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鬼之首的白福在端來兩份熱茶並放到涼亭中的石桌上之後,有些尷尬地看了看那個正警惕地提防着自己的許大官人家的家姐一眼後,便有些尷尬地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趕緊低頭離開了這裡。
其實,白福很想跟對方解釋兩句,讓對方完全不用在意自己或者青姑娘以及白娘娘的身份的。因爲啊,這裡沒有人敢,也沒有人會對其不利!再說了,之前那個正午的時候跑出去,現在都沒有回來的小女孩可以放了狠話的:誰敢欺負她家的李嬸嬸,她便一把火燒掉誰!
一般來說,一個小女孩威脅的言辭,他白福可能不會太放在自己的心上,但是……如果是一個揮手間,就能救回連法力無邊的白娘娘歷經千辛萬苦都沒有能救活的許大官人的小女孩的話,對方的能力那就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也許……
那個小女孩的本事,肯定就遠遠超過白娘娘的吧?
反正,直到現在,半天過去了,但白福一想起那個小女孩離開之前看向他們五鬼時的那種威脅般的眼神時,他的雙腿就都仍舊忍不住地顫慄起來。
那個小女孩,對方就絕對沒有在開玩笑!
所以,白福這半天可是一直都很盡職地伺候着這位許仙許大官人的姐姐,無論是茶水還是糕點或者正餐,他都是有求必應,絕無二話的。
……
在白福走之後,白蛇白素貞和許姣容兩人此時仍舊繼續待在這個保安堂後院小花園的亭子裡,兩人就那麼各自站在一邊,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只是相顧無言地默默地對視着,誰也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
白素貞那溫潤恬靜的臉上,滿是愁苦和鬱郁的神色,她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麼纔好。
在剛纔,在申時三刻的時候,她好不容易纔從天庭仙界之上返回,雖然期間很是兇險,她甚至還差點就被拉上天庭的斬妖臺斬首,但最終還是化險爲夷,併成功得到了南極仙翁所贈送的靈芝仙草,正欣喜地回家準備給自己的官人許仙續命的時候,她卻驚愕地發現:她家的官人許仙,不知道爲什麼竟然都已經完全好轉過來,且都能從牀上坐起來吃東西了?
當然,也不能說是完全好轉,畢竟,一個幾天幾夜滴水未進的病人,現在哪怕好了過來,也最少是需要一到兩天的恢復期的,因爲對方就僅僅是個普通的凡人而已,身體素質遠遠沒有她們妖族或者其它的修道者那麼好。
不過……
現在對方雖然身體正在漸漸好轉,但是,有些事情,卻變得和之前不太一樣了……而這,便是她現在愁眉苦臉,心無所依的真正原因!
“……”
許姣容也沒有說話,因爲她正在偷偷地觀察着眼前的這個白氏白素貞!
她看着對方那溫婉恬靜、完全不像是個妖怪的精緻面容,哪怕同爲女人,她也不禁在心底下爲對方的絕世相貌,明眸皓齒,和傾國傾城宛如天仙一般的外表所折服!
對方能夠不計艱險地爲她的弟弟許仙上天求藥,竟還順利拿到了那株靈芝仙草,想來,應該也算是個天性善良的?
然而,很可惜……
要不是對方是個蛇妖的話,恐怕還真的就是她弟弟許仙的良配?
只是,可惜了……
妖怪就是妖怪,人妖殊途,哪怕許仙願意,她許姣容心下也是不怎麼樂意的!更何況,現在她的弟弟許仙自己都不樂意!所以啊,有些事情,今兒她必須和這個想要繼續糾纏她弟弟的妖怪給挑明瞭,把所有的事情都給說清楚!
雖然吧,對方是個讓她很是害怕的妖怪,但是同時也是個女的,那麼,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有些話,讓她許姣容這個身爲姐姐的來和對方明說,那就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白氏……”
“剛剛漢文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包括你們在西湖斷橋上的相遇、相知、和後邊成親的事情……有些事情,他是當局者迷,所以不知道,但是我這個局外人其實都看出來了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一切,其實都是你們刻意去安排的,我說的對吧?”
終於,勉強壓抑住了自己心底對妖怪的恐懼,再加上這個白氏白素貞看起來並不像是那種大奸大惡的妖精,所以許姣容才勉強鎮定了心緒,一口氣將自己從許仙處聽來的,以及自己分析到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她的弟弟去逛西湖,和這個白素貞一見鍾情併火速結婚,這本來就已經讓許姣容感到很納悶了的!因爲,她可從不相信這天底下上有那麼好的事情給她的那個弟弟許仙給撞上!
