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名’共同體的晚宴豐盛而又熱鬧。
安妮、黑兔、逆回十六夜、久遠飛鳥、春日部耀、蕾蒂西亞、拉塞爾、莉莉白夜叉以及白夜叉帶來的那兩個新人們在共同體的城堡宴會廳裡進行了一個別開生面而又精緻的歡迎宴會,並一直持續到夜深才漸漸散去。
緊接着,在蹭飯結束又和某熊大戰了幾場,最後看到實在是討不到任何便宜之後,白夜叉只得悻悻地結束了戰鬥,轉而黑着臉在‘無名’共同體的城堡裡瞎晃悠了起來。
自然,她可不是真的去瞎晃悠,她只是在找人。
畢竟之前她都只顧着去忙研究那個有趣且很有用的投影競技場去了,都沒有來得及去和黑兔說說話,而現在,趁着茶餘飯飽之後衆人各自散去的機會,她就正好去找人並好好地單獨說說一些事情。
“……”
“黑兔?”
因爲問過了拉塞爾所以,循着那種窸窸窣窣和乒乒乓乓的盤子碰撞聲,白夜叉很快就在城堡廚房的盥洗池邊,找到了那個正在一個人默默洗着盤子,且嘴裡還哼着某種不知名的曲調,看起來興致挺高的黑兔。
“汝這是在做甚呢?”
“誒?”
“奇怪!”
“咱不是剛給汝等送來兩個使喚的女僕嗎?”
“那個吸血鬼女僕長呢?”
“她怎地沒有讓她們來洗盤子,反倒讓你黑兔一個人在這洗?”
湊上前去,並在看清楚了黑兔究竟是在做些什麼後,白夜叉便很有些不忿地尖聲說着,然後就氣呼呼地轉身,打算去找某個吸血鬼和那兩個女僕的麻煩。
以前‘無名’共同體沒有那個條件且人才凋零瀕臨毀滅的時候也就算了,她白夜叉也不好多說什麼,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現在‘無名’共同體發達了,不僅兵多將廣,且還有着她這個白夜叉照拂着,甚至還專門送來了兩個得力的女僕,可結果,黑兔竟還要親自幹活,那是她怎麼都不能忍受的。
“回來!”
“誰讓你去了?”
僅僅是一個回首掏黑兔就抓着白夜叉的衣領給拎了回來,然後不顧對方的掙扎放在自己旁邊後,才用那種輕鬆外加親暱的表情和語氣解釋着道:
“她們有別的任務。”
“剛剛,我讓蕾蒂西亞帶她們倆先去熟悉駐地和城堡這裡的環境了,畢竟她們明天要開始跟着蕾蒂西亞,所以,現在就只能由我代勞了。”
“沒關係的,反正我也有空,閒着也是閒着。”
說着,黑兔還回頭給了白夜叉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後才繼續轉過身去在水流的沖洗下用毛巾洗着那一個個沾着不少殘羹剩飯的盤子、筷子、杯子和刀叉等等餐具。
特別是盤子和碟子,要知道,剛剛她們共同體的接待晚宴可是足足有十幾個人的,可現在,卻全都是她一個人洗,雖說也不是很累,但是估計得花不少的時間,反正是有她忙的。
“是這樣啊?”
“好吧!”
聽到黑兔那麼一說,知道是那麼一回事後,白夜叉想了想,才勉爲其難地點了點頭,稍稍表示了理解並踱步在一旁走了起來,同時還不忘打量着這個寬敞且設備齊全的廚房。
“……”
從這個廚房的大小就不難知道,當初這個曾經將旗幟插遍整個東區的‘無名’共同體究竟有多麼地輝煌!
但可惜……
白夜叉同時還知道,今日不同於往日,它終究是沒落了,從那許久都不曾更新過的舊傢俱、餐具和只能讓黑兔親自來洗刷的情況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萬幸的是,在黑兔多年的堅持和不懈努力下,‘無名’共同體就又神奇地絕地逢生並展現出了充沛的活力以及澎湃的生機,並大有重新發展壯大乃至於更勝以往的巨大潛力!
而那,就完全可以說是黑兔一個人的功勞!
所以說,那就正是白夜叉一直很欣賞黑兔並和一直黑兔交好,且還屢次三番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甚至還在今天主動送人上門示好的真正原由所在。
她喜歡黑兔可不僅僅只是因爲黑兔的美貌,同時還敬佩於她的那份堅持、對同伴的真摯以及那比鑽石還要純潔的情誼。
要是換了個人,或者黑兔不再在這個‘無名’共同體裡了的話,看她白夜叉還會不會多看這裡一眼?
“別看了!”
“這裡和以前一樣,還是有些破爛。”
“但我跟珀爾修斯的盧奧斯說過了,等外邊的駐地修繕和恢復之後,再讓他派人來重建這個城堡。”
“畢竟這麼多年了,再加上還經歷過破壞,也確實該重新修一修了。”
看到白夜叉在廚房裡轉悠且還時不時點頭搖頭的,以爲是對方嫌棄這裡條件不好的黑兔,便笑着頭也不回地解釋着道。
“珀爾修斯?”
