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急着擺脫這個女人,見周圍漸漸聚集起了看客,手上的勁道一加強,拽開了劉太太抓着的手腕。口中也是毫不客氣,哼了一聲:“竟敢在此撒野!”、劉太太哪裡肯相讓,聽到自己被罵,心裡的怒火更是騰騰昇起,她顯露出自己的潑婦本色,一頭撞向傲雪。傲雪沒有準備,被她撞得後退了幾步。
傲雪明顯輕敵了,這個劉太太雖然養尊處優得慣了,但是倒也有一股蠻力。她見自己這一招有效,不禁得意起來,伸過手,準備來抓傲雪的頭髮。傲雪哪裡肯讓她佔了便宜。側身一躲,然後一伸腳,正好踢在劉太太的小腹上,後者頓時疼得站不起來了。嘴裡哼哼唧唧的,頭上直冒冷汗,像只鬥敗的公雞,抖不起威風來了。
傲雪兩三下襬平了劉太太,兩手對搓着拍了拍,不屑得轉過頭來,但是卻正好對上柳嵐音詫異的眼神。
傲雪不禁一愣,心中暗叫不妙,自己的格鬥術應該沒有被她識破吧。如果被她發現一個洋行職員的太太竟然會功夫的話,那就不好解釋了。
柳嵐音覺得傲雪更神秘了。找她算賬的女人是誰,她的身手怎麼如此了得,她接近自己難道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衷嗎?
周圍的人瞧了熱鬧,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起來。
“兩個女人打架還這麼狠。”
“一個好像殺了另一個的丈夫呢。”
“這麼柔弱的女孩子,看起來不像殺人犯嘛。哎呀,怎麼打了人要跑啦!”
傲雪好不容易從人羣中擠出來,二話不說,拉起柳嵐音的手就走,迅速地結束了這場鬧劇。看客們見沒戲可瞧,也沒人去管劉太太,紛紛散去了。
走過一個拐角,柳嵐音突然甩開傲雪的手,向她質問道:“剛纔的那個女人是誰?她爲什麼說你殺了她丈夫?還有,你的身手怎麼那麼靈活,明顯是練家子。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的話,就請給我解釋解釋。”
傲雪舔舔自己的嘴脣,暗想這下糟糕了。柳嵐音明顯是向自己攤牌了嘛。但是,她轉念一想,越是突發的情況,越是要理智地對待。於是,她迅速地冷靜下來,想了想,只好將謊話進行到底了。於是她對柳嵐音道:“哎呀,那就是個瘋女人,我真不認識她。至於練家子嘛,那更是天方夜譚了,我就是從小和我們村子裡的男孩子們打架練出來的。對付這麼個胖女人,還不是綽綽有餘。”
柳嵐音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傲雪,但是暫時還沒有找出她話裡的漏洞。
傲雪的眼神真摯無邪,明眸善睞,一眨不眨地盯着柳嵐音。對於撒謊來說,還不是傲雪的看家本事。
柳嵐音暫時無話可說,她沒有將昨天的事情說出來。照此來看,傲雪還是會找個藉口糊弄過去。不如坐觀其變,看看這個蔣傲雪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於是,柳嵐音對傲雪道:“我今天的採訪已經完成了,這就要回報社寫稿子,你先回家吧。我下了班就會回去了。”
然後,柳嵐音招呼
過來一輛黃包車,讓傲雪先坐了上去。笑道:“我一會兒叫下一輛,你拿着水果太重了,就先上車吧。晚上見。”
打發走了傲雪,柳嵐音見車子走遠了,這纔回到博物館前面來。劉太太還躺在地上沒人管。
柳嵐音急忙上前扶起了劉太太,有些事情,她想向劉太太確認一下。畢竟劉太太一身綾羅綢緞,怎麼看也不像是神志不清的瘋子。
劉太太嘴裡還哼哼着,柳嵐音把她扶到路邊的臺階上坐下,爲劉太太搓了搓胸口,劉太太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劉太太睜開眼睛,見是一張陌生的臉,就道:“謝謝你這麼好心了。”
柳嵐音的心中對傲雪的話懷疑更甚,會道謝的人怎麼會是瘋子呢?
於是,柳嵐音輕聲問道:“剛纔打倒你的人,你認識麼?”