在沒有獲悉一切之前,她就一直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而現在,當得知了這個白素貞,以及對方的那些僕人妹妹全都是妖魔鬼怪之後,她便總算是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那便是:對方接近她的弟弟許仙,並導致兩人一見鍾情以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成婚的事情,便一定是有預謀的,是有人刻意去安排的結果!
“姐姐……”
“您想說什麼,便直說了吧……”
白素貞轉身看向池塘中的那兩朵已經悄悄綻放的並蒂荷花,留給對方一個有些嬌俏柔弱的背影后,這才幽幽地說着道。
“你的這聲姐姐,我可擔待不起!”
“我是個婦道人家,也是個普通人,同樣,我的弟弟許仙也是個普通人!而你們不一樣,還有,想必剛剛你也看到了的,他在害怕你們,是真的在怕!!”
“所以我現在想勸你一句:人妖殊途,你們好聚好散吧……強扭的瓜不甜,凡事莫要強求,趁現在還來得及?”
是的,許姣容約這個蛇妖女人白氏來到這裡避開其他的‘人’會面,就是想要擺明這件事情,想要對方主動離開她的弟弟許仙!
因爲她已經弄明白了,她的弟弟許仙之所以會變成那樣子,還差點死掉,就是因爲被對方給嚇的!很顯然,她的弟弟許仙和眼前這個白氏成親之前,並不是事先知道對方的真正身份,所以纔會弄出了這麼多的一連串事情。
先是庫銀一案差點丟了腦袋,然後又是現在,在纔來到蘇州沒多久又出了眼前這檔子事!要不是她家的那個小安妮會法術的話,說不定她的弟弟許仙還真就凶多吉少了?
也正因爲如此,她許姣容纔會迫切地想要眼前的這個妖怪和她的弟弟早點一刀兩斷,從此再也不要往來,以免以後發生更加可怕的事情?畢竟,在書上說的那些人妖、人鬼相戀的故事,在最後,就沒有一個是有好結果的!
所以,身爲許仙的姐姐,她可不想到最後,自己的那個弟弟許仙許漢文成了書中的那種被妖怪害死的主角!真要是那樣的話,她許姣容就非得抱憾終身不可!
她就有那麼一個弟弟,且還是許家的獨苗,年紀輕輕的,可不能就莫名其妙地就夭折了去!
“……”
白素貞沒有說話,也沒有急着回答,更加沒有其它別的什麼反應。
她只是伸手輕輕扶着涼亭的木頭柱子,感受着上邊的冰冷的溫度,低頭默默地看着池塘中的那兩朵並蒂蓮花,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原本在這臨近年關的冰冷天氣裡,荷花是不能開的,但是,很離奇,在保安堂裡邊的這個小池塘裡的這朵並蒂蓮,它們卻開放了,一莖產生兩花,花各有蒂。
正所謂: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
色奪歌人臉,香亂舞衣風。
名蓮自可念,況復兩心同。
也許……這是上天給她預示這一點什麼,也許……這僅僅是因爲池中連着地熱的泉水,導致這裡的氣候水溫優於外界的緣故?
“白姑娘,算我這個當姐姐的在這裡求你了,請你放過許仙吧?!”
以爲是對方不同意,許姣容一着急,便繼續開口懇求起來,她就差沒有直接給對方跪下了。
要不是對方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大奸大惡的妖怪,恐怕她肯定在想法子找那些有本事的道士或者和尚,直接收了對方的吧?就比如,當初她在金山寺看到的那個身上會發金光的老和尚法海?
“許姐姐……”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和他的姻緣,其實是前世的時候便早已經註定了的……五百年前的緣起,今朝的緣定……”
“一切的一切,冥冥中上天早已註定了的…….”
“這並不是我想不想放過他,而是他從來就沒有放過我…….”
說道這裡,白素貞突然便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下說,似乎在回憶着某些事情?
“哎……”
“這一切,你阻不了……”
幽幽地嘆息了一聲,她自己……有何嘗不想放棄這一切,安安心心地去苦修,以期早日得道並飛昇仙界的那一天?
