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聽完馬父的話,馬培的眉頭已是深深地皺了起來。
良久過後,馬培很突兀地開了口:“爸,你說,我把‘江氏’收購了怎麼樣?或者直接就讓‘江氏’易主怎麼樣?讓‘江氏’成爲華宇旗下的一個房地產分公司。”
馬父敏銳地盯着馬培:“你有這麼能力嗎?或者說,有這個精力嗎?”
馬培淡淡一笑:“爸,我是您一手調教出來的,我有沒有這個能力,別人或者會懷疑,你還不清楚嗎?至於精力方面,其實根本不用我親自出馬,我只要一個冷雲澈,就萬事都能應付得了,更何況我還有一個周志邦!”
“阿澈?”馬父沉聲低笑,“你太高估他了吧?”
馬培輕笑:“不是我高估他,而是您小看他了。爸,你自以爲了解阿澈,但是他在經商方面的潛力和才華,您沒有看到。
“競標成功以後,‘唐宛廣場’又出臺了一個全新的策劃。這個策劃是周志邦和冷雲澈全力研發的。而周志邦告訴我說,那些讓您也爲之稱道不已的精華,有80%都是出自冷雲澈之手。
“這些,都只顯示了他在建築方面的才華而已,他經商與金融方面的潛力還沒有顯露出來。而目前爲止,恐怕只有我最清楚。
“所以,要搞垮‘江氏’,我只要一個冷雲澈,就可以做到不露痕跡地全面成功。”
馬父沒有說話,良久過後,他緩緩地開了口:“兒子啊,你還是太嫩了。
“我記得你小時候曾讀過宋玉的《風賦》,其中有關於大王之風與庶人之風的區別你還記得嗎?‘
“大王之風,‘翔於激水之上,將擊芙蓉之精,獵蕙草,離秦蘅,概新夷,被荑揚,迴穴衝陵,蕭條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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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庶人之雄風就不會有這等氣勢了,它最多隻能‘動沙(土果),吹死灰,駭溷濁,揚腐餘’而已。
“風與風不同,人與人也不同。我培養你,是讓你成爲一個王者,而不是讓你成爲一個只能夠振雄風的庶人!
“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正的做到天下無敵。
“而要想做一個真正的王者,就永遠不要忘記,必須要讓自己有敵人。
“哪怕是沒有,也要爲自己製造一個敵人,或者說,爲自己培養一個敵人,這樣他纔會不斷地進步,不斷地激發他的鬥志,才能成爲一個永遠的王者。
“如果能夠收購‘江氏’,或者就像你說的,直接讓‘江氏’易主,成爲華宇旗下的一個分公司,早在二十年前,我就這樣做了。
“你恐怕還不知道。大約就在84年前後吧,那時候的‘江氏’還不叫‘江氏’,叫什麼什麼建築公司,具體名字我忘記了。
“那時候,江槐曾經找過我,說想把自己的公司歸到華宇的名下,以求更大的發展,我沒有答應。
“因爲我清楚,那是因爲他想吞下一個大工程,但是沒有那麼多的資金,也沒有那麼大的實力。而那個工程,也是我志在必得的一個工程。
“後來我聽說,他又去找過別的公司請求合作,但是沒有人答應他,原因是大家都知道他找過我。
“當時的房地產業並不是很發達,在G市,可以說華宇就是房地產的代言人,大家都相信,如果江槐真有能力的話,我不會拒絕合併他。
“再後來,他找上了你梅叔叔,請求抵押貸款。
“你梅叔叔明知道我對那個工程志在必得,也知道江槐被我拒絕的事,自然也不會答應他。
“但是後來,他還是參與了競標。而在最後一輪的競標中,我赫然發現,對方規劃書製作人的署名,居然是我公司一個頗得我信任的中層技術人員!
“競標的結果你自然就能夠想明白了。就是那個工程,讓江槐的那個建築公司成爲了今天的‘江氏’!
“G市都傳聞說,江氏與新加坡李氏的聯姻,是出於商場的利益交換,其實不是!
“江槐首先是不知從什麼渠道取得了新加坡李氏的信任,爲他在那次競標中提供了經濟支持。繼而又在李氏的扶持下,成立了今天的‘江氏房地產公司’,然後在三年以後,才娶的他現在的夫人,也就是當年新加坡李氏執行董事唯一的女兒!
“而他從哪種渠道和李氏取得聯繫,又如何讓李氏相信他能夠成功,到現在還是個謎!
