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赫裡森對迪薩魯澤布提起過辭職的事情。
迪薩魯澤布笑着說:“那怎麼行?沒有你在家裡看着,我出門怎麼能放心呢?”
赫裡森再三提起,迪薩魯澤布依然沒有答應,這件事就只好這麼放棄了。但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可這事兒,迪薩魯澤布不想跟別人商量,只得自己單獨去想,結果,就這麼坐了一個下午。
期間,赫裡森送過兩次茶水,少爺連動都沒動。
第二日,迪薩魯澤布離開了那棟別墅,獨自出門散心去了,赫裡森才放鬆了一下。
“既然他還知道去放鬆,那就說明不會走進死衚衕了。”他這樣樂觀地想着。
另一邊的深山中,一位老者。
老者的髮鬚皆白,瘦削的臉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雖然帽子壓得很低,還是能看出來,唯獨那銳利的雙眼,在黑暗中閃着寒光。
沒錯,有如出鞘的寶刀銀刃,閃着的點點寒光,在黑暗中也耀耀生輝,不失顏色。
這銳利的光芒讓人無法相信,會出現在一位老者身上。
因爲這樣一雙銀光閃爍的眼睛,不應該屬於一位老人!
說起老人的話,一般都會用笑眯眯,和藹或者慈祥來形容,這兇光畢露的樣子,如同黑暗中伺機而動的野獸,哪裡有一點老爺爺的樣子?
要是有一位這樣的爺爺,孫子都會被嚇哭吧。
但反觀老者身上衣裝,就看不出什麼銳利之氣了。老者身穿一條破破爛爛的紫色粗布袍,頭戴一頂魔法師固定裝束的帽子,帽檐壓得很低。彷彿是有意要遮住臉,但因爲那張臉的存在感實在太強,看起來,他是白費力氣了。
老人的年紀很大,具體是多大誰也說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起碼也有八十以上!六十年前,他還曾馳騁疆場,縱橫無敵過。老者很瘦,整體給人的就是一種瘦骨嶙峋的感覺,他的雙手,看起來給人直觀的感覺好像古代傳說中那撕天裂地的龍爪,而且是帶皮不帶肉的那種,但其他地方……
十分挺拔!
其實這就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了,即使現在爲了看水晶球中顯現的什麼不得不彎着腰,但從他胸前的凸起來看,至少他的背還沒有駝!他還能夠挺起胸膛!這就不禁讓人疑惑了。
年過八十,眼神銳利,腰不彎背不駝,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個問題說難也不難,但總會勾起人無限的好奇。
其實很簡單。
——等他脫下長袍不就知道了嗎?
於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四個小時……
……
天!他竟然目不轉睛地盯着水晶球看了八個小時!就算是當今的白領一族也做不到吧!
然而此刻,附近沒有人,因而也不會有人來驚歎他超人的耐力了,可偏偏好趕不趕……
當第八個小時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他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上帝啊!”
他瞪大眼睛,愣愣地呆站了數十秒,才反應過來,但他沒有嚇出問題,也沒有如同一部分人期望的吐血到底。
他默默地走到洞穴出口處,脫掉了那件又髒又破滿是灰塵的粗布袍子,身手矯健地一躍而起,跳出那足有數米深的天坑,走出了洞穴。
夕陽照在大地上,血一樣紅。映在他那身挺拔的軍裝上,露出那整整一面的勳章。胸前有一張名牌,上面赫然寫着:“拉瑟爾貢上將”。
老人額上的舊傷,彷彿要噴血!
湊巧的是,此時,迪薩魯澤布剛好從這裡經過,似有所思。
站在老者的角度上看,就是迎面走來一個面色蒼白,身材瘦削的少年。
出於禮貌,他本不想打擾對方,可眼看着對方即將走進那個隱秘的洞穴,爲了防止看似體弱多病的少年遇到危險,以及洞穴中的“秘密基地”被發現,他還是出聲叫了一下,
“喂!那邊的少年!”
少年絲毫沒有反應。
“唉!”嘆了口氣,他卻並不打算放棄阻止少年走入洞穴,正當準備動用武力的時候,少年卻突然回過頭來。
“停一下,請停一下!那邊的老先生。”
老者立即回過頭,帶有一絲驚喜地望着少年。
“有什麼事嗎?年輕的勇者。”因爲已是夕陽十分,這時還會來鳳王森林最深處的,都是資深的冒險者,看少年的裝束也是一名魔法師的樣子,讓他不得不帶有一絲警惕。
“請問,您是魔法師嗎?”迪薩魯澤布裝作十分憧憬的樣子,故作天真地問道。
“嗯,是的,我是一名魔法師,你問這個做什麼?”
