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C總部，在薩伊秘書長的那個有着巨大熒幕落地窗的辦公室之內，PDC的輪值主席伽爾寧正在做着相關的工作彙報：
“薩伊秘書長……”
“對ETO餘黨的甄別和清除工作正在有序進行中。”
“根據我們獲得的線索，包括之前暗殺羅輯教授的那個傢伙的那條線，我們已經順藤摸瓜逮捕了最少一百三十多人，其中還揪出了我們PDC內部的兩個ETO蛀蟲。”
“我們的人已經對他們進行了突擊審訊，但據說不太順利，有些人的嘴很硬，什麼都不肯說……而有些人，則根本提供不了多少有價值的情報？”
“因爲智子的存在，我們很難通過他們彼此的聯繫抓到他們的上下級，那根本無跡可尋！”
“……”
“還有，接下來是關於面壁者們的……”
“到目前爲止……”
“雷迪亞茲和泰勒的計劃已經在進行中，得益於‘中子干擾器’的應用，目前的情報顯示，智子對他們的‘破壁進程’被迫中斷好多天了，再不能像之前那般肆無忌憚地更新日誌了。”
“不過，據說中子干擾器對泰勒的某些實驗產生了不良影響，讓他不得不放慢了進度並準備尋求破解的辦法？”
“雖說我們不建議他那麼去做，但他聽不聽勸告，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位面壁者，那比爾·希恩斯目前好像什麼都沒有做，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至於羅輯…..”
“他現在正在跟咱們的那第五位面壁者安妮在一起，說實話，我很擔心他們的安全，特別是……您也知道的，安妮現在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公然對ETO宣戰了，甚至還整天對ETO進行着嘲諷？”
“所以，對於羅輯教授現在在這種時間裡跑去拜訪她的行爲，我覺得是非常冒險和不必要的。”
“兩個都曾被ETO多次刺殺的面壁者湊到了一起，那可真不是個好主意！”
“我們勸過他了，但他不聽……”
“而且，他似乎對他的職責還心存疑慮，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說到這裡，伽爾寧想了想，然後關閉了那巨大熒幕，讓其變成了落地窗的樣子。
然後，他纔有些煩躁地走回了秘書長的辦公桌前並一股腦地嘆氣着坐到了那張空置着的椅子上，開始跟薩伊麪對面地隔着桌子對視着。
“嗯……”
先是盯着伽爾寧的雙眼看了看，然後秘書長薩伊乾脆放下了手裡的筆，不再去繼續簽字批改文件，而是緩緩起身走到了那落地窗前，看着外邊的PDC總部島嶼的景色，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好一會，當伽爾寧考慮要不要告辭離開時，她才終於突然出聲輕嘆道：
“伽爾寧，最近的幾次刺殺，就正說明我們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五個面壁者中，至少它們害怕其中的兩個！”
“其中一個是我們地球人，而另一個，則是安妮……”
“我記得，他們對安妮的刺殺次數，已經是第四次了，對吧？”
“這前後出動的殺手，已經不下於二十人了……”
“這種規模……”
“說明他們在害怕，非常地害怕，甚至不惜冒着泄露科技的風險將某些技術交予ETO……”
“而同樣，我們從ETO內部獲得的情報也說明了這一點，也許這真的是我們的機會吧？”
說到這裡，薩伊秘書長不由笑了起來。
二者，讓薩伊越發慶幸着她們PDC當初的選擇，雖然當時確實非常艱難，讓人非常難以下定決心，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那至少證明她們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人類至少已經看得見一點點的希望了，雖然還不多。
要知道，這段時間，逃亡主義盛行，很多人，有時候包括她自己都持着極其悲觀的態度，認爲地球人類必將戰敗，甚至認爲人類必將滅亡？
甚至她們還做了相關預判，如果面壁計劃不順利或者不能見效的話，以後不僅她們PDC的工作將難以再順利進行，只怕人類內部都會爆發新一輪的大動盪，那可不是她們希望看到的。
但幸好，現在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是啊！”
“說真的，連我都覺得挺意外的。”
