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陰暗而潮溼。
所幸的是,能夠從這裡的天窗看到時刻鐘的光芒。偶爾從牆角鑽過的小蜥蜴,也讓氣氛不至於那麼尷尬。
赫納默默地坐在林傑的身旁,這一次戰鬥帶來的傷痕已經又祭司的神術恢復完畢,但這幾天,林傑卻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時刻鐘,從紫色,變成紅色,再變爲紫色……這倒是有些讓赫納感到不自在。
牢籠的鐵門傳來開啓的金屬聲,杜斯米拉家族的次女,歌芬尼,帶着兩位家族祭祀侍女,緩緩地走來,一陣陣腳步聲,在地牢外的走廊中迴盪。
“有人送食物來了!”赫納聽見了腳步聲,立刻站了起來,拍拍沾滿灰塵的屁股,笑着對林傑說道,“阿杰,你……”
林傑依然一言不發地,繼續盯着窗外。
赫納嘆了口氣,搖搖頭,又坐了去。
歌芬尼,打開了牢房的大門,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
“額……祭祀大人……”赫納看見歌芬尼,立刻跪了下來,恭敬地說道,“願馬拉薩的陰影長存。”
歌芬尼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下,直接走向了林傑。
“我親愛的弟弟,能和你姐姐聊會麼?”歌芬尼輕聲說道。
林傑的眼中,頓時恢復了清澈,他急切地問道:“那個孩子……他還好麼?”
歌芬尼默默地答道:“小王子很健康。不久以後,他將被送往陰影神殿,成爲杜斯米拉家族的親王見習生。”
維德娜族母已經死了,不會再有新的男首大人,凌駕於小王子之上。至少,能讓他毫無顧忌地長大。
“我的姐姐呢?我是說,奎爾娜祭祀大人……”林傑再次問道。
“我來就是爲了這件事,我的弟弟。……你確定,族母的死,只和安德烈有關?憑他的能力,怎麼可能勝得過族母大人?”歌芬尼俯下身來,仰視着林傑,那有着淡藍色光暈的深綠瞳孔,認真地說道,“奎爾娜可不會感激你!杜斯米拉家族,需要的是真相!”
林傑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說過了,這一切都是安德烈一個人計劃的。”
歌芬尼嘆了口氣,招了招手,讓身後的兩位祭祀走上前來。
她們遞上了一塊新的銘牌,上面鐫刻着杜斯米拉家族的家徽,簇擁着紅龍的長劍,和三顆珠型的紅寶石。
“阿杰,由於族母已死,你現在是杜斯米拉家族的大親王。”歌芬尼遞上了那塊銘牌,“但是,由於你對族母大人的屍體,進行了褻瀆,因此,你不能再居住在家族的宅院了。”
林傑接過了銘牌。這個懲罰,離逐出家族,也僅差一步了。現在杜斯米拉家族,僅僅承認林傑貴族的身份,卻不會再爲他,提供任何保護,完全地讓他自生自滅。
“而奎爾娜,和我,將共同執政杜斯米拉家族。”歌芬尼黯然說道,“這是家族中的長老會,所做的決定。”
林傑只是平靜地說道:“這樣也好……反正我也沒想再待下去。”
歌芬尼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她將林傑抱住,輕輕地吻在了他的額頭。
“還有這個。”歌芬尼從兩位侍女手中,接過一柄暗紅色的長劍,遞給了林傑,“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幫助。它叫炎龍火舌(Dragon Flame Tongue),是杜斯米拉家族第一代武技長所擁有的長劍。在你以後的生活中,應該能用得上。”
被逐出家族後的男性,特別是未成年的男性,生存將會無比地艱難。
林傑捧過炎龍火舌,它有着古樸而華麗的劍柄,護手處猶如一對張開的龍翼,最奇特的是它的劍刃,那赤紅的表面,猶如燃燒的火焰般,不斷地變換着迷離的色彩。
緊跟着歌芬妮的腳步,當歌芬妮離開後,奎爾娜也走了進來。
“說吧,你需要些什麼?”奎爾娜開門見山的問道,這一次林傑對真像的緘默,她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要帶我的朋友一起走。”林傑回頭看了看赫納驚訝的眼神,又迅速的回頭瞪着奎爾娜。
“不行!”奎爾娜也有些惱怒地瞪了赫納一眼,回頭朝林傑吼着,“他和族母的死,脫不了干係,不能放了他!”
林傑嚴肅地說道:“我的姐姐,唾手可得的權力讓你如此垂涎,難道你忘了,這個傢伙是你的同盟麼!”
“你胡說!”奎爾娜狡辯道,“都是安德烈一個人乾的!你在王座大廳就是這樣說的,當着全杜斯米拉家族的人!”
“你不用這麼緊張,我的姐姐。”林傑失望的搖了搖頭,“比起歌芬妮,你的城府實在差得太遠了……甚至於你的智慧!這個暗影精靈是誰,你比我更清楚,你們是同一張網上的蜘蛛,如果杜斯米拉家族要追究他,你也不可能逃得太遠……何況,我相信你還並不能掌握杜斯米拉家族吧?”
林傑的話提醒了奎爾娜,雖然這一次她並沒有得到完全的權力,但這並不意味着失敗。自己和提卡依然有生意可做,此時反而不應該太執着於眼前。
奎爾娜看着倔強的弟弟,點了點頭:“這就是你保持緘默的條件嗎?好吧……他自由了。”
“走吧,赫納。”林傑叫上了赫納,頭也不回地朝地牢外走去。
時刻鐘的光芒,已經漸漸不可見了。
幽暗的地底,只有提斯坦河的流水聲,迴盪在年輕的黑暗精靈耳邊。
林傑再一次地回首,看着那曾今養育自己的故鄉,空洞罅隙之間,永恆黑暗籠罩的大地,以及那些陰影覆蓋的下的,神秘光亮。
“捨不得麼?”赫納看着好友空洞的眼神,輕聲說道,“這次離去,恐怕就是永別了。”
“不……我會回來,我必須要回來……我要拯救我的族人,哪怕他們在真理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林傑的語氣很淡然地說道,“還有你,赫納,快點跟上來,我與你之間,必須做出一個了結。”
這是這幾天來,林傑唯一正式的與赫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