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好不容易安頓下來。於是去吃飯。
街上冷清得很,這片地方被飛機轟炸得還不算太厲害。街邊的路燈將於秋文與傲雪的影子拉得很長。
傲雪將手插在於秋文的臂彎裡。在外人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對真的夫妻一樣。
走了很遠,二人才發現一家小飯館。
這家小飯館破落的很,店裡也只有兩三個客人。
傲雪坐下去之前看了看油亮亮的凳子,不禁皺了皺眉。但是她還是沒說什麼。默默坐了下去。
特殊時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兩個人各叫了一碗麪開始吃起來。
於秋文很快就將面吃光了。於是坐在那裡等傲雪。
於秋文點燃一支菸慢悠悠地抽着。眼睛向門口不經意地一瞥,卻見有個人在外面探頭探腦的。
於秋文悄聲對傲雪說:“我們被跟蹤了。”
傲雪沒有急着去向門外看,免得讓那人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而是低聲對於秋文道:“我們暴露了麼?”
於秋文道:“不見得。如果身份暴露的話,他們早拿着批捕令來抓人了。應該又是劉成的人吧。不用理他,你還是慢慢吃。我們回旅館再從長計議。”
等傲雪吃完麪,於秋文付了賬。兩個人還是像來的時候慢慢往回走。
傲雪低聲道:“那個人走了麼?”
於秋文裝作咳嗽,背轉身來快速地掃視了一番背後,那個人躲避不及,連忙蹲下來裝作繫鞋帶。
於秋文轉過頭對傲雪說:“還跟着呢,我們還是不要打草驚蛇。”
回到了房間。於秋文將窗簾拉嚴實了。又將房間檢查了一遍,確定這屋子沒有被裝竊聽器之類的設備,這才安下心來,坐在椅子上。
傲雪則坐在牀上道:“這裡沒有多餘的被褥了。怎麼辦?”
於秋文道:“沒事。我就在椅子上湊合一晚就行了。”
傲雪覺得十分過意不去,對於秋文道:“要不你也上牀來睡吧。在椅子上撐一夜多累。”
傲雪心裡對於秋文是感激的。要不是於秋文救她一命,她早就死了。也不會有現在。另外,她也知道於秋文是個正人君子,所以對他也很放心。此外,傲雪對於秋文也有種特殊的情愫。這種感覺在於秋文救下她之後,感覺更甚了。”
於秋文還是拒絕,傲雪走過來拉住他的胳膊說:“你現在就不要學老夫子了。只不過是特殊時期特殊對待罷了。你讓我睡牀,你坐椅子。我能睡着麼。來吧,不要再拒絕了。”
於秋文拗不過他,想想也對,現在並不比以往。睡牀上就睡牀上吧。只要自己離得傲雪遠一點就好了。
兩個人躺下後,於秋文直往牀邊湊。傲雪知道他迂腐得很,能答應和她同牀共枕已經是難得了。所以也沒有再說什麼。
兩個人中間隔了好大一片空白。
第二天早上起來。傲雪伸了好大的一個懶腰,道:“老於,你昨晚睡得好麼?”
於秋文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可
能昨晚太累了。沾着枕頭就睡着了。”
傲雪“噗嗤”笑了出來:“你可真是個柳下惠。離牀邊那麼近。昨天我真擔心你半夜滾到地上去。真沒想到你還睡得挺香。”
於秋文已經開始洗臉了。他用毛巾擦着臉道:“瞧你說的,我今天得早點到站裡看看。昨天空襲的時候,大家都急着往外跑。也不知道特務站被炸了沒有。”
傲雪道:“那我就去找新房子。天津城被這麼一炸,恐怕房子也不好找了。”
於秋文道:“那這間房就暫時不要退掉。你找不到房子還可以回到這裡來。”
兩個人商量好了。於是分別行動。
於秋文叫了輛黃包車,到了特務站所在的建築前,只見房屋依然完好無損。他走了進去。
迎面碰見偵聽組的小吳,小吳對於秋文道:“喲,於主任。今天怎麼來這麼早。還沒到上班時間呢。”
於秋文道:“這不是想看看站裡怎麼樣麼,昨天空襲,光顧着往外跑。之後也沒回來。看到站裡平安無事,我也就放心了。”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閒話,小吳到下班時間了。
於秋文道:“像你們這樣上夜班的可真累呀,回去好好休息吧。”
小吳道:“還不是都爲了工作嘛。那於主任,我先回家了。再見。”
於秋文道:“再見。”
於秋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開始處理昨天沒有來得及處理完的文件。
過了一會兒,牆上的掛鐘敲了八下。上班時間到了。
於秋文沒有多想,繼續處理手頭上的事。
大約快到中午的時候,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於秋文接起來,原來是站長打來的。叫他到辦公室去。
於秋文來到站長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裡面傳來站長聲如洪鐘的聲音。
於秋文進了門,見站長正揹着手站在窗前。
聽見於秋文進門的聲音,站長轉過身來。
於秋文還是第一次見站長對他這麼嚴肅過。
“坐下吧。”站長不冷不熱地說道。
二人都落了坐。
於秋文這時心裡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站長爲什麼對他是這種態度。
站長緩緩道:“秋文啊,最近有些消息對你可不利呀。”
於秋文心漏跳了一拍。嘴上卻說:“什麼消息呀,我可是一無所知呀。”
站長直盯着於秋文的眼睛道:“你的太太會功夫,怎麼沒聽你說起過呀?”