然而,涌來的記憶在苦苦折磨着她,通往大道的大門就在眼前,可卻又如同被什麼給鎖死了一般,哪怕她法力無邊,甚至已經可以上天入地,可卻不能撼動其一絲一毫……
再加上,觀世音菩薩也已經給她點明瞭所有的一切,有些事情,該還的就總是需要去還的。
情債也是債,不管是她欠他的,亦或是他欠她的,都是一樣的,在沒有償還清楚之前,誰也走不脫,誰也甩不掉……
“那你想怎麼樣?”
“你看看,你們都差點把他給害死了,你還想怎麼樣啊?!”
許姣容不知道什麼前世今生,也不想知道什麼緣分天定,她就只知道:她的弟弟許仙現在很怕很怕這些個妖精,現在已經不是那種你情我願的事情了,他們之間,肯定是沒有辦法再在一起了的!
“……”
“我沒有害他,也不想去害他,只是,他不記得了而已……”
是的,之所以會發生這一切,就只是因爲許仙輪迴了太多世,早就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無論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那個小牧童,還是五百年前那個和她生死相守的許宣,現再都已經在時間的輪迴之下,真靈一點點泯滅,不復記得當初的那些事情了。
但是,可她自己卻還記得……
在重新潛心修煉了五百載之後,她記得越發清楚了!
也正因爲那樣,她纔會去到了錢塘,並依靠觀音大士的指點,在斷橋之上碰到了對方,在略施手段之後,才終於得以喜結良緣……可如今,似乎事情變得有些和她期待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雖然,他還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他,但是,他又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想當初,哪怕她自己變成了人首蛇身的妖怪,他也是敢來跑過來抱着她的。
可現在呢?
只不過是看到了她自己和小青的原形而已,竟然都被差點嚇得沒了性命?愛加上,之前在房間裡看到對方看向自己的那種恐懼的眼神,她的心都要碎了。
“什麼記得不記得的,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很顯然,許姣容並不知道對方的具體故事,所以這個白氏在說的話,在她看來就如同啞謎一般,聽得她一頭的霧水。
“……”
“許姐姐,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是的,這個事情,要不是她白素貞自己親身經歷,恐怕她都不會相信的!
感情這種事情,真的是很奇妙的,她原本只是一隻蛇妖,就該像青兒那樣無憂無慮的,可現在……她已經越來越多地擁有凡人的那些東西了。
或許,那便是七情六慾?
它們很奇妙,也很複雜,讓她自己甘之如飴,沒法擺脫,也不想去擺脫……
“我不懂?”
“是的,我確實不懂你們這些妖怪們的想法,但是我只知道,他差點就被你給害死了,你們到底還想怎麼樣啊?!”
許姣容真的有些抓狂了,勸又勸不了,打又打不過,她也很爲難啊!
要是對方換成是一般人家的壞女人,如果敢這樣害她的弟弟許仙的話,她早就讓許仙寫一封休書,然後將對方掃地出門了!或者,可以讓許仙直接走人?因爲她突然想起來而來,似乎,當初許仙是入贅白府的?
但是不管怎麼樣,現在她許姣容雖然不敢隨便那樣去做,因爲對方是妖怪,還是能夠變化成人身的有法力且能上天入地的可怕妖怪,她只能依靠言語去勸服對方,可絕對是不敢付諸武力或者用其它過激的手段的。
“我並不想怎麼樣……”
“也罷,可能您說的也對,我就只是個妖怪而已……”
白蛇心下黯然地嘆息了一聲,最後看了一眼小池塘中的那兩朵開得正妖豔的粉紅色並蒂荷花好一會後,她才緩緩地轉過身來,用愁苦憂鬱的臉,看向了那個正苦苦哀求着自己的許仙的姐姐:
“晚上,等官人恢復得差不多後,我會去看他最後一次…...如果他還是怕我的話,那便請許姐姐放心,到時,我自然會自己離開的。”
最後說了一句後,白素貞心下再次嘆了一口氣,然後垂着眼瞼,朝着有些驚愕中的許姣容微微福了一禮後,便轉身離開了這個園子的小小涼亭。
是的,她要準備一下,然後最後去再看望一下她的官人許仙。
而如果,對方仍舊是害怕她的話……
也許,她自己會和小青一起,繼續回到山中去修煉?畢竟,剛剛這個許仙的姐姐說的也對的,強扭的瓜不甜,如果那個許仙真的不希望和自己這條蛇妖在一起的話,那她除了悄然離去之外,也是沒有別的更好法子了的。
“……”
皺皺眉看着對方的迎着夕陽的餘暉步入房舍的那個白色背影,許姣容在那一刻,真的是有些心軟了的……但是,一想起自己的弟弟,她最終還是狠下了心,什麼都沒有多說。
因爲,對方是一隻妖怪,而她的弟弟許仙是人!
