,這個小鎮真他媽黑心。”旁邊的一個人忿忿地說道。
“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兩天……”另外一個人邊搖頭邊嘆道。
“車隊和這裡的人恐怕原本就是串通好的,以往過格魯瑟恩峽門都是在堪美城停留補給,現在卻變成了這裡。”賈洛克一口道出了其中的奧妙。
“自從打仗以來,紅松鎮早就沒有什麼生意了,所以這裡的人會想出這種辦法來。”赫爾說道,他也早就看透了鎮上的人和車行的把戲。
“按照我說,我們原本應該強行讓車伕前往堪美,那裡肯定有過格魯瑟恩峽口的車隊。”
“現在推回去或許還來得及。”
“車行的人會願意嗎?如果他們不願意的話,難道我們走着前往堪美?”賈洛克問道。
這句話一說出口,一下子靜默了下來。
“反正也就三天時間,把我們手裡的錢湊一下,應該不會不夠,只要到了雷蒙,一切就都好辦了。”賈洛克勸解道,不過這番話聽起來更像是安慰他自己。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誰知道,會不會再有拖延發生?”有人沮喪地說道:“我聽說最早到這裡的人,已在這裡等了一個星期。”
“每個人每天什麼事都不做,就需要花費將近六馬克,一個星期就是四十二馬克,這還得幸虧天氣不錯,如果下雨的話,我沒有辦法想像會發生什麼事情了,萬一生病的話,一瓶感冒藥要什麼價錢?或許還要來一點驅寒用的白酒,那又是什麼價錢?”
“……”
對於衆人所說的話,赫爾並沒有太在意,他不在乎這點錢。
他早就看出,車隊和紅松鎮是談妥了的。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小鎮把他們和先來的人隔離開來,而且小鎮和這裡之間還有一道圍牆,這道圍牆上站立的守衛,反倒要比外面圍牆上的守衛還多。
不讓這裡的人住在鎮上,恐怕也是爲了這個緣故,鎮上的人怕旅行者們鬧事。
紅松鎮就是一臺壓榨機,儘可能從這些沒有什麼錢的人身上壓榨油水,而這一切顯然又是合法的。
現在他總算明白,爲什麼車票如此便宜了,和這一路上的危險比起來,那點小錢實在不太夠。原來他們早就已準備好了。
而低廉的車票價格,又能夠吸引更多的乘客坐他們的車,這一切就是一個圈套。
但是這樣做卻並不違法,如果承受不了紅松鎮昂貴的價格,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拿着行李離開,向車行索賠損失的話,車行頂多退回車票。
如果乘客想要用手裡的武器說話,反倒是犯法;紅松鎮上的人怎麼看都不是善類,有誰敢出頭肯定會被亂槍打死。
這絕對是光明正大的勒索,光天化日下的陷阱,赫爾突然間感到自己又學到了一招。
其他人當然也知道強硬並不可行,這些人聚在一起,也就只是發發牢騷,花費再貴對他們也沒有什麼損失,畢竟並不是他們花錢。如果能夠到雷蒙的話,他們可以慢慢還,反正赫爾已承諾了替他們找工作,只要有工作,總能夠把這筆債還清。
衆人抱怨了一通,看到沒有辦法改變現實,只能夠各自睡去。
赫爾躺在那張單薄的毯子裡,這幸好不是在紅松鎮買的,這裡一條比這更薄的毛毯,也要二十五馬克。
他並沒有睡着,只是整理着最近幾天的收穫,這趟旅行確實讓他見識了很多東西。
密斯康是大城市,所以當局還顯得小心翼翼,但是在這些小地方,貝魯人根本就不把其他人當作人看待,不過和貝魯人比起來,更加窮兇極惡的還是那些土匪。
赫爾以前就知道南方兩個省的治安更加混亂,只是沒有想到會亂成這樣。
這絕對不會是貝魯人控制不力的表現,恐怕是當局有意而爲,讓三大行省的居民吃苦頭,然後再施以雷霆手段,到了那個時候土匪和抵抗組織一起消滅,亞法人還得拍手稱讚。
因爲土匪患嚴重,這一路上看不到像樣一點的馬車,有錢人不敢旅行,這樣一來三大行省的財富不會因爲貝魯移民的遷入而逃走。
明白了當局的用心,赫爾卻也沒有辦法,這樣想來,他爲自己離開之前的安排而感到慶幸。
他把和密斯康的抵抗組織聯絡的工作,全都交給了那位琳絲小姐,這位小姐要做的就是拉起一批屬於自己的隊伍,這羣人將會被安排前往貝魯,在那裡訓練並且整合。
訓練完成之後,這些人之中的一部分,將會以貝魯移民的身份再一次返回三大行省。
在離開的時候,他給琳絲的要求是,召集的人並不一定要多,卻要絕對可靠,而且所有的人都必須打散,每一個小組只有一個人和琳絲單線聯絡。
對於那些不願意跟着他們乾的人,赫爾給了琳絲一句話,那就是不要強求。
布朗頓的局勢很快就會變得嚴峻起來,按照南方兩省的亂局看來,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個月。
一個月之後,那些不願意合作的抵抗組織,都將陷入危機,那將是一場真正的寒冬,沒有多少人能夠在這場寒冬當中挺過來。
到了那個時候,倖存下來的人,就會更加感覺到他的決策的英明。
赫爾甚至已計劃好了,在局勢最爲嚴峻的時候,趕回來以黑色熾天使的身份,再出現一、兩次。
當然前提是不死之王能夠幫他解決空騎的問題,現在最困惑他的就是那些飛翔在天空之中的東西。
突然間他又想到,他和血仇還有一筆帳沒有清算,齒輪那邊進一步的行動也快要開始,梵塞的局勢已變得越來越亂,快的話也就是一、兩個星期之內的事情。
按照赫爾的估計,梵塞的第二部分計劃,他肯定是趕不上了。幸好由齒輪負責第二部分計劃,他也放心,齒輪從來沒有壞過事。
眼前只有先把不死之王的事情辦妥才行。對於這件事情,赫爾一點頭緒都沒有,難道他真的像不死之王所說的那樣,直接走到教皇宮前,對看門人說,是這個世界上另外一個強大存在的代理人想要面見教皇?