於秋文愣怔了一下。他並不知道傲雪在防空洞救那些妓女的事,卻不知道早有眼線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並且彙報給了站長。
於秋文拿起桌子上的茶來喝了幾口,掩飾自己的緊張。
該如何回答呢,站長到底是確實知道傲雪會功夫,還是隻是詐一詐他呢?
於秋文趁喝茶的功夫,腦袋裡早已經不知道轉了幾圈了。他決定賭一把。
於是
,於秋文將茶杯放下,對站長說道:“我太太原先是鄉下丫頭,跟着村子裡的戲班跑過幾年。戲班裡面有位師傅會點拳腳功夫,見她挺伶俐的,於是就將自己一身的本事教給了她。”
站長似乎還是有些將信將疑,道:“以前怎麼沒聽你們兩口子說起過呢?”
於秋文道:“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所以平時也就沒有提起。您是從哪聽來的呀?”
站長掩飾地咳嗽了一聲,總不能說是劉成派人一直在監視你吧。
站長於是道:“哦,是站裡的一個同事偶然間看見你太太施展拳腳。感覺挺驚訝的,就將這件事告訴了我。”
於秋文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站長道:“就是昨天空襲的時候。有人在防空洞裡看見你太太爲了救幾個妓女而和五個漢子大打出手。並且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於秋文這才知道,原來傲雪竟然做了這麼出格的事。
站長也不願意懷疑於秋文。當劉成將這件事告訴他時,他雖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一個機要處的鄉下太太竟然會拳腳功夫。但是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無奈劉成將這件事渲染得蹊蹺無比,弄得站長也滿腹狐疑。於是今天特意將於秋文叫來問話,想聽聽他是怎麼解釋的。
既然於秋文的太太以前跟過戲班,學點拳腳功夫便也不奇怪了。況且,於太太給人的感覺就是才能卓著的,會唱歌,會跳舞,今天又發現她會功夫。這個年紀輕輕的於太太可真是了不得呀。
站長這樣想着,便問於秋文道:“那你太太是在哪裡學得跳舞呢?那天晚會上,她可真是光彩奪目啊。”
於秋文心內暗叫一聲糟糕。早就叮囑傲雪不要那麼出風頭的,現在又輪到他來圓場了。
於秋文又喝了口茶,道:“跳舞嘛,是我原先教給她的。。她跑戲班那幾年,我正在外地讀書。放假的時候,見她一天到晚都舞槍弄棒的,於是就教她點西式的玩意。沒想到她學得還挺快的。很快就跳得比我都好了。”
站長道:“原來是這樣。你娶的這個太太可是太有才了呀。羨慕羨慕啊。”
於秋文忙道:“站長過獎了。她就是什麼東西都想學,都想參與一下而已,其實並不精通。“這時,辦公室桌子上的電話響了。站長起身去接。於秋文趁機告辭了。
出了站長辦公室的門,於秋文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個傲雪可太給她添麻煩了,幸虧今天胡諏糊弄過去了。不然,他立馬就會成爲階下囚了。
站長事後向劉成說道:“你不要一天疑神疑鬼的。錢昊天的事,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你竟然還抓了中統的人,你知道我是怎麼周旋才讓中統的人沒有找咱們的麻煩麼。更何況,錢昊天的話怎麼能信呢,他,一個共產黨,說站裡還有他的同夥,你就相信呀。像這種死硬分子,說不定這麼說,就是爲了離間我們的人,你可不要輕易地上當啊。”
劉成連連點頭,但是出了站長辦公室,卻好像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