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再不敢多停留,雙手抱起藤條箱就往峽谷前方奔跑,跑了幾步又忽然退回來,既然那變態殺手都說這衣服是好東西,反正自己不是死在殺手手中也要死在宋時關手上,還有那些看不見的亡魂以及島上的惡魔,他是這個島上最弱小的存在。
就像一個被下了死亡通知書的病人,既然沒法改變,那麼他肯定會選擇一種最舒服的方式死亡。宋鈺就這樣,至少他不願意自己被凍死。他才纔剛接觸到衣服,一條巨蟒再次閃爍而出,吐着猩紅的舌叉向宋鈺咬來。
“給小爺去死!”宋鈺另一隻手抓着的箱子早就朝着魂蟒腦袋砸去。
嘭——藤條箱重重砸在巨蟒腦袋上。魂蟒驟然發怒,仰頭注視着宋鈺。宋鈺這時纔看見魂蟒眼簾上方盡然密密麻麻長着兩排入眉毛一樣的小角,這樣的巨蟒聞所未聞。
冰冷的眼神盯得宋鈺心中發毛,雖然知道自己活不長久,但他依然打心底升出一種難以言狀的恐懼,腦袋裡嗡嗡一震混亂,卻有不敢亂動,生怕自己稍微一動這畜生就撲了上來。就在他胡思亂想這會,忽然覺得胳膊一疼,魂蟒依然結結實實咬在手臂上。
“反正我也活不了的。”宋鈺看着手臂上兩股污血如泉水一般涌出來,心中猜測這蛇毒怕是會要了自己性命,乾脆一手拽住巨蟒獠牙,另外一隻手的藤條箱劈頭蓋臉就朝魂蟒砸了過去。
巨蟒卻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用冰冷的眸子,用一種高高在上的眼神注視着他,任憑這個弱小的生物提着箱子爲自己撓癢癢。
宋鈺又砸了幾下,忽然舉得手臂有些不聽使喚,心中暗叫着不妙的時候爲時已晚,一頭栽了過去。
魂蟒吐着猩紅的舌叉在宋鈺臉上碰觸了幾下,豁然張口朝着昏迷中的宋鈺腦袋咬去。忽然間一道沛然力量從積雪中噴薄而出,隨即飛快鑽入宋鈺體內。
魂蟒搖晃着腦袋,看着面前這個微笑的生物忽然間散發出鴻蒙紫光,它以爲自己看錯了,繼而又仔細看去。
這時,宋鈺身上那些鴻蒙紫光開始從全身朝着胸口匯聚,緩緩凝聚出一個和自己身軀類似的形狀起來,隨即也發出一個輕微到弱不可聞的聲音朝着魂蟒嘶叫。
魂蟒沒有任何猶豫,幾乎是一刻也沒有停留地匍匐下來,用舌叉在剛纔自己咬中宋鈺的地方反覆舔了幾下,還討好地又蹭了宋鈺臉三兩,這才一轉身划着精光回到封印自己的長袍中。
宋鈺很快就被寒氣凍醒,驚疑不定地用力掐了自己幾下:“沒死?怎麼可能?”他迅速四下打望,確實沒有看見巨蟒的蹤跡,手臂上傷口也沒有疼痛的感覺,又試探性地摸了魂蟒袍幾下,再沒有蟒蛇竄出來。
頭頂數百丈外地峭壁上,一
個男子傲然而立,黑色的披風在風雪中放肆地搖曳着,似要掙脫那根束帶向更高更遠的地方而去。
宋時關面孔冷靜如冰,挺身矗立。迎着呼嘯的寒風俯視峽谷,俯視着天地間越來越大的雪花。
一蓬雪霧藉助肆虐寒風無聲無息地飛落在宋時關身後,停留在峭壁上方。峭壁上的雪霧如撞上羅網的鳥雀般不再前行,更多的雪花前僕後地匯聚在那塊峭壁之上。
雪花快速地堆疊着,眨眼間已凝聚出人的輪廓,濃郁的殺意不可抑制地至快速堆疊的雪堆中散逸出來。眨眼間,雪堆已化作一個人的輪廓,赫然是先前折磨宋鈺的變態殺手的摸樣。
天地間彷彿有着一雙鍾靈造化的手,玩心大起地在宋時關面前展現着自己的神蹟。
宋時關轉身,神情一如既往地冷靜。
冷靜地注視着峭壁上無端多出的這個雪人,宋時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是手上這一對已經略微扭曲變形的短劍也沒有半絲搖晃。
雪花中,一支冰劍破空而來。
劍光才顯,已然是在宋時關眼前。
宋時關後發先至,堪堪地用劍脊擋在那冰劍接身之前之前,身如陀螺般帶着無邊風雪出現在那冰雕雪人面前,果斷提劍橫削:“雕蟲小技罷了!”