“當年的我,沒有想到要去調查這件事。等後來想到了,我也懶得去調查了。畢竟江氏已經存在了,再去查那個沒有任何的意義。
“那時候,我跟你現在的想法一樣,想直接讓這個新成立的‘江氏房地產公司’消失在萌芽狀態。
“但是緊接着,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其一是因爲,新加坡李氏,對於當年的華宇來說,是得罪不起的!
“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時候的江槐,已經顯露出了他在房地產方面真正的才能,這讓當時可以說已經處在高處不勝寒之處的我,有了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
“這就激起了我的好勝心:我倒要看看,若干年以後,到底是誰在G市房地產界獨領風騷!”
說到這,馬父無限神往地嘆了口氣:“這一較量,就是整整十五年!直到五年前我把華宇交給你,我和江槐的爭鬥也一直沒有分出高下來。
“這一次‘唐宛廣場’的競標的成功,可以說,二十年來的明爭暗鬥有了結果,華宇成功地把江氏踩在了腳底下,成爲G市房地產界的龍頭老大!
“江槐沒有敗在我的手裡,卻輸在了你的手裡。而你,正是我兒子,他對你的怨恨也就可想而知了。”
良久過後,馬培長吐一口氣,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我說過了,如果對象是我的話,順便他怎麼做,我接招就是。
“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會真的在‘唐宛廣場’上面動手腳。爲泄一己之憤,拿這麼多人的生命來開玩笑。”
馬父也點了點頭:“這就是人的劣根性所在了。最近以來,從江槐‘同性戀’事件,到兒子的失蹤,再到兒子的意外身亡,緊接着就是競標失敗。他是全算到你頭上了。”
馬培再嘆一口氣:“不是已經查出來了,他是同性戀那件事,是‘東南’乾的嗎?江浩天的失蹤是自己離家出走的,而他的意外死亡警察也已經抓到了疑犯。他寧願相信謠言也不相信事實嗎?”
馬父懷疑地看他一眼:“你是真不懂還是在裝糊塗?對於江槐來說,那不是謠言!是他自己的猜測!查出來是東南乾的又如何?以華宇和東南的關係,他自然也會懷疑東南是因爲你的指使纔會這樣做的。
“你忘記了嗎?事情出來的時候,是他一口咬定是馬培說出來的,而不是別人的猜測!
“至於江浩天的離家出走,是因爲什麼?因爲偶爾聽到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不是江槐的親生兒子,知道自己向來那麼賢惠的母親居然會紅杏出牆繼而又生下了自己,知道他心目中向來偉大的父親居然有‘斷袖之癖’,而自己一直引以爲傲的身世與自己居然毫無關係。這纔會離家出走的。
“離家出走以後,身上帶着那麼多的錢,他一向大手大腳習慣了,在花錢的時候就露富了,引起了其他屑小的注意,繼而引發搶劫。唉,他還是太小啊,爲了那點錢居然會跟歹徒拼命,這才讓歹徒不得不殺了他。
“說到這方面,江槐對兒子的教育真的是不怎麼成功了。不要說我們這種家庭了,對於所有的小孩子而言,所有的家長都應該從小就告訴孩子,遇到搶劫什麼的,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歹徒要什麼給什麼,一定不要激怒歹徒,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啊。
“像我們這種家庭,更是從小就要灌輸這一點的嘛,怎麼會讓江浩天做出這種要錢不要命的舉動呢?
“你小子笑什麼?噢,好象跑題了是吧?我說到哪了?哦,對,江浩天的被殺。
“江浩天的事雖然是他自己的離家行爲引起的,但是他爲什麼會這什麼做?是因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爲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世?因爲江老爺子查過他的DNA;江老爺子爲什麼要查他的DNA?因爲江老爺子對他的身份有了懷疑;江老爺子爲什麼會突然懷疑?因爲江槐是同性戀。
“所以這一切雖然都不是你乾的,但是隻要江槐認定了你是‘同性戀’事件的始發者,那麼這一切就都是你引起來的了,他不恨你恨誰?
“再聯繫到以前我和他的爭鬥,可以說是新仇舊恨,全都涌上了他的心頭。這時候人是會失去理智的啊。呵呵,想不到二十年了,我還能看到這一出由江槐和我馬某人的兒子合夥上演的好戲。也算是父債子還了吧?”
馬培也笑了:“真想看好戲的話,您就不該私下替我解決,看我怎麼對付他就行了嘛。”
馬父瞪他一眼:“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華宇和江氏共同上演的這一出好戲嗎?我可不能讓華宇的聲譽毀在那老小子的手裡,也絕不會讓人看華宇的笑話。所以,我就必須得把它消彌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