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小墳頭前,擺着一顆血淋淋的腦袋,冷焚跪在墳前,手裡燒着冥幣,嘴裡低聲訴說着什麼。
清音雙手抱胸,遠遠地靠在一棵大樹上,靜靜看着遠處的冷焚,眼裡閃着不知名的光,旁邊兩匹白馬似乎感受到沉鬱的氣氛,不安地踢動着四蹄,高昂着脖子,試圖掙開束縛,遠離這壓抑的環境。
終於,冷焚站起身,步伐堅毅地走到清音身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調激昂:“冷焚在此宣誓,此生只爲葉清音而活,若有背叛,天滅之!”
清音靜靜等冷焚說完,揮手上馬道:“上路。”
“是”儒雅的面龐霎時溫暖如春。
也許是解開了心結,大仇得報,壓在心底的大石終於除去,冷焚的性格開朗了很多,整個人都輕鬆起來,臉上也時常掛着笑容,跟冷冷的清音形成鮮明的對比,在通往睿劍山莊的路上,這一熱一冷兩個少年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煞是引人矚目。
這一日,終於來到雪葉國的都城,葉都轄區的鳳嶺山腳下,越往北天氣越寒,此時正值秋季,而目的地睿劍山莊坐落在鳳嶺山半山腰,還算適宜的溫度加上山間的涼風,讓空氣清新不少。
朝陽照耀下的鳳嶺山在一片迷濛的白霧中若隱若現,碧綠的枝葉因遙遠的距離有些深沉,深吸一口鮮潤空氣,沒有走山路,沿着山壁一步一步向上攀爬着,捨棄內力,如前世的登山運動一樣,憑藉身體的強韌,攀巖,一塊塊岩石在腳下遠去,酣暢淋漓的揮灑着汗水,好久沒有如此愜意放鬆了,一股豪情在胸中激盪,讓清音重新找到了感覺,漸漸有些忘我,直到“嘩啦”一聲輕響,成功把清音拉回現實,回頭,冷焚背後揹着包袱,半個身子懸在半空,衝清音抱歉地笑笑,靈活地重新站穩,繼續追逐那遠去的步伐。
清音無奈地搖頭,攀巖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即使像冷焚一般功夫不俗,若沒有一定的攀巖技巧仍很危險,可那個倔強的孩子……
一個下墜,身子滑至冷焚身旁一米處,隨着碎石的滑落,身子穩穩地掛住。
“你怎麼又下來了?”冷焚頭冒熱汗,直喘粗氣,好久沒這麼累過了。
“我來教你一些技巧,靠你這樣摸索,天黑也爬不上山去。”不復之前的冷淡,溫和的話語甚至有些調侃,柔化了有些冷硬的線條,修長的手指緊扣住一塊凸起的岩石,“像這樣,用手抓住岩石凸起的部分。”雙眸微擡,看準一個半米遠的石縫,腳跟配合着向上掛住岩石,維持身體的平衡,手微曲,摳住石縫:“摳住岩石的邊棱、縫隙……”
冷焚本就是聰明人,在清音邊說邊示範的教導下,很快在實踐中掌握了攀巖的基本技巧,速度自然飆升,越往上越陡峭,看差不多了,清音開始向石壁的邊緣移動。
坐在大樹低下,兩人都喘着粗氣,裡衣都被汗水溼透了,外面薄薄的貂裘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從包袱裡拿出乾淨的絲絹,就近一旁的小溪流,冷焚輕柔地擦拭着清音額頭的細汗:“清音懂得真多,沒先到登山居然還有那麼多的技巧,看來行行都不容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清音的耳側,癢癢的,有些異樣。
“我自己來。”接過冷焚手中的絲絹,清音彆扭道。
黯然低頭,還是不行嗎?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當冷焚重新擡起頭,笑容又掛在了臉上,接過清音用過的絲絹,邁着歡快的步伐向溪邊走去。
“你們是什麼人?”突然,一聲大喝從不遠處傳來,冷焚一愣,暗怪自己大意,急忙退到清音身前,冷冷道:“你們又是誰?”
