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斬

他張開嘴,似乎在說着什麼,神情冰冷。可是我一個字都聽不見,看着他擺出戰鬥的架勢,我卻希望他可以立即逃離。他根本不是弗拉德曼奧利亞的對手!我不想傷害這個城堡裡的任何一個人!

他手腕一抖,鞭子長了眼睛一樣急速地砸了過來。我看見自己的手指張開,輕鬆地捉住了那根長了倒刺的鞭子。就在我大叫不好的時候,琴川已經被我用力扯了過來。我丟了鞭子,伸出另一隻手,騰空抓住了他的頭髮。

他臉上的表情又是恐懼又是不甘,而我的手已經對着他的喉嚨劈了下去。感覺到周圍似乎有無數人羣衝了過來要阻止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那些驚惶失措的狼人侍衛們。我一把將他丟了出去,轉身衝進了狼人羣。

殺殺殺!我似乎只知道殺,兩隻手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只因上面沾滿了各種血液和碎肉。狼人們勇敢的多,即使我如此殘酷的屠殺,他們還是一撥一撥地衝上來。

我一拳打穿了一個狼人的肚子,將他身上的大刀抽了出來,拿在手上。身邊的狼人憤怒地看着我,都在叫着什麼,猙獰的獠牙威脅地對我裂開。我一刀揮了過去,倒了一片。

沙魯法說的不錯,弗拉德曼奧利亞的靈魂暴動起來之後,根本就是單方面的屠殺,天使和狼人完全沒有任何力量來和我抗掙。原先激盪人心的戰鬥成了血腥恐怖的屠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恐懼的表情,憤恨地瞪着我。

我已經成罪人了,在我殺第一個狼人的時候我就知道。可是無論我怎麼在心裡號哭掙扎,都沒有辦法讓身體聽我的指揮。她的靈魂力量如此強大,完全地將我封閉了住,難道就這樣認輸?!

暴雨打在我的臉上,眼睛被雨水模糊,可是我卻眨也不眨,提着刀,繼續追殺那些勇敢的狼人。忽然,我感覺身體一震,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從頭上砸了下來,我感覺不到痛,可是我卻轉過了頭,一眼對上了驚恐的春歌。他的手指上還殘留着黑色的閃電,原來是他招了閃電來劈我。一旁的卡卡拉着他,拼命地阻止他再次召喚。他一邊急切地對春歌說着什麼,一邊看向我。我的心忽然一痛,他竟仍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我!又是憐惜又是心痛。

我突然有流淚的慾望,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現實,恨不得春歌乾脆就用雷電將我劈死過去。我一步一步地走向春歌,提着刀的手慢慢舉了起來。

卡卡衝了上來將我摟進了懷裡,他棕色的眼睛有些潮溼,幾乎要哭了出來。他不停地對我說着什麼,雨水將他的頭髮淋溼,順着他俊俏的臉往下流,如同眼淚。我怔怔地看着他,提着刀的手居然一直沒有砍下去。爲什麼?弗拉德曼奧利亞爲什麼不殺卡卡?!我的眼睛忽然一片模糊,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裡面流了出來。卡卡驚喜地看着我,還在對我說着什麼。

我什麼都聽不見,可是我卻看見了從卡卡身後竄出的春歌,他的手裡拿着卡卡的匕首,猛地向我刺了過來。我擡手,居然一把捉住了刀刃,眼看着自己的血從手掌上涌了出來。卡卡驚慌地回頭,我卻已經在這個時候捏住了春歌的喉嚨。

我呆呆地看着春歌在我手上,他清秀的臉扭曲在了一起,似乎在承受什麼苦楚。一旁的卡卡驚恐地拽着我的手,卻被我輕輕地揮了出去,跌在泥水地裡。

不能殺他!我在心裡狂吼着,殺了春歌我就真的沒辦法回頭了!不能殺!別殺了!別殺了!我發瘋一樣地叫着,可是我的手指卻慢慢在他脖子上收緊。

別殺了!我絕望地喊着,怎麼沒有人來阻止我?青空呢?族長呢?伽西米拉達呢?他們都在哪裡?!

一隻手忽然搭上了我的胳膊,我居然清楚地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是的,我居然聽到了!

“小喜,振作一點!”

青空!我不受控制地流着淚,轉身望向他。他一臉凝重地拉着我的胳膊,低聲道:“把春歌放開來。你做的到。”

爲什麼?爲什麼任何聲音都聽不到的我,可以聽到他的說話聲呢?

我的手完全不受我的控制,丟開了春歌,卻一把捉住了青空的喉嚨。他的臉色一變,碧綠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似乎還在和我說話。我卻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指越來越緊,瘋狂地在心底尖叫。

夠了夠了夠了!我已經受夠了!弗拉德曼奧利亞!你到底要殺到什麼時候?!我極力地吼着,拼了命地要讓身體聽我的話。

青空沒有抵抗,他一直看着我,有點淡然,有點苦楚,有點心疼。我的心裡大痛,竟如刀在生生殘割,鮮血淋漓。

我全身都劇烈地抖了起來。

把身體還給我!