這樣的結果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當場被當作瘋子或者是惡意挑釁者。
正當赫爾思索着應該怎麼幹的時候,突然間西側傳來一聲爆炸聲,赫爾一下子跳了起來。
從火光亮起的方向看,是門被炸開了。
赫爾有些奇怪,紅松鎮最高處的那座哨塔二十四小時有人瞭望,外側的圍牆上還有巡邏的守衛,而且四周沒有一點可以藏身的地方,匪徒怎麼可能摸進來?
這樣一想,他擡起頭望着瞭望塔,很多人都下意識地這樣做。
一道亮光晃了衆人的眼睛,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轟響,瞭望塔炸開了,爆炸的火星飛竄出很遠。
“有土匪進鎮了!”
“鎮子被攻陷了!”
“搶劫——”
“救命啊——”
各種各樣的聲音響成一片,在呼喊聲中還夾雜着爆炸和槍聲。
赫爾身邊的那些人也慌亂成一團,不過赫爾本人還算清醒,他早已養成了習慣,每一次在一個地方停留,都會打探一下附近的地形。
“退到圍牆底下去。”赫爾叫喊道,他身邊的那些人倒也聽他的命令。背靠圍牆,更少用不着擔心匪徒從後面衝過來。
“把馬車掀翻,可以當作障礙。”赫爾再一次下達命令。這是學當初用行李當作防禦子彈的工事,掀翻的馬車比行李要結實多了。
“把那輛馬車推到這裡來,女人和孩子全都鑽到馬車底下。扎克,你帶兩個人爬到圍牆上面去。賈洛克,扔一些行李,讓扎克當掩體,其他人躲在掀翻的馬車後面,除了女人或者小孩,只要有人靠近,你們就開槍射擊。”赫爾下了冷酷的命令。
“那可能會打到自己人。”有人說道。
“先管好自己吧,想想你們身後的那些人,如果你們的憐憫,使得一個土匪衝進來,這裡的女人和孩子都無法保住。”赫爾說道。
話音剛落就看到幾個人朝着這裡跑來,蒙朧的月光下看不清,那到底是匪徒還是車隊的人。
喀嚓一聲,赫爾扳上擊錘,他迅速地將子彈壓入槍膛,他率先朝着跑在最前面的那個想要衝過來的人開槍。
砰的一聲,那個人倒在了地上。
當他倒地的那一瞬間,赫爾看到的是絕望和恐怖的目光,很顯然他殺錯人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頭涌起一股內疚的感覺,但是一聲爆炸以及翻飛的馬車框架,讓他意識到,此刻不是傷感的時候。
現在是保命的時候,並不是談論是非對錯的時間。
有了榜樣,其他人跟着做起來也就容易了許多,眨眼間,這個簡陋的防線前面就躺下了七、八具屍體。
突然一匹馬朝着這裡衝了過來,當其他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赫爾卻已看到馬鞍底下藏着一個人,這是相當高明的騎術。赫爾甚至看到那個人的手裡拿着嗤嗤冒着火星的雷管。
他平舉起了槍。
四周的一切彷彿變得緩慢了下來,全神貫注的赫爾甚至能夠看到馬蹄踐踏起的泥土。
那僅僅只是一剎那的異樣,短暫地甚至讓他沒有任何感覺,但就是這一剎那,他甚至有一種錯覺,這個世界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赫爾扣動了扳機。
他能夠看到噴射出的火焰,還有那顆赤紅的子彈。
子彈飛得很慢,至少在他的眼睛裡確實如此,但是對面那個騎着馬的人卻沒有辦法躲避。
他瞄準的是那晃動的雷管,緩慢飄飛的子彈,劃出了一道黯淡的紅線。
“轟”的一聲,雷管在那個騎士的手心上炸開了。
強勁的氣浪,將赫爾一把推倒在地上,他猛然間驚懼,赫爾並不知道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是有一種感覺,好像突破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