人妖殊途,天理倫常,不管怎麼樣,人和妖是肯定不能在一起的,這個事情,強求不得,要不然,就準會出大事!而她的弟弟許仙最近的那些遭遇,就是最好的明證!
——————
先不說錢塘縣裡李公甫李捕頭家裡的那羣神佛和妖魔鬼怪以及強盜們,也不去管蘇州那個還沒有開張的‘保安堂’裡準備發生的大戲,在金華以北的山間老林裡,李公甫和手下的十幾名騎着馬的捕快,以及一輛囚車,正打着火把艱難地在夜間的山路上行走着。
他們錯過了上一個可以住宿的山村,因爲那是日頭正高,他們以爲可以趕到金華北邊的郭北縣打尖的,可哪想,他們低估了山澗小路的坎坷,也低估了那輛囚車給他們造成的拖累。
所以,現在的他們,真的有點進退不得感覺,只能硬着頭皮,打着火把,似乎想要繼續趕路,以便早一點抵達郭北縣?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李頭!咱們還是歇會吧,你看看,都這麼晚了,咱們已經錯過宿頭了,再走下去,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這時,一名一手拉着馬匹的繮繩,一手高舉着火把的捕快,吃力地策動着胯下喘着白氣的駑馬,艱難地趕到了李公甫的旁邊,大聲地對着同樣騎在一匹老馬身上的李大捕頭說道。
“對啊,頭,算起來,咱們這都趕了一天的路了,哪怕人不困,但是馬也受不住了啊!”
“就是啊,頭,時間反正充裕的很,咱們歇息一晚上,明天到金華交了人,蓋完公文,憑着咱們胯下的這些馬,也沒有了囚車的拖累,回程不也就是兩天左右的路程?放心吧,咱們肯定可以在年前趕回去的!”
“是啊,李頭,歇一會吧?”
“俺也贊成歇一宿,這山路崎嶇,連月光都沒有,一不小心栽到山窪子裡,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也是該歇一會了。”
“咳……”
很快,聽到有人起了個頭之後,其他的那些捕快們,便也開始紛紛鬨鬧起來,不打算在這馬困人飢的時候,繼續在晚上走這種坎坷難行的危險山路。
“……”
“可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咱們又上哪裡投宿去?!”
李公甫比誰都想早點找個地方休息一晚上,可是,他看了看周邊的黑黝黝的山林環境,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一聲聲滲人的狼嚎聲,也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有種毛毛的感覺,就想早點離開這裡,早點趕到金華縣去?
反正,他不想在晚上的時候在這種山林的環境下露營,那樣做的話,絕對比連夜趕路還要來的危險!
“頭!這片地方我十幾年前來過,我熟!”
“前面的道路交界處,應該有一個叫做蘭若寺的大廟,不過早就被廢棄了,也許,咱們應該可以去那裡休息一晚上?”
是的,這個年老的捕快十幾年前確實到過這片地方,甚至還遠遠地看過那個叫做蘭若寺的大廟!那時,似乎那個大廟好像還沒有完全被廢棄,寺中殿塔壯麗,香客往來不絕…….
當然,那是以前,而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這個老捕快也是不太清楚,反正他聽說,在運河被朝廷梳理通暢之後,處於南北要道的那個蘭若寺便漸漸廢棄了。
“蘭若寺?”
“蘭若寺往南又是那裡?有沒有人家或者農莊?”
李公甫本能地不想到一羣和尚住過或者廢棄了的廟裡,而如果前邊有村子的話,他寧願到人家的村莊裡借宿一晚上,哪怕是牛棚草舍什麼的也好。
“往南是郭北,過了郭北再有個小半天的路程,那便是金華!”
“越過蘭若寺的路口,除了郭北縣之外,我們找不到任何一個住宿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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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郭北不是縣地,只不過,由於當年陸上交通發達,在郭北的商販越來越多,之後便慢慢發展壯大,這纔有了縣城的稱謂?