少年突然誠懇地低下了頭。
“如果是的話,希望您能教我!”
“這……”老者面露難色,“少年,你是哪個家族的?”
“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格雷斯科家的,我的名字叫迪福·格雷斯科,來這裡本想找鼎鼎大名的拉瑟老師學習魔法的,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簡單就碰到您,我真是太榮幸了!拉色老師。”迪薩魯澤布看到了老者胸前的名牌,警惕的同時突然靈機一動,編出了個故事。
老者眯起眼,一手輕輕撫摸着從下巴垂落至地面那長長的鬍鬚,一手抱胸沉思片刻,回答道:
“爲什麼要找我呢?像你這樣天賦出衆的年輕後背,找一位更加出色的老師不是更……”
“因爲我從小就崇拜拉瑟老師!曾聽到過無數次關於他的傳說呢!自從父親去世,我就一直立志要成爲拉瑟老師那樣的英雄!”
“——好吧!我就答應你的請求,不過先說明白了,我的修煉可是很苦的哦!如果沒有相當的覺悟,你承受的了嗎?小子。”
……
在夕陽下,一人一吸血鬼就順理成章地成爲了師徒。
然後天色漸暗,他們也不得不告別離開,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迪薩魯澤布說找大長老商談一件事,就帶着大長老來到了露臺之上。
露臺上,一縷清晨的陽光灑落,不偏不倚剛好照在大長老臉上。
這樣的環境,實在是不甚舒適,但沒辦法,既然是血族之王的傳喚,即使是大長老也不得不從,更何況,雖然不適,卻是王要來的地方,做臣子的,怎麼能挑王的不是?
結果就變成了沉默的局面。大長老極力忍耐,迪薩魯澤布扭扭捏捏不敢開口,誰也不敢先一步開口,結果紛紛沉默了。
可這也不是事兒,迪薩魯澤布好不容易組織好語言,還是說了出來,
“大長老,我……想……回學校看看。”
結結巴巴的。
“回人類的學校幹什麼呢?”大長老一句話,就噎得迪薩魯澤布不知說什麼好了。最後,他說:
“是爲了打探情報,瞭解人類的現狀,。”
“那是好事啊,爲什麼要這麼拘謹呢?”
“謝謝您,大長老!”說罷,他匆匆轉身離開了此地。
他的表情十分奇怪,看似高興不能自已,卻並未笑出來,只是硬憋着,以致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在生氣一樣。
走到距離大長老很遠的地方,他才連蹦帶跳,歡呼了起來。
赫裡森奇怪了,平時一向沉穩不亂的少爺突然這是怎麼了?
“少爺,有什麼好事嗎?”但少爺開心是好事,總不能掃了人家的興吧?他只能微笑着陪少爺開心,做管家的,在一旁默默微笑就好了。
赫裡森時常掛着眼淚,目送少爺出門。‘現在,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家長一般的人物了,雖然早就知道少爺終有一天會長大,但沒想到那一天真的到來,會讓我這麼傷心啊。’
對此,迪薩魯澤布說:“人老了眼淚就會多起來啊!赫裡森已經老了嗎?”突然,他想到了父親臨終時的模樣,感到一陣心酸。
“只怪我當初太弱了,沒能救你。不然,我們一家人……”
甩掉不該有的多餘想法,他踏上了拜訪老師的旅程。
又是在那一座山下,那個山洞入口處,迪薩魯澤布如願見到了他的老師。
“今天怎麼來了?已經可以開始修行了嗎?”老人一臉嚴肅,儼然一副嚴師的模樣,顯然已經準備好了無比嚴酷的訓練準備。
“老師,我有事想要問您。”
“問吧,這也是作爲師父,該做的事。”
“曾經因爲我的弱小,沒能守護重要的人。要怎麼樣,才能讓心中歉疚消失?”
“你是想自欺欺人的做法,還是真心償還對方?如果想自欺欺人的話,很簡單,無需問我,若是真心想要償還,那就變強吧。這樣,你就可以放下對他的歉疚,挺着胸膛對他說,‘我可以保護你了’,雖然也是自欺欺人吧。死去的人,是無法復活的。”
“謝謝您,老師。”
接下來,他開始了一天的修煉。老師十分嚴厲,但又是上山採蘑菇又是下河抓魚的,怎麼看都只是在爲他自己找吃的吧!
迪薩魯澤布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