“弱水要殺的人,從來都沒有人僥倖。你又何必逞能!”須臾之間,宋時關短劍剛要斬落雪人腦袋的剎那,雪人忽又散着千萬雪花朝着四周飛落,只有這陰仄仄的聲音在天地間迴盪。
影牙僅是北域帝國最富盛名的殺手組織,然而弱水的名頭卻響徹於大荒。
大荒在武淩時代就被劃分爲四個帝國:北域、西林、南荒、東庭。
弱水在世間的殺手多不勝數,但定嶽組序列中同時出現的殺手從來沒有超過二十之數,即便是這一屆的弱水首領山鬼謠被修道者評定爲'最有抱負'的殺手頭目,在殺手界也算是勵精圖治,整合了三大帝國的殺手組織,眼下又將目光落在了夜闌帝國。既便是如此,定嶽組也不過才十八人。
成爲殺手容易,但在萬千殺手中脫穎而出進入定嶽組的機率比坐上宗主的機率還低。
這是真正的鳳毛麟角。
每一個定嶽組成員都有着至少僞五玄的境界,幾近於宗門長老或宗主的修爲。
"你還想一直這樣躲下去?"宋時關短劍舒展,散出去的漫天雪花便如受到天神召喚,紛紛朝着那兩柄劍倒捲回來:"目前剩下的人中便只有你和你那一直藏頭露尾連面也不敢露一下的地師了。"
"快天黑了。"風雪中忽然響起一個輕蔑的聲音。
宋時關神情一震,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如暮鼓晨鐘般敲在他
命門上。宋時關身上每一次遭受致命傷患,他都用影神秘法,憑藉五玄巔峰期修爲爲自己延續生機,連續七次下來已經是他的極限。
“如果不在天黑前找到影神冢,將你兒子的性命和鮮血祭獻給你的神,就沒法延續你的命格,三、四個時辰後,世間將不再有宋時關。”那聲音繼續說道:“其實我們本可以不必如此,只要殺掉下面那小傢伙,你的結局難道還能改變?只是想爲你留下一絲希望,因爲你這樣的對手實在難得。
宋時關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時間內將這兩名最強大的,也是鎮魔島上唯一的敵人解決掉,他還要留出更多的時間尋找影神冢,也許那樣自己還能有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四散的雪花呼嘯着飄到更陡峭的一處山崖上,再一次凝聚出一個人影的輪廓:"在這裡,漫天飛雪爲我所用,你不能讓所有的雪花消融,我卻能借助他們化身萬千。你、已經敗了。"
“恐怕你們是打算用我的靈魂來淬鍊靈器吧。“宋時關露出輕蔑的笑容,手上短劍陡然燃燒起來,兩柄劍齊齊脫手,如蛟龍翱翔於九天。
兩柄短劍繼而爆發出比烈日還灼目的光芒,一左一右從宋時關手中掙脫而出,所過之處冰雪消融,露出積雪下那黝黑、醜陋而嶙峋的石頭。
劍光飛出百丈便忽然折返,如勤勞的農夫般辛勤而認真地犁着自己的土地,將每一塊凍土都翻了出來。
兩柄焰火沸騰的短劍剎那間便將雪人周圍數十丈的積雪盡數笑容,繼而又划着,兩道憤怒蛟龍從兩個方向朝雪人絞殺而去。
嘶嘶的聲音傳來,雪人腦袋處忽然躥出一道黑影,向着山巔更高處飛去。
"這時纔想着逃竄。"宋時關劍指急振,兩柄短劍在那黑影后快速追咬。
劍勢再拔高十丈,短劍劍光吞吐從那人腰間急掃而過。那人咿呀地叫了一聲逃得更快。
第二柄短劍再次遙刺,直直刺向那人後心。
岩石之上,一道淡藍水波憑空出現,波光表面氤氳盪漾。殺手見後大喜:“地師,救我。”說話間猛然一頭鑽了進去,微微喘息着粗氣:"宋時關太恐怖了,我這五玄境界在他面前,便如切菜。難道說這就是真正的五玄巔峰?"
水霧中,一個身影在陡峭岩石上如履平地般徐徐走來:"跨入五玄的人不止他一個。"說罷那人微微豎起一指,周圍水波剎那間如天河倒卷,順着山崖傾瀉。
宋鈺裹着魂蟒袍快速在峽谷中奔跑,兩邊峽谷忽然顫抖起來,轟隆隆的聲響如九天落雷般從頭頂傳來,宋鈺仰頭望去,卻見頭上漫天飛雪中,兩旁山崖上積雪咆哮滾落。
"雪崩!"宋鈺臉色乍變,卯足了勁疾奔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