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的伽爾寧點了點頭，表示他完全同意薩伊秘書長剛剛的觀點。
“可是！”
“他們害怕安妮我能理解，畢竟，一旦等中子干擾器佈置完畢，等質量效應拿到手並吃透，三體文明的威脅只怕就不大了。”
“可讓我不明白的是……”
說到這裡，那個出身於戰鬥民族，然後身體強壯粗狂的伽爾寧站了起來，走到了薩伊的旁邊，跟着對方一起看向窗外景色的同時才皺眉問道：
“他們爲什麼會害怕羅輯教授？”
“他有什麼特別的嗎？”
“是因爲他那社會學教授的身份？可是，全球各大學裡的社會學教授，不說有一萬也有個大幾千吧？”
“爲什麼只有他一個被暗殺？”
“是因爲他是面壁者的身份，能調動咱們地球的資源？”
“還是說……”
“他的那個‘宇宙社會學’的新課題？”
“但那課題最多隻是能借鑑和研究一下三體人的社會構成而已，類似的課題多了去了，每年有幾百億的經費我們都投進去了，也沒見三體人和ETO對別的那些研究它們三體文明的教授進行過暗殺啊！”
“搞不懂……”
是的，這一點，他怎麼都想不明白。
而同樣，PDC的智囊團隊們也一樣想不明白，只隱隱覺得可能跟羅輯的那個‘宇宙社會學’相關，但具體如何相關，那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
是那跟葉文傑有關？
因爲根據PDC的情報以及從羅輯的筆記本中獲得的不少有價值的信息顯示：那個葉文潔曾跟羅輯會過面，並在得知羅輯學過天文學與社會學後，提議羅輯去研究宇宙社會學，並告訴他兩條宇宙社會學的公理：
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第二，文明不斷增長和擴張，但宇宙中的物質總量保持不變？
並且，對方似乎還另外提醒了羅輯兩個名詞，也就是：‘猜疑鏈’與‘技術爆炸’？
但那種話對於對抗三體人有什麼幫助，伽爾寧就怎麼都想不通。
再然後，就是羅輯本只打算用‘宇宙社會學’在學術上譁衆取寵，申請了課題和經費並獲得通過，接着很快就在沒有成爲面壁者之前就遭受了一場ETO精心策劃的兩次暗殺的事情。
注意，那可是在邏輯成爲面壁者之前，而且還遭遇了連環暗殺，要不是當時的那個史強史大隊長能力出衆，現在邏輯已經變成一罈子骨灰了！
而由此看來，從邏輯的被暗殺次數僅僅只比提供了‘中子干擾器’對付智子，然後還準備要提供‘質量效應’科技的外星人小女孩安妮少了一次的情況來看，三體對其也同樣的畏懼甚至是害怕的。
但至於害怕什麼，伽爾寧和他們的PDC智囊團隊就怎麼都研究不出來。
畢竟，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研究‘宇宙社會學’能對三體文明造成什麼樣的傷害，那就不過是一種人文或者假想類的無聊學說而已，也就是所謂的文科，而文科能有什麼用？
“別問我。”
“我也不知道。”
對於伽爾寧的疑惑，薩伊秘書長只得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很顯然，她要是知道那種事情，她早就去針對三體文明執行相關的措施和計劃了，哪裡還會像現在這般埋頭髮展和被動防禦？
“總之！”
“我們只管做好我們自己份內的工作就行了，至於別的，那是他們身爲面壁者的工作和責任。”
“我們幫不了太多，也沒法去幫太多……”
“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說到這裡，薩伊嘆了一口氣，然後看了旁邊體型魁梧的伽爾寧一眼，接着才轉身走回了她的辦公桌並將上邊泡好了的一杯大紅袍給端起冰輕輕抿了一口。
“說的也是！”
“只是吧……”
“眼下民衆們對安妮的誤解越來越大了，特別是在她直接朝着抗議人羣開槍並還不許我們去澄清事實的做法，讓她跟民衆的撕裂就更大了。”
“民調顯示，現在很多人都認爲她是三體的間諜，人們對她的支持率已經下降到一個很誇張的水平了。”
“我們要不要……”
伽爾寧在皺眉跟着秘書長走回去的同時，想了想，就打算將他的某個想法給說出來。
“不……”
“伽爾寧，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就按她說的辦！”
然而，薩伊卻阻止了伽爾寧。
“她是面壁者，做什麼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也不用我們去幫忙解釋。”
“記住！”
