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卿和那個俄國人離開之後。傲雪將製作指紋套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這才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
傲雪一直專心致志地製作指紋套。連章澤卿什麼時候將電燈按亮的都不知道。
這畢竟是個細緻活。傲雪不得不謹小慎微。一個小小的失誤，都會導致原先的步驟作廢。使得指紋套不能使用。
獨自一人吃完了飯。巨大的荒涼感頓時吞沒了傲雪。
她想起了於秋文，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和相處不久的日本姐姐。
雖然日本血統會讓傲雪覺得很彆扭。而且她的日本姐姐從事的事業也並不光彩。但是，傲雪還是短暫地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這讓傲雪稍稍感到了欣慰。
但是，現在，連日本姐姐也因爲她而死了。
傲雪忍不住流下淚來。
“爲什麼你們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呢？爲什麼要留我一個人？你們實在太狠心了。”
傲雪呢喃着。
在章澤卿和徐廣平面前表現出來的堅強都轟然崩塌。
傲雪直面自己內心的脆弱。
其實，她也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而已。是她堅定的信仰，讓她必須比別人更加冷靜，更加堅忍不拔。
但是，只有一個人在的時候。傲雪纔會褪下所有僞裝。將自己的感情肆意釋放。
枕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哭溼了一大片。
傲雪將枕巾又換了一塊。將原先那塊晾在繩子上。
在院子裡，傲雪舉頭望月。
快要到端午節了。月亮也是半圓了。
清冷的光輝灑在傲雪的身上。
傲雪還記得以前和於秋文一起過端午節的時候。兩個人總是一起動手包糉子。於秋文喜歡在糉子裡包四個蜜棗。
三個角各一個。中間還要放一個。
傲雪問他爲什麼和別人包的不一樣。
於秋文就說，他喜歡看見傲雪吃到中間那顆棗的欣喜之情。因爲那是她最愛的人包的糉子。
想到這裡。傲雪不禁微笑起來。
於秋文不僅看起來文質彬彬。而且心細如髮。總是能做許多讓傲雪驚喜的事情。而且他爲人又浪漫。讓傲雪愛他愛的不得了。
但是，他還是永久地離開了。
傲雪嘆了口氣。回到屋子裡去了。
即使月亮再美。沒有了於秋文。只是一輪孤月而已。
但是，令傲雪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的時候，章澤卿又領着那個俄國人來了。
“怎麼。指紋造假被識破了嗎？”
章澤卿搖了搖頭。
“老徐說，川江城太小了。萬一我們的同志被銀行的工作人員認出來就不好了。你剛來川江。是個生面孔。更適合和伊萬諾夫一起去銀行取名單。你沒什麼問題吧？”
傲雪笑了笑。
“原來只是這件事呀。沒問題。交給我好了。”
章澤卿覺得傲雪簡直無所不能了。什麼任務在她面前都是輕而易舉地一句話：“交給我好了。”
沒有猶疑。沒有推諉。每次都是那麼幹脆。真是一個女中豪傑。
章澤卿暗暗有些佩服她。
章澤卿開車，將傲雪和伊萬諾夫送到了銀行。
在負責辦理高級客戶業務
的銀行工作人員面前。傲雪表現得很坦然。
她這次也是化裝了來的。當時傲雪以一個留着兩撇小鬍子的男人形象出現在伊萬諾夫和章澤卿面前的時候。兩個人都頓時呆住了。
章澤卿豎起大拇指。道：“你的化裝術真是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呀。”
傲雪謙虛道：“哪裡哪裡。雕蟲小技而已。”
現在。銀行職員正在對比伊萬諾夫和原來儲戶的指紋。
伊萬諾夫本來只是在中國做牧師的。恰巧徐廣平經常到他的教堂做禮拜。所以慢慢就認識了。
這次，他答應來做假的儲戶。完全是看在徐廣平的面子上。
徐廣平說，我們現在有鑰匙，就差一個同國籍的俄國人來取出保險櫃裡的東西。他只要配合銀行的工作人員走個流程就行了。不需要他赴湯蹈火。
聽徐廣平這麼說，加上又有額外的錢可以拿。伊萬諾夫就來了。
徐廣平先付了他一半錢。答應事成之後，再給他另一半。
但是，伊萬諾夫的心理素質實在太差了。
他認爲做這種事是欺瞞了上帝。要不是教會的薪水太少。徐廣平開的價格又很高。他纔不會來呢。
就在指紋驗證沒問題以後。銀行職員讓他簽字的時候。伊萬諾夫的手抖了。字寫的歪歪扭扭的。
這立即引起了銀行職員的懷疑。
這一幕。傲雪也看見了。