只不過,郭北仍舊是歸金華管,郭北縣只是外人的誤稱罷了!
“……”
“蘭若寺……那個破廟又有什麼講究沒有?”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李公甫覺得,也許,這一次,他們真的只能往那個和尚廟了湊合一晚上了?還不過,江湖上可是有着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的,那便是:逢林莫入,逢廟莫住?
這大晚上的,跑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破廟裡,關鍵還是個被廢棄的廟宇,那還不如找個農家湊合的要好一點呢!
“哪又有什麼講究啊,蘭若寺也叫金華寺!”
“不過……聽說在裡面的和尚棄了那裡之後,就開始鬧鬼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又是之前那個年老的捕快,他有些無所謂地說了出來。
“鬧、鬧鬼?!”
“你瘋了,鬧鬼你還讓頭兒去那裡休息?!”
“就是,我看咱們還是繼續趕路吧,忍一忍,連夜到郭北縣再休息半天?”
“只是……到郭北的話,恐怕都要半夜三更了……”
“不止!現在是晚上,咱們的速度比白日裡的一半都不到,恐怕寅時才能到達郭北!要是城門不開的話,咱們到時候還得在城外捱到辰時?”
“……”
“頭!我的馬要遭,您看看,都開始口吐白沫了…….”
很快,一羣捕快們就再次開始鬨鬧起來。
他們有遲疑的,有無所謂的,有不願意到那個蘭若寺的,也有執意連夜趕路的,反正,意見是暫時統一不了。
“該死的,就這麼決定了:咱們去蘭若寺休息半宿,吃點東西,到辰時再出發去金華!!”
終於,看着自己手下的那匹喘着粗氣,已經口吐白沫的棕色矮馬,再看看拉着囚車的那兩匹馬同樣也是病懨懨的沒勁頭,李公甫就終於做下了決定。
去有着牆壁有瓦片的破廟裡歇息一晚上,也總比在荒郊野嶺的地方安營紮寨要好得多的!
“可是,頭,那裡鬧鬼……”
聽到自己的頭領李公甫李捕頭執意要去蘭若寺,有個膽小的捕快便有些不太樂意。
“怕啥!”
“咱們都是官差,身上陽氣重,且咱們官府中人,自有上天庇佑,在這大宋朝的地界裡,有什麼妖魔鬼怪敢近咱們的身?”
“再說了,你們腰裡的朴刀難道都是水火棍不成,真有妖魔鬼怪靠近,你們只管一刀劈過去,看它死是不死?!”
李公甫的膽子大不大別人不知道,反正,他身爲頭領,身爲總捕頭,總是不能隨便在人前露怯的。
“蘭若寺?!”
“不!我不要去蘭若寺,你們現在殺了我吧,我不要去蘭若寺!!”
這時,一直坐在囚車裡打盹的那一個渾身血跡,鬍子拉碴的重刑犯人,在聽到蘭若寺的名頭之後,突然便開始歇斯底里地掙扎吼叫了起來。
“閉嘴!再敢囉嗦,我們用馬糞把你這個強盜的嘴給堵了!!”
看到對方竟然敢在這個時候鬧事,李公甫一惱怒,拍馬上前,一刀背狠狠地拍在了對方的囚車頂部,坐着凶神惡煞的樣子喝止着道。
要不是因爲需要押送這個混蛋,他們兄弟十幾人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還需要出遠門,而這傢伙竟然還敢挑頭鬧事,找死不成?!
“不!我不要去蘭若寺,你們現在殺了我吧,我不要去蘭若寺!!”
“求求你們改道吧,要不殺了我也行啊,我不要去那種鬼地方,你們殺了我吧!!”
然而,無論李公甫怎麼惡言相向,囚車裡的囚犯仍舊繼續歇斯底里地鬧騰着。似乎,對方知道蘭若寺的名頭?
不過想想也是,既然對方是金華點名要的犯人,那就肯定是知道附近的地裡情況的。
“頭,咱們怎麼辦?”
看到犯人鬧騰的那種樣子,原本有些無所謂的捕快們,心下也有些犯嘀咕了。
“還能怎麼辦,把他地狗嘴給我堵上,然後咱們去蘭若寺,老子就不信那個邪!咱們這麼多人,又是在咱大宋朝的地界上,還真有不要命妖魔鬼怪,或者敢襲擊官府的強盜賊人?!”