“現在還有珀爾修斯嗎?”
“咱記得,珀爾修斯已經滅亡了,現在他們已經併入汝等‘無名’了,咱沒說錯吧?”
然則,白夜叉卻不置可否,接着還反倒一邊朝着黑兔走過去,一邊似笑非笑地調侃着道。
“這個嘛……”
“嗯……”
“算是吧?”
頓了頓,黑兔遲疑了一下下,但很快她便回過頭去,先是給了白夜叉又一個甜甜的傻笑後才接着繼續一邊洗一邊說道:
“不過呢,強迫他們服役和殲滅對方的共同體總是不太好的,所以,我跟他們說了。”
“同意保留他們‘珀爾修斯’的名字,並承諾在一千年後,在箱庭中樞契約的力量消失後,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允許他們離開‘無名’並重建他們自己的珀爾修斯。”
“我問過安妮和拉塞爾了的,這件事情已經確定了。”
繼續洗着手裡的那似乎永遠都洗不完的盤子,黑兔第一次將這件事情向白夜叉進行了說明。
畢竟她知道的,原本‘珀爾修斯’隸屬於‘千眼’,現在被安妮一番鬧騰後被她們‘無名’吞併,‘千眼’就總是會有些不滿的,但好在白夜叉替她們去說情和斡旋了,所以,這個人情她必須要還回去。
“黑兔,汝可真是大方!”
“算了!”
“那一千年後的事情,誰又知道會變成怎樣呢?”
“呵!”
“千年的時光,還是太漫長了啊……”
原本白夜叉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是,想想那千年的時光,她便自嘲一般閉了嘴,不打算繼續說得更多。
就像她原本是魔王,可現在卻是東區的階層支配者一樣,有些事情會怎麼去發展是很難預料和預言得到的,所以,順其自然或許纔是最好的選擇?
“嗯?”
“對了,你不去繼續研究那個競技場了?”
“你不是說……”
“想要複製一個嗎?”
“這麼快就放棄了?”
沉默地洗了一會突然,想起某件事情的黑兔便有些納悶地側頭朝着走到她旁邊的白夜叉問道。
“不了。”
“咱已經大概弄明白了它的原理,回去再自己想想辦法嘗試看看。”
“不行的話就再來觀摩便是!”
聞言,白夜叉的額頭青筋跳了跳,接着很快就鎮靜下來並擺擺手,表示那種東西她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
“嘻!”
“你是爬了提伯斯了,對吧?”
“它想必都要吃膩你了呢!”
搖了搖頭,大概知道白夜叉在想些什麼的黑兔便突然就笑着調侃了起來。
據她所知,在晚宴之前,白夜叉就在提伯斯的手下栽了足足十次,晚宴後又輸了十幾次,然後差點就沒惱羞成怒並真個出手將她們‘無名’的城堡和駐地給掀翻咯!
“!!”
“哼!”
“咱弄明白了,它似是能從安妮的身上借用力量,那對咱可不公平!”
“那是在作弊!”
說着,白夜叉便冷冷地撇過頭去,表示她已經看清楚那頭暗影熊的底細了。
在她看來,對方最多就只有半神左右的實力,而要不是對方和安妮那個小傢伙有着某種超越契約的密切聯繫,還能自由無礙地從安妮的身上獲取力量支持的話,她白夜叉之前怎麼會在對方的手上前後輸了二十幾次的?
“那倆個傢伙……”
“咱不屑和其一般計較!”
是的,在白夜叉看來,只要小安妮那個傢伙斷開跟那頭可惡的醜熊的連接,不讓它獲取和調用更多的力量,那結果誰去吃誰還不一定呢!
自然!
她白夜叉是不屑於去吃那頭熊的,最多是將其挫骨揚灰,並狠狠地碾碎踩進地裡?
“那就沒辦法了。”
“提伯斯可是安妮的小熊,它和安妮之間的聯繫可是非常密切的,聽說從安妮兩歲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關於安妮的某些底細,黑兔瞭解的自然不比白夜叉少,特別是安妮從不做任何隱瞞的情況下。
“哼!”
白夜叉不做評論,只是傲嬌地扭過了頭去。
“……”
“……”
就這樣黑兔一邊洗,一邊和身旁的那個站着不幫忙,且時不時還走來走去瞎轉悠的白夜叉在這個略顯昏暗的廚房這裡,在這個燭光搖曳的地方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許久……
“黑兔……”
“汝知道嗎?”
“安妮對咱說起過,她來到箱庭之前,曾在無數多元宇宙位面世界裡旅行過,而咱們這個箱庭世界,亦不過是她經歷過的無數世界中的一個而已?”
終於,也不知道是想要表達些什麼,看看氣氛合適後,白夜叉才突然幽幽地嘆了一聲並說道。
“誒?”
“你爲什麼說起這個?”
“這事我知道啊!”
“怎麼了?”
對此,黑兔不免有些莫名其妙,並不得不奇怪地轉過頭去瞅着一臉凝重的白夜叉。
她確實早就知道了,那件事情,她記得,安妮好像是被她召喚來的第一天就告訴她了的。
“!!”