“民衆在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盲從、愚鈍且容易受到蠱惑的，如果我們過份的去幹涉，可能會影響到她的某些佈置？”
“況且……”
“直接把她放在人民和ETO的對立面，或許對我們的計劃，對別的面壁者的計劃，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總之，就先按照她的想法去做的，不要有太多的干涉，努力去保護好她便可以了。”
雖然覺得那樣可能對那個外星小女孩有些不太公平，但是，想了想安妮的身份，再考慮到那是安妮自己的要求，薩伊便覺得，她們還是直接順水推舟遵從對方的意願比較好一點？
畢竟，ETO和人們的目光都放在安妮的身上的話，那對他們來說，就確實是個不大不小的機會。
“是……”
“我明白了！”
“那……”
“我先回去了？”
事情商量到這裡，看看沒有了別的事情，覺得自己也已經沒有什麼要彙報的了，然後，伽爾寧便站了起來準備告辭。
“差點忘了！”
“秘書長……”
“現在兩個面壁者跑到一起，我終究是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我覺得我們至少應該在那軍事基地外圍偷偷增添一些暗中保護的力量？”
“我準備派遣一個大隊的特工，人數在五百人左右……”
“到時候，軍事基地在明，咱們PDC的特工們在暗，您覺得如何？”
不過，在準備離開之前，他還是說出了他的某個計劃，也就是準備增強安妮和羅輯兩人目前所呆的那個位於大山深處的園林外圍的防護能力。
派人到裡邊去似乎沒有什麼必要，畢竟已經有軍事基地和他們原本的安保團隊了，但是，在外圍的話，或許能發揮作用？
“可以！”
“但主要工作應該是以甄別和防護ETO的殺手爲先，先儘量不要去驚動他們。”
“去吧。”
鑑於安妮和羅輯兩人的重要性，覺得那兩人確實不容有失的薩伊想都沒想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了伽爾寧的申請。
雖然吧，那裡已經有兩個軍事基地和幾近兩個團的軍隊保護，但是，鑑於之前的ETO的人員都曾成功潛入到了那園林裡，她便覺得伽爾寧的擔憂和佈置是很有必要的。
“是！”
“我知道怎麼做的。”
“那我先出去了，您請注意休息。”
說完，拿起剛剛薩伊秘書長簽字完並推給自己的文件後，伽爾寧便不敢再去打擾，而是直接對秘書長勸誡了一句後，才快步起身離開，然後小心地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
……
雖然，由於目前PDC總部和所在島嶼大量佈置了‘中子干擾器’讓智子沒辦法再在島嶼上活動，也沒辦法對薩伊秘書長和伽爾寧兩人剛剛的對話進行監聽，但是，在別的地方，它就仍舊在發揮着作用！
就比如……
某個故意不打開‘中子干擾器’，故意讓智子對自己的日常行爲進行監視的某糟心小女孩？
這不？
就在三體和智子們供應給ETO們聚會以及討論事情的那個混沌混亂且昏暗的虛擬網絡世界裡，一大羣以那種詭異、破碎且長得很對不起他們父母祖宗模樣，完全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ETO餘孽們就再一次聚集到了這裡。
而他們今天所要討論的內容，就自然還是他們的‘主’，也就是三體人給他們的某些好東西以及針對某個糟心小女孩面壁者的清除計劃。
在討論計劃的同時，去觀摩某個糟心小女孩這段時間以來的某些日常，以及現在正在做些什麼的實時畫面，那就當然是必不可少的。
然後，他們這至少上千個魍魎魑魅們看到了：在智子提供的那實時畫面之中，某個囂張可惡的糟心小女孩面壁者正跟另一個被他們的主關注的面壁者羅輯一起談笑風生地在一個華麗且古韻餐廳裡吃飯着？
而且，她吃就吃吧，竟然還故意不開中子干擾器，不避諱智子的監控，並故意在餐桌上跟那個羅輯大言不慚地說她已經無聊了好多天了，說他們ETO一羣沒用的廢物傢伙竟那麼多天了都沒對她發動新的暗殺攻勢？
竟真的有人離譜到嘲諷他們ETO，然後迫不及待地想要他們ETO對其進行暗殺的？
而在看到那樣的畫面，聽到那個糟心小女孩的說辭，理所當然的，那些聚集在這裡聚會和商討事情的ETO餘孽們當場就鬨鬧了起來表示不樂意了。
畢竟，任誰被別人，被他們認爲的一隻螻蟻當面嘲諷，特別是對於ETO這種自尊心本就極其脆弱，精神極其不穩定且扭曲，全靠着當人奸去出賣地球、出賣人類而維持那可笑的自尊，甚至不被三體文明承認都要爲三體賣命和吹噓的地球潤人們來說，那個小女孩的做法，就真的差不多算是公然在他們的頭上拉屎了。