李公甫不相信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他覺得,可能是那裡有強人隱沒?那樣的話,他們到時候就得分成三批,輪流守夜才行。
他們這可是十幾個身強體壯的官差,個個都有武藝在身,一般的強盜,還真不被他放在眼裡。
“可是……”
“頭,就怕他們不是人啊…….”
一個捕快唯唯諾諾的聲音響了起來,讓衆人的心裡不禁開始一陣哆嗦。
“閉嘴,都別亂說那種動搖軍心的話!!”
“走了走了,快點,讓馬動起來,目標:蘭若寺!!”
“遵命!”
“出發!看好犯人,把他的臭嘴給我堵上!!”
“是!李頭!!”
“咳……嗚嗚唔唔唔!!!”
很快,一行腰間挎着朴刀,手裡拿着火把,身穿大宋捕快服的錢塘縣捕快們,很快便驅使着馬匹,簇擁着一輛囚車,發出陣陣馬蹄聲以及囚車移動時的‘嘎啦搖曳’的聲音,緩緩地往遠處的一個山澗裡的巨大漆黑破廟行去。
現在天色才堪堪變黑,他們應該可以在戌時末之前抵達蘭若寺,然後可以安安心心的歇息五到六個時辰?
————————
“太好了,那個特能吃的番邦小女孩終於要走了…….”
“小二,她給錢了嗎?”
“給了的,足足十二兩碎銀子,成色上等,沒有少的!”
“……”
“那就好,快點,去把門關上,咱們終於可以歇歇了。”
“是!掌櫃的!”
在一陣陣嘀嘀咕咕聲之後,在天色變黑的時候,蘇州城的裡這間食肆的店小二忙在掌櫃的吩咐下,忙不迭地跑去將那些木條一塊塊一搬來,麻利地插到了門縫裡,準備關上食肆的大門,然後再打掃一下衛生,早一點回家歇息去!
因爲啊,現在天都黑了,要是再來一個像之前那個特能吃,且吃了就不想走的番邦小女孩的話,他們就甭想再休息了!雖說現在臨近年關,蘇州城裡不宵禁,但是能早點回家去,也總是好的。
其實吧,就那樣的一個來歷不明的小鬼頭,要不是之前路過的那個郝驛丞表示認得對方的話,恐怕他們哪怕不報官,也會轟走對方的,又哪裡會任由對方吃喝到現在?
(…….)
(小主人,後邊的那些傢伙們竟然敢說您的壞話!)
(● ̄(?) ̄●)
“……”
“別管他們!提伯斯……這次吃得好飽啊,咱們現在回家去!”
o(* ̄︶ ̄*)o
安妮早就知道那些傢伙們在對她自己指指點點的了,但是,她吃飯又不是不給錢,她纔不管那些人異樣的眼光呢!
那些傢伙就是少見多怪,要知道,在錢塘縣的時候,甭管她吃得再多,坐得再久,那些店家們也都是笑臉相迎,恨不得她多次一點的,又哪裡會像這個蘇州城裡的怪人們一樣大驚小怪?
哼哼!
也就是這一次了,服務態度辣麼差勁,明天,她纔不會再去那個破店了呢!
(您這是要回哪個家?)
(?ˉ?ˉ?)
“當然是那個保安堂了!”
“我又不傻,可沒有吃到犯糊塗的程度!小熊你快點給我指路,人家現在吃得太飽了,不太想用法術!”
?(3?)?
安妮纔不會給對方說,要是自己不用法術的話,自己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
(前面路口左拐、左拐、再右拐、然後直行五百米左右就到了……
(● ̄(?) ̄●)
——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招惹自家小主子的提伯斯,很識趣地給出了最短且最快的一條路徑,擔當起了人形生物導航儀的工作。)
“咦?”
( ̄△ ̄;)
“好像有些不對勁啊…….提伯斯,人家剛剛好像是收到了什麼警報?奇怪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ー゜*)
纔剛剛按照自己小熊說的路徑走了還沒多遠,小安妮就不得不站住了。因爲,她好像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您設置在那個李公甫身上的基礎保護法術好像被激活了,他應該是正在被襲擊,應該準備要倒黴了?
(●`?(?)?′●)
——和某個不着邊際的糟心小主子想必,提伯斯熊大爺顯然不論是記性還是其它都要靠譜地多!所以,它很快便給出了正確的答案,也不用它自己的那個糟心小主子再去糾結地想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是這樣子啊……”
“可是家裡不是有很多人在的嗎,紫霞姐姐她們也是很厲害的,難道還有人敢去搗亂不成?”