連忙抓住伊萬諾夫的手，道：“你的手抽筋怎麼還沒好呀。我說讓你去醫院看看的。你非不聽。怎麼樣，手又抖了吧。有病就得治嘛。”
伊萬諾夫連連稱是。然後又掏出手帕來擦汗。
銀行職員的疑心減少了一些。
“請您和我到保險庫吧。您的朋友不能跟進來。”
傲雪被拒之門外。又不能強制進去。銀行的保險庫一向只對高級儲戶一個人開放。
傲雪只能在門外祈禱，這個伊萬諾夫可不要再露出馬腳了。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
銀行職員跟隨着伊萬諾夫一起進入保險庫。從保險箱裡拿出一把鑰匙來。
到了2476號保險箱。銀行職員先把自己那一把鑰匙插進了鑰匙槽裡，轉動了幾下。
接下來，就是讓伊萬諾夫拿出自己的保險箱鑰匙來。
伊萬諾夫聽到銀行職員的提醒。才恍然大悟的樣子。在全身的兜裡亂翻。好不容易在襯衣口袋裡找到了鑰匙。
但是，由於緊張，不小心將鑰匙掉在地上了。
伊萬諾夫急忙去撿。
然後，將鑰匙插進了鑰匙槽裡。用力地轉動。
“先生，您轉錯方向了。應該逆時針轉動。”
銀行職員覺得這個儲戶實在太奇怪了。
“噢。不好意思。我很久沒來了。有點忘記。”伊萬諾夫連忙解釋。
“你很久沒來了？可是這個保險箱是一個月以前纔開戶的。”
銀行職員說着話，同時將伊萬諾夫在保險箱上插的鑰匙拔了下來。
“請和我出去。再覈對一下信息吧。”
伊萬諾夫本來就心虛。這下被抓了個現行。什麼辯解的話都想不出來了。垂頭喪氣地跟在銀行職員的身後。
傲雪見了伊萬諾夫這副狼狽相。
立馬知道事情敗露了。
銀行職員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就要聯繫經理。
趁這個空檔。傲雪拉起伊萬諾夫的袖子就趕快往外跑。
銀行職員見狀，知道這個假儲戶做賊心虛。於是馬上叫銀行的保安去抓傲雪和伊萬諾夫。
章澤卿的車就停在街對面。
但是，不巧的是，剛剛有一小隊警察在街上巡查治安。
保安大聲喊道：“那兩個男人是詐騙犯！”
警察聽說了。像潮水一樣涌向傲雪和伊萬諾夫。
其中一個警察向天開槍示警。
“站住別動，不然，我們就要開槍了！”
傲雪哪裡能聽他的。立馬拿出腰間別着的勃朗寧來。朝着警察的方向開槍。
警察也開了火。但是，明顯警察的火力比傲雪的猛。
眼見警察就要接近傲雪和伊萬諾夫藏身的大石獅子後面。章澤卿將車開了過來。
“快上車！”
傲雪一下子就鑽進了車裡。反身準備拉伊萬諾夫進車的時候，一枚子彈打進了伊萬諾夫的手臂裡。疼得他一縮手。
就是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章澤卿已經知道不能再停留了。好幾枚子彈已經將前擋風玻璃打穿了。繼續戀戰的話，被打爆了車胎，就徹底玩完了。
於是，章澤卿立即開車，載着傲雪離開是非之地。
伊萬諾夫被警察抓住了。
手臂上的疼痛，讓他叫喊得撕心裂肺。
警察局長聽說了這場槍戰後，絲毫沒敢懈怠。覺得這個俄國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於是，馬上命令屬下，將伊萬諾夫先送進醫院。派多人看守。然後將這件事報告給了特工部。
川江的政治形勢比較特殊。國統區和淪陷區的地盤犬牙交錯。
這個特工部，就是日本人統治淪陷區的棋子。
警察局長私下收受了不少特工部的好處。已經淪爲日本人的爪牙了。
特工部的人很快就來了。
2376號保險櫃的鑰匙被做爲證物，交到了特工部的證物處裡。
伊萬諾夫做完手術後，有了清醒的意識，就被帶入了特工部的審訊室裡。
伊萬諾夫何曾受過這種刑罰。很快就招出了傲雪租住的小院。
等特工部的人趕到傲雪原先住的小院。她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而且，傲雪逃跑得很從容。將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收拾走了。
負責搜查的偵緝處處長大罵共•產黨狡猾。
傲雪住進了章澤卿的家裡。
對於這次行動失敗。傲雪耿耿於懷。
“我們應該提前訓練一下那個伊萬諾夫的。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銀行職員還沒發現什麼。他自己就自亂陣腳了。真是該死！”
“沒辦法。時間不允許我們再找別人了。而且，現在正是戰爭期間。想找個肯合作的俄國人，實在不簡單。既然事情已經成了現在這樣子。我們就應該另想辦法了。我們有個同志在特工部潛伏。請他來幫忙。應該能將鑰匙再拿回來。”
傲雪納罕。
“你怎麼知道鑰匙會被送進特工部？”
“警察局長是特工部主任的小舅子。他一定會借這個機會，好在姐夫面前露露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