所以，他們就當然不能忍，也無須再忍，特別是現在他們獲得了他們的三體老爹支援了新的大殺器的情況下！
“！！”
“那個該死的黃毛小丫頭，她以爲自己很了不起嗎？以爲我們ETO是她能隨意踐踏的螻蟻？”
“不可原諒！”
“主的旨意，將指引我們消滅她！”
“爲了三體，必須殺了她！”
“挑釁！”
“那是赤裸裸的挑釁！”
“狂妄！”
“我們決不會容忍她的挑釁！”
“開始那個計劃吧！”
“她的存在，就是對我們偉大事業的蔑視！必須讓她知道，三體纔是宇宙的真理，她必將爲她的傲慢付出代價！”
“所有的地球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沒錯！”
“她會爲她的愚蠢付出代價的！”
“還有那PDC！”
“大家先冷靜！”
“她的言行看似無厘頭，實則可能是某種策略….比如某種激將計？我們必須謹慎一點，絕對不能被她左右我們的情緒和理智！”
“夠了！”
“去他孃的理智和謹慎！”
“我們不能再等了！我提議：讓‘梵天之火’計劃立即啓動，讓天火照亮她的世界，讓她和PDC，該是時候讓地球人見識一下我們ETO的憤怒與力量了！”
“說的好！”
“她以爲她自己是誰？”
“什麼面壁者，不過是個跳樑小醜……但既然她都屢次三番主動挑釁了，那我們就讓她見識一下，什麼是‘主’真正的力量！”
“無可匹敵的力量！”
“殺了她！”
“殺了他們！”
“她的挑釁，只會讓我們更加團結，她會看到的！”
“別以爲逃過幾次就了不起了，我們會將這份恥辱轉化爲力量，徹底去摧毀她，以三體的名義！”
“啓動計劃吧！”
“對！”
“讓她爲她的傲慢付出代價！正好，那個羅輯也在那裡，我們或許可以省不少的工夫？”
“提議立即展開行動！”
“沒錯！”
“立即開始行動，是時候讓她見識見識我們ETO的真正實力了！”
“不不不！”
“不是我們，是偉大的主的力量！”
“哈哈哈！”
“說得好！”
“確實該讓她在烈焰中悔恨自己的無知了，既然她繼續刻意挑釁，就讓我們去送她一程！”
“加速她的滅亡！”
“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於三體！”
“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於三體！！”
“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於三體！！！”
“……”
“……”
“……”
就這樣，看完智子的實時直播，那些ETO的組織成員們再也忍不住了，紛紛憤怒地振臂狂呼着，並呼喊着口號發表着各自的觀點，然後還開始鼓譟着倒逼高臺上的領導層們，想要那些領導層們儘快下定決心。
因爲，在上一次計劃失敗後，他們的主，他們的三體又通過智子給他們賜下來了一些有趣且實用的科技，現在那些玩意已經差不多組裝完畢了，所以，他們覺得該是時候展開新一輪的報復行動了。
他們的主的意志必須得到貫徹，那兩個面壁者，特別是哪個小女孩，她就必須死，且越快越好！
然後，他們還將通過智子，將那兩個面壁者死亡的過程給直播到破壁網站上！
“……”
“……”
“……”
“……”
“……”
而看着聚集在一起憤怒和鼓譟着的ETO成員們，再看看那個智子監控畫面中還在大吃特吃，然後還不忘繼續朝着那個羅輯譏諷和數落他們ETO無能的糟心的小女孩，再看看越發羣情激奮的組織成員，最終，站在高處的ETO核心領導層，也就似乎是那些個秦始皇、周文王、牛頓、孔子、愛因斯坦等人在互相對視了一眼後，很快就無奈地一致通過了提前啓動某個計劃的提議。
因爲，某些人說的沒錯，那個小女孩真的太討厭太礙眼了，不能再這麼任由對方活下去了。
如果什麼都不做，他們ETO的士氣說不定就要被對方折騰沒了。
再就是，剛剛還有人說的沒錯，既然那個羅輯也在，既然那兩個主要求他們消滅的面壁者聚集到了一起，或許，這就真的是他們的機會？
最關鍵的是：如果他們什麼都不做，或者不盡快去做，不說那些憤怒的組織成員們會不會掀翻或者質疑他們的權威，只怕他們的主也會對他們感到失望，然後，他們現在擁有的一切就都都將會失去。
所以，他們不得不決定加速某個計劃，用他們的主給他們的東西，送那個小女孩和那個羅輯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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