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回到羅府,將羅雅丹的安排大致說了一遍,他其實並不希望彭亮等人和自己一道,在宋鈺看來,這些人都是累贅,身邊跟着這一羣人,他就不得不改變辦事的方式。
“狗 娘養的。”彭亮聽說鍾靜思以及匠人都被宋大義抓走後,一拳將修煉用的物料道具砸飛,衝院子裡吆喝道:“宋大義將鍾首領抓走了,是站着撒 尿的就跟我走,翻遍天關城也要將那些痞子揪出來。”
這幫護衛平時基本上都沒啥事,整天整天都懶得出門一趟,心中早就憋得慌,一聽彭亮吆喝全都跑了出來,宋鈺粗略估計也有二三十人。
宋鈺朝彭亮說道:“羅府總要有人來守着吧。就讓有持刀文書的人帶了武器和我走吧,其他的人都留在羅府。”
“你也去?”彭亮有些意外:“你一個書生跑去和我們瞎湊什麼熱鬧,到時候我們還得分心照顧你。”
“天關城雖然不大,但藏幾十個人還是很容易的,你覺得你能找到?”宋鈺擡頭看着已經要黑下來的天色,自己反倒是座在一根石凳上淡淡說道:“再等等吧,夜晚的時間是最漫長的。”
大半個天關城的花草都集中在城西的一條寬巷子附近,虛無峰融化的冰山雪水從北門入城被一分爲二,這裡是其中極小的一道支流,但就是這條小支流卻浸潤着整個天關城。
天關城並不是正南正北朝向,略微有些傾斜,南門實際上應該是西南方向,這裡是日照最充沛的地方,所以花草極爲繁盛,一年四季鮮花不謝,就算最冷的冬天也不例外。有無聊的人曾經粗略地數過,發現這裡生長的花種類繁多,竟然有將近二百種。
最窮地是駢馬巷,最繁華的是似錦巷,而最漂亮的卻是鮮花巷。
鮮花巷卻並不多於彰顯,只是有些零零散散的酒樓茶坊,就算是駢馬巷那樣貧瘠的地方也有樂坊,但鮮花巷卻一直沒有過,因爲這裡居住的人不多,來這裡吃飯的人大多圖個清靜。
寒門停業這幾天,反倒讓一向清淨的鮮花巷變得鬧熱起來,那些鮮花鋪滿的街道兩側,還停着無數馬車,就樓上偶爾傳來一些喝酒行拳的酒令。
就連晚上也不例外。
周天龍就像往日的鮮花巷,在天關城並不彰顯,他平素雖
然不算很低調,但知道他根底的人也極其有限,今天是他四十歲大壽,他並沒大肆宣揚,只是帶着妻女,邀請了有限的幾個朋友在這裡安靜地吃頓飯。
四十不惑,是因爲周天龍四十年時間在這紅塵中掙扎,經歷了太多事,不再像二十年前那樣提着刀劍在手就覺得整個天下是自己的,很多東西見得多了,所有看得淡了,也有所敬畏了。
一陣嘈雜的車馬聲從屋外傳來,車軲轆硬邦邦地在石板上滾動弄出的聲響讓周天龍微微不悅地皺起眉頭,他今晚上雖是和家人一道過壽,但他心裡清楚,他們所有人人都是陪客,正主是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粗獷漢子。
看見之家主人皺起眉頭,細心的下人立即湊到窗邊打望着下面動靜,車伕悠長的‘籲’馬聲也從窗戶翕開的縫隙中傳來。那下人透過窗戶縫隙往外瞄了一會,合上窗戶說道:“是烏木家的馬車,停在對面粟香居,門口還停着夏家的車馬,看情況他們也是在對面會客。”
“有這麼回事。”在粗獷漢子旁邊坐着的是一個儒生裝扮的男子,年紀也約莫二十四五,略微有些肥胖。那男子將嘴裡骨頭吐到面前專門用來裝魚刺、雞骨一類的圓盤裡,漫不經心地說道:“父親他們今晚上約了羅家那眼比天高的女人過來談生意上的事。”
周天龍眼神無緣由地瞟了對面一眼,呵呵笑道:“之源少爺不是垂涎羅天舒女兒已久,這種機會你不該放過啊。羅家以往在天關城倒是給自己豎了很多對手,羅天舒這一走,倒是給了我們所有人一個難得的機會,讓羅雅丹一個女娃應付起來,還是難了點。”
王之源說道:“周爺你是求財,我王家、烏木家、夏家也是求財,這纔是最長久的生財之道。羅家的麻煩說來終究是他自找的,既然他斷了大家的財路,那便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恰在此時,周天龍不足十歲的女兒喝湯被燙着了,哇哇地哭了幾聲。周天龍也算老來得女,萬分地心疼這寶貝明珠,生怕她有半點委屈,女兒一哭他立時朝着女兒身後的下人喝道:“你這奴才是怎麼伺候的?”
那下人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女兒衣服上的湯汁,然後噗通一下跪在原地,低着頭誠惶誠恐道:“周爺恕罪,再不會有下次了。”
周天龍
唔了一聲正要說話,那女孩忽然奶聲奶氣地指着跪在自己身邊的那人說道:“壞蛋,爹爹會砍了你的手的。”那女孩話還沒說完,便被她媽媽給拉住。
周天舒本欲作罷,聽得女兒這樣說便笑着逗弄女兒:“乖明珠,爹爹就聽你的,你是想要看他掉左手還是掉右手?”女孩分辨左右還有些吃力,整着圓溜溜的大眼睛,一會看爹爹一會看那下人,卻答不上話來。
周天龍又笑道:“乖明珠,是爹爹考慮不周,那爹爹就將他兩之手都砍下來好吧?”
“周爺饒命、周爺饒命。”那下人一聽頓時肝膽俱裂,一個勁地往地上磕頭,嘴裡哭喊着: “小的跟了周爺七八年,請周爺看在…”
周明珠卻歡快地拍着手,用稚嫩的聲音打斷跪在身邊那下人的話,露出兩個乖巧的酒窩咯咯笑道:“爹爹最棒,爹爹疼明珠。”
周天龍朝身邊的管家吩咐道:“我這裡在待客,不要少了興致,這事你去辦,把小姐帶上,讓小姐多看看這些事。”
那管家諂媚地應了一聲,朝周明珠說道:“小姐不是要看掉手的戲碼嗎,和我一起吧。”下人在哭嚷求饒聲中被拖了下去,隨即便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
周天龍淡淡笑着對桌上的兩位客人道:“倪爺、之源少爺,讓你們見笑了。”
姓倪的壯碩漢子一直都專心地啃着手中的骨頭,對剛纔發生的事充耳不聞,對周天龍的話也不作任何迴應;王之源眼中閃過一絲震撼的神色:“周爺這家法倒是有效,不這樣不足以服衆,看來我得多像周爺學習纔是。”
“之源少爺說笑了,王家和倪爺他們合作,過了今夜王家就一躍成爲天關城第一商賈世家,連城衛司、城主府也爲王家行了不少方便,我周某人要想發財,還得仰仗王家呢。”
門嘩啦一下被撞開,八 九個跨劍提刀的男子從門外走進來,被那些漢子拱在中間的是一個穿着被洗得已經泛白的青衫,面色俊逸的年輕男子。
那清瘦男子小心翼翼地上前兩步,遙空注視着周天龍,雙手前拱平推到胸前,謙恭地行了着後輩禮道:“我叫宋鈺,雅丹小姐的扈從。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只能點頭或說是,如果你或者你們說了半個不字,我就開始殺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