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幾天雪,天氣是越來越冷了。特高課院子裡的法國梧桐的葉子已經全部掉光了。只有光禿禿的樹枝張牙舞爪地向四周長着。
天氣也許是隨了傲雪的心情,好幾天都是灰濛濛的。
太陽彷彿是害羞的姑娘,很難見它露面。
傲雪和柳嵐音等了一陣,已經冷得受不了了。兩個人只好回到大門裡。隔着玻璃向外望。
又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梅機關押送周天豪的篷布車終於到了。
周天豪手上,腳上都有鐵鏈。渾身帶血。被兩個日本兵從車子後面的篷布車廂裡扶了出來。他的腳上已經被釘過鋼釘。自己走不了路了。
不僅如此,周天豪的臉上也帶着鞭傷,額頭上還流着血。看來常山明沒少折磨他。
傲雪見周天豪成了這樣,不禁悲從中來。
她強忍着心中的悲傷,和對常山明的憎恨,對兩個日本兵道:“跟我來。審訊室在這邊。”
柳嵐音平時雖然和周天豪走動得很少。但是也被他的風采深深吸引着。聽說傲雪和周天豪走得很近的時候,她也有過不忿。現在見風流倜儻的周天豪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她也有些隱隱的傷感。
想不到常山明竟然會這麼變態,將一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折磨得不成人形。就算柳嵐音再瘋狂,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兩個日本兵將周天豪拖進了審訊室後就離開了。
柳嵐音一直跟在後面。觀察着傲雪的一舉一動。
看她將周天豪扶着坐上電椅。然後又將周天豪的兩隻手鎖在了椅子把手上。
傲雪雖然心疼着周天豪,但是在柳嵐音面前,做戲還得做足。
現在,審訊室裡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
柳嵐音剛想開始審問。突然,一個行動隊裡的人進來稟報說,有柳嵐音的電話。
柳嵐音不得不離開一下。但是,她還是安排剛剛進來的那個人繼續監視着傲雪。
傲雪忍住自己的淚水,對周天豪道:“說吧,你的身份是軍統還是地下黨?你的上下級都是誰,怎麼聯繫?早說早好,免得受罪。”
傲雪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手指看似無意地在周天豪的肩膀上跳動着。實際上卻在發送一段摩斯密碼。
意思是你先和莆田涼子見面。明天將事情都推給她。我救你。
那個監視傲雪的人當然不知道傲雪已經將消息傳送給周天豪了。
而柳嵐音的那個電話,也是錢掌櫃派的一個地下黨看見周天豪被押送下了篷布車以後,特意打給柳嵐音的,目的就是支開她。否則,柳嵐音一定能看出傲雪對周天豪發送暗碼的。
在柳嵐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電話裡已經響起了一陣忙音。柳嵐音不禁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出了自己的辦公室以後,柳嵐音特意到青木剛健的辦公室。向他報告,周天豪已經被移交到特高課了。
青木剛健說了句:“好。你要審問出有價值的情報,我就給你辦慶功宴。”
柳嵐音眯眼笑了起來,道:“多謝青木課長栽培。那我先出去了。”
然後,她就又往審訊室而來。
周天豪已經知道了傲雪的意思。見柳嵐音進來了。就道:“我想見莆田涼子一面。
柳嵐音當然知道周天豪和莆田涼子交好。只是想不到,周天豪的命都快沒有了,還在想着女人。果然不負風流之名。
傲雪知道柳嵐音的意見一定會與自己相左。於是就故意說道:“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着自己的相好吶。當初也沒見你對我這麼好,這麼心心念唸的。”
柳嵐音聽傲雪說的話,還以爲傲雪吃醋了呢。就想看看三人見面時候的好戲。於是,對手下道:“去把莆田涼子小姐叫來。她的‘男朋友’可想着她呢。”
不一會兒,莆田涼子就來了。
她見周天豪渾身是傷。心中悲慼。
有了和周天豪相處的日子,她才知道什麼叫做幸福。有個人讓自己心心念念地盼着,想着。是一件多麼甜蜜的事情呀。
可惜,這種日子還沒有過多久,周天豪就出事了。莆田涼子一點也不相信周天豪會是臥底。他對外的身份可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是和莆田涼子一樣的同胞。怎麼突然就成變節的“珍珠”了呢?