“汝是蠢貨嗎?”
看到黑兔的反應和那一臉理所當然的天然呆的表情,白夜叉先是捂着她自己的額頭懊惱和哀嘆了一聲,接着才用那種責怪般的眼神緊緊盯着黑兔的雙眼並咬着牙解釋着道:
“咱的意思是……”
“她遲早是會離開‘無名’共同體的,也就是離開咱們這個箱庭世界!”
“所以,你做好準備了嗎?”
沒錯了,這纔是白夜叉一直擔心和憂慮的事情。
在她看來,‘無名’共同體最近的變化和發展,有一大半甚至絕大部分都是安妮的功勞,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那個小傢伙冷不丁離開的話,她就並不確定黑兔還能不能穩住對方留下的這個基本盤!
畢竟,眼下‘無名’共同體發展得實在是太快了一點,才兩個月,就先後吞併了倆個共同體,且還是很不弱的那種,甚至完全可以說是比‘無名’原本的實力還要更強?
所以啊,白夜叉便覺得,有些事情,黑兔一定要早點有心裡準備才行。
“!!”
心下一咯噔,黑兔幾乎是瞬間就領會了白夜叉的意思。
然後,她整個人就如同石化了一般,就那麼拿着盤子和毛巾呆滯着站在了水槽那,也不說話,更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呆呆地站着,顯然是也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
見狀,白夜叉沒有急着去說話,也更沒有出謀劃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耐心地給黑兔留着足夠的時間去消化和反應。
“噢?”
“看來,汝是想明白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十幾分鍾,直到那水槽的水漸漸漫了出來,直到看到黑兔臉上的表情和眼神終於出現了某種變化之後,白夜叉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並問道。
“白夜叉……”
“你……”
“突然將佩斯特和白雪復活後送來,是不是也是有着那種用意,想要幫助我們‘無名’增強戰力,對吧?”
又沉默了許久,黑兔才緩緩擡頭並目光炯炯地看向白夜叉。
“嘿!”
“差不多吧?”
白夜叉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總之!”
“汝等若還想奪回自己的名字和旗幟,想要在箱庭這裡長久立足下去,就必須不斷去磨練自己,不斷變得更強才行!”
“而且……”
“要時刻做好某種準備?”
“那個小傢伙,她的身份只怕是不一般,肯定肯定不會一直留在這裡並庇護汝等的。”
“所以,黑兔你知道該怎麼去做吧?”
對於安妮的身份和來歷,白夜叉仍舊一知半解,但是,正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她越想就越覺得對方不簡單且強得似乎有些沒邊了,她都難以相信,黑兔到底是怎麼就將對方給召喚來的。
但……
從某種程度上說,過分地強的話,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對方隨時可能會離開的情況下,到時候,對黑兔,對‘無名’共同體的打擊,只怕是致命的,特別是那個小傢伙就只會胡來的情況下。
“黑兔!”
“咱可不想在看到汝等的共同體再一次遭遇之前的事情了。”
“雖說現在汝等吸收了珀爾修斯和那個馬戲團之後變得已經很強很強了,但是,這還不夠!”
“在咱看來,汝等還沒有做好面對更強大對手或即將到來的未知威脅的準備!”
“特別是……”
“眼下箱庭世界的這滿天星辰,仍舊沒有汝等任何立錐之地的情況下?”
說着,白夜叉走到了廚房的窗前,並一揮手就推開了那扇天窗,露出了那星星點點的天空。
在那裡,有一大片屬於‘千眼’的星空,但是,屬於‘無名’的,卻完全看不到,而那,就是一個共同體在箱庭世界裡實力的最直觀的表現!
“!!”
“我明白了!”
沉吟良久,終於,黑兔雙耳一豎,眼神也漸漸變得堅定,然後抿着嘴看向了白夜叉,並給了對方一個感激的眼神。
她明白了白夜叉今晚突然對她說的這番話的意思,也大概知道了對方送來佩斯特和白雪的某些用意,不過,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回饋對方,只能暫且記在心裡而已。
“嘛!”
“那咱就說這些吧!”
“咱先回去了。”
擺擺手,示意黑兔不用那麼見外後,白夜叉就轉身準備離開。
“差點忘了!”
“臨別的擁抱啊!”
“嗚……”
“果然!”
“還是熟悉的感覺和味道呢……”
然而,沒走幾步,白夜叉卻突然咧嘴一笑,然後猛地回頭並上前狠狠地抱住了黑兔,同時還使勁地在對方的那胸前蹭了好一會後,才心滿意足地咂咂嘴放開並轉身離開。
“……”
黑兔當然沒有生氣,也更沒有要拒絕的意思,她只是目視着對方的背影並直到對方走着走着忽地瞬間傳送並消失在廚房中爲止。
很快,當白夜叉傳送離開後,這個廚房這裡,就只剩下了黑兔一人。
“……”
然後,沒什麼意外,廚房裡許久都沒有再響起那種窸窸窣窣的水流和乒乒乓乓的盤子碰撞聲。
毫無疑問,黑兔肯定是沒有心情繼續去進行她的工作的,而至於她正在想些什麼,那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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