我沒命地尖叫了起來,身體忽然一震,手上竟慢慢有了知覺!我漸漸感覺到雨水和淚水交織在臉上的潮溼,也感覺到手掌和胳膊上受傷的刺痛。

我艱難地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捉住了提着青空的手。

“放開!”我張開嘴,淒厲地吼了起來。那隻依然不受我控制的手忽然一鬆,青空立即跌到了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卡卡急忙跑了過來將青空扶了起來。

“小喜?”他不確定地喚着我。

我的頭忽然痛的幾乎要裂開,身體又開始慢慢沉重。我爬在地上,在泥水中劇烈地喘息着。

“這……這是我的身體!”我尖利地叫着,奮力與身體裡想要和我爭奪身體的力量搏鬥着,雙手緊緊地扣在了泥土裡,指甲根根斷裂開來。

頭痛的越發厲害,竟好似有鋸子當場在鋸,各種意識交雜在一起。耳朵邊忽然又出現了那些莫名的低語聲,混合着淅瀝的雨聲,聽起來模糊不清。心底那雙碧綠的眼睛憤怒地看着我,暗地裡和我爭奪意識。

我擡起血跡斑斑的手,用力捧着腦袋,恨不得將它從脖子上擰下來好不要受這種苦。耳邊的莫名低語越來越緩慢,竟好似在催眠,我的眼前又是一片模糊。我的心裡閃過憤怒,她竟還要與我搶奪嗎?!

低語聲讓我的眼睛開始發花,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我咬牙恨然道:“身體就是死也不會讓給你胡亂殺人的!”

我奮力將額頭向地上撞去,眼前頓時金星直冒,額頭上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估計傷絕對不止破皮那麼簡單。奇怪的是,眼前居然慢慢清晰了起來,身體上的各種痛楚也開始感覺越來越明顯,尤其是額頭和手掌,一跳一跳的,火辣辣的如同燒灼一般。

我劇烈地喘着氣,艱難地把頭轉了過去,將掉在地上的大刀拾了起來。

“小喜?!”卡卡驚惶地叫了起來!“不要再殺了!這裡的人幾乎都給你殺光了!你要殺到什麼時候?!”

我對他冷笑了一下,“這一次我誰也不殺!”

我艱難地將刀舉到背後,“你們誰也別過來!我要把這個翅膀斬了!”我淒厲地吼着,一刀用力斬了下去!

那片血紅的翅膀立即掉落在了我身邊,開始了極緩慢的,從羽尖的褪色。我彷彿根本感覺不到背上的劇痛,竭斯力底地笑着,又要擡手去斬另一片翅膀。斬了吧!斬了吧!這樣那個該死的戰神就再也不會出現了!我受夠了!

“鏗”的一聲,我揮下去的刀忽然給人架了住,我惡狠狠地擡頭望向那個礙事的人,卻看到了一張千嬌百媚的美人臉。

族長?!

她依舊穿着可笑的唐老鴨睡衣,頭髮亂翹,睡眼迷濛地提着那把漆黑的劍,替我擋下了類似自殺的那一刀。

她打了個呵欠,嘆道:“我真是連覺也不能好好睡!這回又是什麼事情?小喜又怎麼要斬自己的翅膀?誰來給我說說?”

所有的人都呆在那裡,沒人理她,族長等了半天,發現沒人告訴她情況,不由皺起了眉頭。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天使的屍體?青空你們怎麼也傷的這麼重?咦?菲泊的翅膀怎麼和小喜的一樣斷了一個?怎麼了?又是滅族遊戲弄的嗎?小喜的翅膀是……”她突然臉色大變,駭然地回頭瞪着我,“翅膀?!小喜!弗拉德曼奧利亞出來了?!”

我急促的呼吸着,背上的劇痛抽搐着我的神經,我的眼睛慢慢模糊,頭也昏昏沉沉的,沒有任何體力來回答她的問題。“砰”的一聲,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覺是我自己撲倒在地的聲音。

冰冷的雨水沖洗着我,將我身上的血污慢慢洗乾淨,可是我手上的血污卻是一輩子都洗不乾淨了……我到底殺了多少天使和狼人?

族長環顧了一下四周,還是沒人回答她的問題。菲泊早已昏了過去,剩下的天使逃的逃,躲的躲,死的死,一個都沒剩下來。琴川和春歌都是臉色慘白,坐在地上怎麼也爬不起來。青空的臉色更白,卻掙扎着爬了起來走到我身邊,將我背上的傷口治療好。

“沒事了,小喜。別怕,我在這裡。”他躺在我身邊,貼着我的耳朵低聲說着,將一身血痕的我擁進了懷裡。

族長皺着眉頭看向唯一沒有問題的卡卡,“卡卡,把事情解釋一下,到底怎麼了?”她漂亮的眼睛一轉,忽然看到昏倒在阿魯身邊的沙魯法,“咦”了一聲,又道:“再告訴我這個惡魔怎麼會在這裡湊熱鬧的?我睡覺的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好象世界全部都變了個樣子?”