莆田涼子輕輕地爲周天豪擦拭着頭上的血跡。淚水又滾落下來。
她對周天豪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對不對?快將事情都講清楚,好讓青木課長快點將你放出來。”
周天豪衝她笑了笑。道:“這世界上恐怕只有你相信我了。這裡面的事情不是你能參與的,就讓我一個人承受吧。知道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記住,好好活下去。”
莆田涼子的眼淚止也止不住,不停地抽噎着。
柳嵐音在一旁待得有些不耐煩了。命人將莆田涼子帶出去。
然後,她就開始審問周天豪。
當然,柳嵐音也上了一些手段。傲雪見周天豪受罪,心裡默默地道:等我救你出來。先忍一忍呀。
晚上下班的時候,柳嵐音還在審訊室裡。傲雪卻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於是按點下班離開了。
柳嵐音立功心切,沒有了傲雪礙事,反而更好。她還怕傲雪和她平分功勞呢。
夜涼如水。雖然時間還早,但是天卻早早地黑了。街邊的店鋪都撳亮了電燈。還在營業。
這時候,只有飯店旅館等吃飯睡覺的地方是最熱鬧的。其他店鋪撐不到七點就要打烊的。
莆田涼子走在前面。傲雪緊跟着她。
很意外的,莆田涼子沒有直接走回家的路,卻是拐進了特高課附近的一家酒館。
傲雪從玻璃窗外望進去,只見莆田涼子點了一瓶白酒,兀自在那裡喝着。
傲雪心中暗喜,還怕莆田涼子不好對付呢。這下,等她喝醉了,還不是任由傲雪擺佈了嗎?
果然,等了約半個多小時。莆田涼子從酒館裡出來,身子搖搖晃晃的。邁着醉步。
看來,她對周天豪是真的關
心,見他受罪,自己心裡也不好受,這纔來酒館買醉的。可惜一個癡情人,爲了救周天豪,也只好犧牲她了。
莆田涼子腳步踉蹌地在前面走着,傲雪等她走到一處沒有店鋪的地方。用手裡的黑色布袋一下子套在她的頭上。然後,用繩子將莆田涼子的手捆了個結結實實。
隨後,傲雪用槍抵住莆田涼子的後腰,變了嗓音,對她道:“跟我走。”
莆田涼子的酒被嚇醒了半分,乖乖地和傲雪向前走去。
兩個人一直走了快十里地。終於來到一處廢棄的院子。
這裡是傲雪早就勘察好的。左右兩邊都沒有人家。這個地方又偏僻。一般不會有人到這附近的。傲雪就將莆田涼子綁架到了這裡。
傲雪見莆田涼子還算合作,感到很滿意。到了堂屋。又將她的雙腳給綁住了。
莆田涼子連忙道:“你要錢嗎?我可以把身上的都給你,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回家給你拿,就是別傷害我,行嗎?”
傲雪也不和她多廢話,直接將自己的手帕堵住了莆田涼子的嘴。然後就離開了。
傲雪又來到了莆田涼子的家,用從莆田涼子身上搜到的鑰匙,打開了她家的門。
進入臥室以後,傲雪在書桌的抽屜裡找到了紙和筆。然後,她開始模仿着莆田涼子的筆跡,寫了一封留給青木剛健的信。
上面的大意是:莆田涼子就是“珍珠”,周天豪只不過是個替罪羊。想想自己曾經愛戀過周天豪,不捨得他替自己受苦,所以公佈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是,同時,自己也必須離開了。不要想能找到她。
做完這一切,傲雪才離開了莆田涼子的家。
這一夜,傲雪在牀上輾轉反側。一直睡不踏實。就在爲明天的情況而焦慮着。這一夜,不知道周天豪又要受多少罪。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傲雪連早飯都沒有吃,就來特高課上班了。
她的第一去處,當然是審訊室。
柳嵐音審問周天豪到了半夜,實在從他的嘴裡套不出話來。只好先回去睡覺了。讓手下接着審訊。
傲雪到了之後,先是問柳嵐音的手下:“有問出什麼來嗎?”
柳嵐音的手下躬身回答道:“還沒有。我再給他用用電刑。”
“不用了。我來問他吧。你們累了一夜了。先出去吃點飯,我先問問他。”
柳嵐音的手下有些遲疑,傲雪語氣硬了幾分,道:“怎麼,還不放心我嗎?可是青木課長讓我和你們柳隊長一起審問山田科長的。你們還懷疑請木課長的部署嗎?”
柳嵐音的手下連忙道:“我們不敢。多謝蔣秘書讓我們休息。”說完,兩個人就走了。
傲雪這纔有機會來到周天豪身邊。看着他身上的傷又增加了,不禁對他道:“真是苦了你了。我一定要救你出去。你等會兒見了柳嵐音就這麼說。”
然後,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周天豪。
周天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才讓傲雪有些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