()
(……)
(那個李公甫不是不在家裡,而是跑到南邊的金華去了,您不記得了嗎?)
(ò?ó?)
(果然,提伯斯就知道,某個糟心的小主子確實是有點兒不太靠譜的,太健忘,或者是壓根就沒有把那些她不喜歡的事情或者人給記在她自己的心裡?)
“咦?對哦……真是麻煩呢!”
(⊙﹏⊙)
安妮現在吃的很飽很飽,而當她在吃飽了的時候就什麼都不想去做,整個人容易犯困,懶癌晚期嚴重發作,沒救了的!
╮(╯▽╰)╭
所以啊,她現在在考慮,是要先回去睡覺呢,還是先回去睡覺?!
(嫌麻煩那就讓那個李公甫去死了算了,反正他和您又不是很熟,大不了,就讓你的那個李嬸嬸哭個幾天幾夜而已?
(● ̄(?) ̄●)
——反正對方救不救提伯斯是無所謂的,事實上,只要它的小主子不出事,哪怕整個地球給炸了,它都不會多看一眼!畢竟,它提伯斯只是一頭被某個糟心的小主子奴役剝削,沒有熊權,還過着暗無天日的屁熊生涯的熊奴罷了,真是不能對它期望太多。
而要不是被它家的小主子限制着,恐怕它自己都先跑出去殺人放火爲所欲爲了!因爲它是一頭暗影熊,是邪惡的暗能量生物,混亂無序纔是它的本能!)
“不行的!”
“李叔叔那個人也挺好的,怎麼能不理他呢?咱們還是去一趟吧!”
╮(╯_╰)╭
糾結了一會後,安妮便很無奈地開始靜下心來,準備鎖定對方的座標,然後過去看看情況?
(可是你的那個李嬸嬸正在等你回去呢,現在天都黑了,她可能會擔心的。
o(=?=)m
——不得已,提伯斯便再一次提醒了一句。它現在看出來了,自家的糟心小主子竟然在這個時候玩鬧的心又悄悄擡起了頭,天知道待會又會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不怕!不怕!”
<(?)>
“咱們只要動作快一點,傳送去看看發生了什麼,如果沒事的話,再傳送回來就可以了,反正很快的!”
()
“好了,我找到他了!咱們出發咯!”
-==?(▽?)ノ嗖!
傳送法術!
很快,在小安妮通過那個李公甫身上的法術鎖定了對方的具體座標之後,然後直接一個傳送,瞬間在夜晚的這條街道里消失不見,就如同她從來都沒喲來過一般。
“……”
“真見鬼了,剛剛那個小女孩不是纔剛剛轉進了這個街道的嗎,怎麼現在卻不見了?!”
小安妮纔剛剛消失不久,兩個賊頭賊腦,身上穿着黑色地葛袍,整個人顯得很是猥瑣的傢伙便偷偷尾隨着摸進了這條有些漆黑的街道里。
然而,他們卻驚駭地發現,這裡竟然什麼都沒有?!
“還真見鬼了,這裡分明是條死衚衕,那個小鬼頭呢?!”
“……”
“大、大、大哥,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看着空無一人的衚衕,發現確實沒有任何人之後,另一個男人腳都開始有些發抖了。
原本,他們是想尾行並找機會抓住那個番邦的小女孩,先搜刮對方身上的錢財,然後再給賣掉的!可哪想……當對方轉悠進來這條街道這裡後,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
而看看這裡的圍牆,別說是剛剛那個小女孩了,恐怕連他們自己都是翻不過去的吧?那麼,現在問題來了:那個小女孩,到底是人是鬼,她現在又在哪裡?
“別……別別說了,我覺得渾身發冷,那個小女孩有問題!”
“我我我……我也覺得,好像整個人都不得勁了……大哥,剛剛我好像記得,那個小女孩轉進這條街道的時候,好像回頭對咱們笑了一下?”
“有那事?”
“當然有!”
“……”
“快走快走!回家洗洗一身上的晦氣,咱們就當做今天什麼都沒有看到過!”
“哦!對對對,就這麼辦!”
很快,慌亂的兩個成天在街面上混跡,不務正業的兼職人販子便很快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漸漸變得昏暗的空無一人的街道衚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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