劉太太憤恨地道:“那個小賤人,她化成灰我都認識。她丈夫和我丈夫都在軍統天津站裡供職。但是前不久,我丈夫到她家裡吃飯,就被她失手打死了。我們家的天都塌了,而且害得我現在成了寡婦。我看她就是成心的,但是站長向着她,這個小賤人一點事也沒有,就被放出來了。嗚嗚······剩下我們孤兒寡母得可怎麼活。我今天好不容易碰見了她,還被她打成這樣。真是沒天理了啊。”
傲雪竟然是軍統軍官的太太,那她爲什麼要騙自己,說她先生是在洋行裡工作呢?她的身上還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呢?柳嵐音不禁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一個巨大的陰謀裡了。
柳嵐音匆匆告別了劉太太,急忙往家裡趕。她要趕快回去向傲雪證實劉太太的話,她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傲雪沒有直接回柳公館,而是繞道去了同福旅館。她隱約覺得自己的身份被柳嵐音懷疑了。她要申請是否還有繼續潛伏下去的必要。
但是一到同福旅館,傲雪卻得知了一個天大的壞消息,這個消息對於柳嵐音一家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傲雪被錢掌櫃領進密室,裡面已經坐了滿滿一屋子的人。他們正在討論蔣介石死裡逃生的事情。正是有了傲雪的情報,錢掌櫃迅速聯繫國名黨內部的眼線,讓蔣介石暫停來天津督戰的打算。讓日本人撲了個空。國共雙方當時還是合作時期,如果蔣介石一死,國民黨羣龍無首,必然給日本人以可趁之機。所以,傲雪的這條情報,實在是太及時太重要了。
面對衆人的誇獎,傲雪只是淡淡的。她的內心是喜悅的,自己竟然體現出了這麼大的價值,但是,現在更急切的是自己的身份已經被柳嵐音懷疑了。
傲雪向大家說出自己的隱憂,其中一個穿青布竹衫的人說道:“這樣下去不行,柳嵐音一定會向柳如延說起傲雪異於常人的舉動,以柳如延的精明,傲雪很容易完全暴露的。我們不能再等傲雪打探到柳如延與重慶方面內鬼的聯繫方式了。不好的話,還會連累傲雪,讓她陷入危險之中。我建議馬上抓捕柳如延,爭取撬開他的嘴,掌握整
個聯絡網。”
這個人顯然在組織裡的地位很高,他一說完,衆人紛紛附和。
錢掌櫃道:“老張說得對,傲雪也不能一直在柳家住下去。既然已經確定柳如延的漢奸身份,我們這就採取行動吧。”
大傢伙向錢掌櫃靠攏,商量進一步的抓捕計劃。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正式的抓捕方案基本落實。凡是到會的,均參加這次行動。衆人分坐兩輛車,一輛停在前門,一輛停在後門。
到了柳公館,一直負責監視的小郝將頭探進車子裡道:“柳太太一直在家,柳如延還沒有回家。”
錢掌櫃道:“那我們就悄悄地潛進柳家。”
小郝道:“正好,傭人出去買菜了,這時候也該回來了。我們就讓傭人叫門。裡面的崗哨一定不會有防備的。”
錢掌櫃笑道:“小郝不簡單嘛,年紀小,腦袋卻靈活得很。”
果然,不一會兒,劉媽提着菜筐回來了。小郝走上前,用衣服搭在握槍的手上,然後用槍抵在劉媽的腰上,道:“別亂喊,去叫門。
劉媽哪經歷過這種陣仗,嚇得腿直打哆嗦。
傲雪和幾個同志站在錢掌櫃的後面,看着劉媽叫門。
門開了,錢掌櫃閃身進去,捂住一個崗哨的嘴,向他的小腹就是一刀。小郝也趁機解決了另一個。
大家將崗哨的屍體拖進花壇。然後對柳公館進行地毯似的搜索。但是就是沒有發現柳嵐音的母親。
傲雪納悶道:”柳嵐音還沒有回家,她的母親會不會得知我們要來抓她呢?不然的話,我們早該找到她了。
錢掌櫃也很詫異。正在這時,門口傳來喇叭聲,柳如延回來了。
小郝一直在樓下等着他呢。他讓劉媽去開門。
車子順利地駛進了院子裡。柳如延下了車,向屋子走來。
大家都屏息以待,只等着甕中捉鱉。
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柳如延的母親從街上的一個井蓋裡鑽出來,對柳如延大喊道:“如延,快跑!”
柳如延先是愣怔了一下,接着立馬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大門跑去。
先是小郝沉不住氣,向柳如延的腿上開了一槍。但是,柳如延並沒有放棄逃生,大步跑了出去。就差幾步就可以鑽進窨井裡了。就在這時,突然從路上直直開來一輛汽車,一下子把柳如延撞飛了起來。
原來是守在後門的同志聽到了槍聲,趕來幫忙的。正好趕上柳如延跑出來。爲了不放跑這個大漢奸,司機加足了馬力向他開去。
柳嵐音的母親本來鑽進了地道里,可以逃出生天了。但是她心繫着丈夫和女兒,一直在骯髒的窨井裡待着,就爲提醒他們能夠安全地離開,但是現在自己的丈夫卻死在了眼前。她不管不顧地衝了出來,抱起丈夫的頭,歇斯底里地哭泣着。
而在不遠處,柳嵐音也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