遠處的樹叢中顯出兩個身影,來到近前,“我們是睿劍山莊的巡山使,說,你們是什麼人?”兩人均三十左右歲,一身統一的藍衣短打,很是精練。
“睿劍山莊的呀,我們是到睿劍山莊做客的!”冷焚淡笑着拿出張義的書信,“麻煩二位把書信呈於莊主瑞迭出。”
二人一聽,態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誰不知道來睿劍山莊的人每個月都有十幾個,而能得到莊主親自接見的,更是貴客中的貴客,得罪了莊主重要客人,兩人可吃罪不起。
一個人留下,另一個人慌忙拿了書信向山上跑去。
此地距離山莊已不遠,不消片刻,那人已經迴轉,身後還跟着一箇中年人和幾個白衫青年,均是短衣裝扮,手裡拿着寶劍,很有些江湖味道。
“二位,這是我們睿劍山莊的二莊主蘇風華,這幾位均是睿劍山莊的客人。”巡山使介紹完,肅慎站在一旁。
“想必這位就是張義大哥介紹的葉清音兄弟了,真是英雄出少年,二位請到山莊敘話。”蘇風華很客氣,書信中很詳細介紹了清音的性格,對於面前少年的冷淡也不在意。
“有勞二莊主。”清音淡淡說完,便跟於二莊主身後,冷焚緊跟其後,戒備地打量着那幾位緊盯二人不放的青年。
幾位青年最大的不過二十歲,小的只有十六七,也不在意冷焚的防備,在後面低聲交談着:“千玉少爺,這兩個小子是誰呀?敢勞蘇莊主親自來接?”一個白衫公子諂媚道。
“誰知道,準又是來投奔的,接下來就知道他們的深淺了,那個小子毛還沒長齊呢,能有什麼能耐?”一個身穿精細白衫的十七八青年輕蔑道。
“那是,誰不知道咱們睿劍山莊的試武堂的厲害,甭管什麼樣的人,進去就能試出深淺來,矇混過關,想都不要想。”另一個青年立刻接道。
“三天後就知道結果,說不定這兩人真的會出人意料!”一個跟他們有明顯距離的青年看着冷焚緊繃的背影,囁嚅道。
“李天威,不又在自言自語什麼?看你那神情,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叫千玉的青年嘻嘻笑道。
“要你管,紈絝!”李天威說完,快步跟上冷焚他們的腳步。
他們說話聲音雖小,卻逃不過清音的耳朵,挑了挑眉,試武堂?看來要進睿劍山莊不拿出點本事還有點困難,也好,這麼多年沒動手腳了,就見識見識睿劍山莊試武堂的厲害。
穿過樹木叢林,眼前豁然開朗,誰也沒想到在這山坳之中居然會有如此仙境,一片片的合歡樹正值九月開花季節,爭相怒放,傘狀花朵,絨絨的,花絲猶若縷狀,半紅半白,遠遠看去,猶如美麗的少女半遮半掩,含羞帶怯,卻不忘展示自己的魅力,綠色的葉子伸展着,好似在友好的跟人打招呼。
片片花葉中,不時露出尖尖的亭臺樓閣,瓦片在暖陽下爍爍生輝,古韻的建築在清音眼中是震撼的,暗宮雖也不錯,卻未曾整體而觀,而俯瞰睿劍山莊,讓清音的心狠狠地揪了下,要說睿劍山莊跟雪葉國朝廷沒有聯繫,這時的清音說什麼也是不信的,就憑藉這份手筆,這個環境,這個位置,不是有錢有力就能得到的。
蘇風華靜靜看着震撼的清音,沒有打擾,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裡何嘗不是心神皆動,何況兩位未經世面的少年郎,臉上的自豪是怎麼也掩不住的。
“睿劍山莊怎麼樣?”
“很好。”都有在這裡定居的念頭了,前提是把你們趕走,清音收回伸向遠方的眼神,“走吧。”
“請。”蘇風華心中讚歎,小小年紀就能控制情緒到如此地步,怪不得少主對此人分外關注呢。
繞過一排排的合歡樹,緊跟蘇風華的腳步,左轉右轉,來到一個宅院,清音回頭看來時的路,心似明鏡,陣法又見陣法,看來陣法在崎雲大陸很流行啊。
“哈哈哈,這就是張義兄弟介紹的小兄弟吧,來來來,到這裡來。”不遠處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接着,院門大開,越過漢白玉的地板,漢白玉的石階,一箇中年漢子躍入眼簾,秋天的天氣不冷卻也不熱,可這位大叔身上僅穿着薄薄一層棉布坎衫,半截手臂露在外面,揮舞着,豪爽非常。
“葉清音見過莊主。”躬了躬身,臉上仍然一副不卑不亢的冷然。
“小兄弟不用多禮,裡邊請。”瑞迭出眼珠轉動,和蘇風華對視一眼,微點頭。
此時身後的幾位青年都不見了蹤影,來到大廳,清音一愣,大廳裡坐着兩位青年,不是別人,真是青石鎮鎮長府上的兩位貴客。
“來,我給介紹一下。”瑞迭出指着一臉高傲的白衫青年,“這是小兒瑞平良。”又一指旁邊已經起身的紫衣青年道:“這是二弟蘇風華的公子蘇廣輝,這是葉清音,都是自己人,以後你們要多親近。”
“哼!”
“是”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態度卻一天一地,瑞迭出一瞪眼,看着不滿的瑞平良道:“怎麼?你有意見?事情辦砸了還沒找你算賬呢,還不下去。”
瑞平良看父親臉沉了下來,甩甩袖子,一臉不滿地走了。
“大伯消消氣,平良也不是故意的,還有客人在呢!”紫衣蘇廣輝笑眯眯地打圓場。
“恩……這孩子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清音見笑了。”回過頭,熱情地招呼清音落座喝茶。
“沒什麼。”淡淡地開口。
半晌
“我那義弟現在過的可好?”顫抖的聲音讓大廳的衆人不期然地一愣。
“不瞞你們,我和張義原本義結金蘭,是患難的好兄弟,可他那次的外出就再也沒有回來,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可結果,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麼多年,我們都以爲他已經不在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知道他的消息。”偌大的漢子,虎目含淚,幾人也都唏噓不已。
“他過的很好,莊主不必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他信裡也說了,不讓問他的住址,只要他沒事我就安心了,以後你們兩人就住在睿劍山莊,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廣輝,陪清音到泉凌閣休息一下,然後帶他們熟悉一下咱們的睿劍山莊。”
“是,清音,請跟我來。”乖巧地答應一聲,親切的笑容掛在臉上,讓人好感頓生。
跟在蘇廣輝身後,“廣輝少爺好。”一路上不停有人跟他打着招呼,眼眸中還閃着崇拜信任的光芒,特別是小女生那種癡迷讓,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冷焚有些目瞪口呆。
“蘇少爺的人緣還真是好。”愣愣地看着各色男女,冷焚有些眼花。
呵呵一笑,柔美的眼睛如月牙般彎了,秀挺的鼻子更顯嬌俏,臉上有片刻的紅暈,正好擡頭的清音竟然覺得這個表情很媚人,甩了甩頭,看來自己太久沒動慾念,有些蠢蠢欲動,可現在是有心無力呀,時間,還真是讓人無奈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新的環境,新的人物,出場~噹噹噹當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