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

福爾德在門口,僵直地站了半天,他也有點不耐煩。可爲了不觸怒德古拉斯,他只得暫且忍了。

而自從進來後持續被無視,不管怎麼說心裡還是有點不高興的。這個時候,他乾脆一股腦兒坐下來,不再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

這直接導致了,德古拉斯的忘懷。

也就是說——因爲比較忙,再加上看不到的關係,他“忘了”。

現在,德古拉斯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陪這些遠海來的精靈戰士,這些戰士們,雖然比起貴族還稍顯堅強,可要說省事嘛……可是一點都沒有。

今天有人哭着鬧着要回家,明天又一羣戰士抱團哭鼻子,嫌德古拉斯冷落了他們;就像一羣等待吃奶的孩子。

說實話,對於帶孩子這點,德古拉斯是真的沒什麼經驗。血族的孩子一出生就有牙,還會自發地想要吃肉。

就算是女孩子,也基本會自己抓起肉來吃,不好似人族初生兒,包裹在厚厚的棉被當中,四肢纖弱無法伸開。

拿自然中的動物來比較的話,人族的幼兒類似於卵生,而血族更像是真正的野獸——當然,他們一出生,就已不像初生的野獸那樣脆弱。除了經驗不足之外,可說血族的資質更加優秀。

而不巧的是,人們不歡迎,不允許比自己還要優秀的生物存在這世界。

當兩個種族的首領接觸,最初,他們還是朋友。

血族年代記:《若干年後,人族領袖因嫉妒。

人血大戰爆發。》而並非像人族所說“人族飽受欺侮”之類。

精靈戰士對德古拉斯恭敬有加地跟隨着,終於,在幾個日月交替之後,他注意到了門口等待的福爾德。

“噢!我的兒子,我太忙了!忙到差點把你忘了!真的,那麼——你準備好了嗎?”

福爾德正無聊的時候,突然發現父親已經來到自己面前,不禁嚇了一跳。

“貴……貴安,父親,我在這裡等待了一小會兒——我已經準備好了。不過……您打算做什麼?”

信心滿滿地回答了父親後,突然,他有一點點的不確定,因爲這個地方實在是太不真實了。

當然了,身爲不受寵兒子的福爾德當然是不會懂得,德古拉斯的偉大之處,以及他的光輝事蹟究竟具有什麼樣的意義。他所知道的只是“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義,父親很偉大”這一件事而已。

至於身後那一羣精靈眼中的崇敬之情,他更是根本無法理解。見到德古拉斯後,他倒是懂得禮儀地立即弓下身子向父親行禮,

“祝賀父親。”

德古拉斯眯着眼,“祝賀什麼?”

“這樣看來,您是又收了一些忠實者。”

“哦吼吼!看來我的兒子,是挺聰明的嘛。但這話,不能在這裡說。我的兒子啊!你還不知道爲父叫你來是爲什麼吧?”德古拉斯轉過身,對精靈們喊了一句“你們先下去。”就搭着福爾德的肩膀,走到了那一張漆黑的桌子旁邊。

“我的兒子喲!你也應該知道,爲父實在是十分的疲累了。”

福爾德就這樣靜靜地聽着。德古拉斯繼續道:“——雖然我還沒有真正地老邁。”福爾德依然莫名其妙。

這時,德古拉斯說了一句:“你弟弟——菲利克斯。他還小,需要你的照顧。”不知爲何,這一天,德古拉斯就像一個諄諄教導的老人。

他接着說:“你是長子,應該承擔起家族的重擔。如果我不在了,你來繼承王位——也是有可能的。”

到了這裡,福爾德終於發現了話裡的不對勁,他立即跪下喊道:“不!父親,您一定會長壽萬萬年,不會丟下我們的!而且下一任王是菲利克斯,不是已經決定了嗎?”

德古拉斯干笑兩聲,沒有說話。心裡想:‘這孩子,什麼時候學得如此客氣了。’

此時,福爾德還想着‘好險好險,幸虧剛纔沒有答應了,父親難不成真是在試探我?’於是,這父子二人就各自導演着心中的陰謀論,回到各自的房間。

沉默,多數。

而看到他的兒子,精靈們不禁有些失望。他們紛紛問道:

“大人大人,剛纔那是您的兒子嗎?爲什麼我們覺得他跟您一點兒也不像呢?”

德古拉斯心情並不如何晴朗,他冷冷回道:“是啊,那又怎樣?他是跟我不像,我從前也是你們是有什麼意見嗎?”

他一瞪眼,精靈們立即安靜了下來。因爲他們知道,這位大人一旦露出絲毫的不滿,那代表不久,他就要殺人了。

精靈們紛紛噤聲,德古拉斯也不再賭氣,他對精靈們說:

“我啊,曾經也是這個樣子,睡在樓梯下的角落裡,未經允許,不能跟父親說話,不可以跟父親同桌吃飯的。”

看精靈們一臉的不解,他繼續道:“可那也是在五歲之後——當然是新血歷的。”

可是話到這裡,還沒有完。他繼續下去,“也正是因此,讓我學會了獨自生存。我的弟弟他……唉!”說到這裡,他明顯傷心了起來,揉着發痛的眉頭,久久不能恢復。

精靈們被馴服,如今也學會了噓寒問暖,他們體貼地問:“您怎麼了?大人,是頭痛嗎?”德古拉斯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事,只是有一點累了。哦,我們繼續走。”

工作照常進行着,德古拉斯依舊一副自信滿滿的姿態。而精靈們表情怪異,所有的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片刻後,他們來到了那家酒館。

“看起來大人您很喜歡這個地方。”精靈領隊說。德古拉斯隨意地回答:“這裡是開始的地方。”他走到招牌旁邊,用右手扶住這塊明顯有了一定年代的木板。

“也是結束的地方。”他輕輕地說道。

聲音很輕,彷彿是虛無縹緲,讓人有一種他即將去到遠方的感覺。

“請不要這樣,大人。”皮克斯對德古拉斯請求道。皮克斯是馴服精靈戰士之後,德古拉斯給這支隊伍安排的新領隊,也是真正意義上,德古拉斯最信任的精靈戰士,他不是戰士,而是術士——這片大地上“忌諱的存在”,“惡魔的使徒”,同時也是“巫術的使用者”。

哦,這一連串名字可不是血族或他們自己起的,而是人們提起他們的時候,會想起的第一印象。小孩子不聽話的時候,或許他們會不瞭解血族的恐怖,但提起術士,一定會嚇得甚至不敢哭出聲。

術士,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而現在,德古拉斯將他歸入麾下,變成手下棋子。

“這也是爲了……消除萬惡的源泉——戰爭。”德古拉斯當時這樣對自己說——好吧,說實在的,他不太喜歡那個術士,他覺得他們陰陽怪氣的。

可他還是用了,要說爲什麼的話——一個術士,遠比幾百名血族士兵還有用的多得多。單是叫出術士的名號,都可以嚇得絕大部分人族士兵直接尿了褲子,回家去包尿布。

而這樣的術士,在精靈戰士裡還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

這代表什麼?就是說現在的德古拉斯,再開戰時,甚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那些嗷嗷待戰的野蠻人回家去抱孩子。而不再像從前那樣,忌憚人族龐大的數量了。

沒錯,是忌憚,只是忌憚而已。其實就算他不這般費力,直接派出所有的血族去跟人族拼個魚死網破,也完全可以達成目的。

“可怎麼說呢?就是有些……不忍心。”他說。

所以這一系列的折騰,都是爲了同一個目的。

(呼,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