卡卡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纔開始斷斷續續地說,當他說道我忽然長出翅膀瘋狂殺戮的時候,族長的臉色都白了。

“這種事情怎麼不去把我叫醒?!”她厲聲問着,卡卡低聲道:“春歌他們一早就去叫您了,可是叫不醒。”

族長咳嗽了一聲,理了理被雨淋溼的頭髮,“既然戰神都出來了,這裡本就沒有可以對付她的人。小喜的翅膀是怎麼回事?她自己斬的嗎?”

卡卡點了點頭,族長驚訝道:“怎麼可能?她應該根本就沒有意識了纔對啊!怎麼又突然恢復意識了?她長翅膀之前難道沒有人傷害她嗎?”

沙魯法突然從地上困難地爬了起來,低聲道:“不需要人去傷害她,現在她隨時都可能變成那個恐怖的戰神。”這個時候他還不忘調皮,對族長眨了眨眼睛。

“芳染,我告訴你了可別太激動。是我將戰神的靈魂和她的靈魂分開的。本想要幫她,卻沒想到是將她往火坑裡推。現在她體內有兩個靈魂,我沒辦法平定戰神的靈魂,你有法子麼?”

族長的臉都綠了,衝過去一把將他從地上拖了起來。

“你吃飽了撐的慌?!知不知道那是誰的靈魂?我說怎麼小喜會突然變身!都是你搞的鬼!現在你滿意了?這麼多人都給她殺了,你是不是惟恐天下不亂?!”

沙魯法艱難地推開族長不停搖晃他的手,理了理領口,嘆道:“芳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分都分了,殺也殺了。說實話,如果今天不是她,你們早就給天使滅族了!”

他對族長不在意地笑着,“你看,天使都幾乎給她殺光了,那個菲泊連翅膀都給她扯下來了。你們吸血鬼的心頭大患也算除掉了。事情要往好的方面想啊!”

族長氣的渾身發抖,淬了一聲,轉身便急忙向菲泊走去。

“阿魯!去把北極給我帶過來!快!”她將菲泊從地上小心地抱了起來,一手抵在他背上,輕聲喚道:“菲泊,你還能說話麼?”

菲泊臉色慘白,滿身都是殷紅的血漬,他微微動了一下睫毛,雨水順着他俊美的臉龐滑了下來,也不知是否痛苦的眼淚。

“芳染……你聽我說……如果事情真像沙魯法說的那樣,你就……就快把弗拉德曼奧利亞的靈魂拉出來。分裂開的靈魂是無法控制她的恨意的……我……再怎麼想,也沒想到……”他咳了幾聲,幾縷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

族長皺着眉頭,輕道:“你何苦總是如此固執?滅族的遊戲很好玩麼?到現在你還念念不忘要建立你那個理想的世界?五千多年了,你們天使難道什麼都看不透麼?”

菲泊低低地笑了,柔聲道:“芳染,你真是個笨蛋……我……何曾想要將你們滅了?你當真不懂我總是跑過來騷擾的意思麼?你當真不懂……那我纔是天下最笨的……笨蛋……”

族長沒有說話,半晌,輕柔地擡手將他臉上的血痕輕輕抹了去。

“沙魯法說的真對……慾望本就是根深蒂固……這個道理,我早已懂得……只盼,我也有蘭傑利斯的勇氣……”他的眼睛慢慢閉上,脣角還掛着一絲笑。

族長猛地吼了起來!

“北極呢?!死到哪裡去了?!快給我出來!他要是死了,你們就永遠沒族長了!”

阿魯氣急敗壞地拖着北極衝了過來,北極還在一臉震驚地看着周圍慘烈的戰爭殘留物。

“趕快把他給我救活!要是死了,我就馬上離開這裡!”族長大聲地吼着,眼睛裡滿是淚水。

沙魯法呆呆地看着他們慌亂的模樣,忽地長聲一嘆。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他摸着下巴,怔怔地看着昏迷過去的菲泊,“最容易走極端的,莫非都是這些平時看上去冷靜無比的傢伙麼?”

在確定了菲泊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族長走到了我面前,蹲了下來,低聲道:“小喜,我知道你很辛苦的在壓抑着她,但是我也沒有能力將她從你身體里拉出來。唯一能做到將任何靈魂拉出來的人,只有那個墮落天使,伽西米拉達。只有他而已。”

我合上了眼睛,任由這個名字在我心底緩緩盪漾,濺起一片細微的漣漪。

虐完了~

後面真想繼續虐~:)

決定了!繼續虐那個討厭的伽西米拉達!

今天暫時更新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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