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上,一園和二園的人,全收到季老太爺生病的消息。季守業兄弟匆匆忙忙的趕過去,路上兩人心裡猜疑着是不是季老太爺在裝病,可是到了後院之後,他們瞧着季寶花面上的慌張神色,再進房裡瞧着季老太爺那明顯是燒紅的雙頰,兩人趕緊吩咐管事去請大夫。
布氏和寧氏帶着孩子們來得晚一些,他們一羣人進到院子裡,瞧見院子里人來人往的神情,布氏和寧氏示意孩子留下來,她們妯娌先行進房去跟季老太爺請安。寧氏很快從房內出來,她直接開口吩咐,院子裡的人,兩人一批去給季老太爺請安。
家中的男子們分批先行進去,他們一個個都很快的出了房,瞧着他們的神情,季老太爺這一次是真的生病了。季安寧和季潔悅在比較後面進去,她們進去時,季守業夫妻還在房裡面。季守成夫妻已經先行離開。
季安寧很快的打量房內的情形,季老太爺面色灰白躺臥在房裡的榻位上,季寶花紅腫着一雙眼睛站在榻位旁。老人家根本沒有心思搭理進來請安的人,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季守業和布氏夫妻。
季安寧和季潔悅開口給季老太爺請安,他一直不曾吭聲,他眼光都不曾落在兩個小女子的臉上。布氏瞧見季老太爺這般神色,她心裡微微有些生氣,便直接衝着兩個小女子擺手,示意她們兩人自行退下去。
季安寧臨退出房時,她回頭往房裡望了望,正好望見季寶花瞧來的眼神,那雙眼裡有着得意和囂張神情。只是季安寧再去仔細瞧時,她已經轉回去低垂着頭。手拿帕子擦拭着眼睛。季安寧跟在季潔悅的身後出了房,她有些想不明白,這樣的時候,季寶花應該是比旁人要多一份擔心。
院子裡的人都散了去,季安寧和季潔悅自然是不會留來,兩人往一園走去,就在不遠處的路旁。她們瞧見候在那裡的季安玉和季潔清兩人。兩人歡喜的衝了上去。季安玉瞧着季安寧輕輕搖頭,低聲提醒說:“寧兒,在外面。我們舉止一定要端莊得體,笑不露牙齒。”
季安寧望着她微微笑了起來,說:“是,玉姐姐。我記住了。”季安玉瞧着她輕搖頭說:“你和悅兒都是不受教的性子。算了,反正你們兩人在人前記得裝一下。人後,就隨着你們去了。”
季安寧依然望着她笑,三歲看老,她終是本性難移。季潔悅在一旁很是同情的瞧着季安寧。在季潔清要開口說話時,她伸手輕輕搖擺她的手,說:“姐姐。父親說寫文章不能千人一面,要千人千面。那我和寧姑姑要是樣樣如你和玉姑姑一樣。那就活得太沒有意思了。”
季安寧直接捂住輕笑了起來,這正是她要說的話。季安玉瞅着季安寧的神色,她很是嘆息的說:“寧兒,你是你們家的嫡長女,一般人家的嫡長女,都是要非常守規矩懂禮節的性子。”季安寧瞧着她笑道:“玉姐姐,季家有你這個事事周全的嫡長女已足矣,我就用不着去錦上添花。”
季家在外面人眼裡的嫡長女,也只有一園裡的季守玉和季潔清兩人適合身份。而她只能算是三房裡的獨女或者說是長女。季安玉瞧着季安寧的神情,她有心想說什麼,想起她就要出嫁的日期,她只能低聲勸告說:“寧兒,三叔是最要求晚輩守規矩的人。”
季安寧想起季守家這個父親,她總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他明明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他現在瞧上去挺守規矩,可前些年那些讓季守業布氏煩心的事,他一樣沒有少做過。現在他是這個家裡面最要求晚輩們守規矩的長輩。
去年秋天,季守家田氏歸家來小住幾天,季家人非常高興,季樹立兄弟和季安寧一樣非常的高興。季守業和布氏待他們三人非常的好,可是做兒女的人,還是覺得在自已父母的面前最爲自在。
然而第二日早上之後,季樹立和季安寧就知道他們曾經認爲最不管事的父親,他現在已經變成另外一個模樣。他對兒女的要求從上到下嚴格又細緻,他們小弟弟季樹林年紀小小,可那行事瞧上去如同小老頭一樣的可愛。
季守家對兒子們的要求,也遠不如對季安寧的要求嚴厲許多,他從上到下都要求她一定要遵守大家閨秀的標準。季安寧無數次慶幸布氏請來的禮儀夫子,那些姿態儀式什麼的,季安寧只要是端正態度下來,她還是能讓人在禮儀方面無可挑剔。
一天又一天,季樹立兄弟和季安寧在季守家面前按着他的要求行事,他們三人面對規矩得如同小老頭般的小弟弟,只能揹着季守家時去逗樂他。季樹林年紀小小,那張小臉一直板正得面無表情。
季安寧最初懷疑過小弟弟是不是面部神經先天性失調,可是後來在他們努力持續幾天的逗樂後,那個小小的人兒,總算在無人時,會衝着他們三人咧嘴笑了起來。季安寧瞧着小人兒那天真的笑容,她歡喜撲上去直接親了又親他的臉頰。
季樹梢在一旁捂嘴笑了起來,他伸手扯了扯季樹立的衣角,低聲說:“哥哥,我們把小弟也留下來吧,我可以帶着他。”季樹立已經成年,他心裡明白許多事情。再說他也不忍心勞累季守業夫妻繼續去操心。這一次,他瞧得分明,季守家和田氏兩人舍不下這個小兒子。
季樹立伸手輕輕的摸一摸大弟的頭,低聲說:“我們都在熟州城,父親母親那裡也應該留一人陪她陪他們。”季安寧是沒有把季樹林接回來的想法,季守業布氏的年紀大,他們三人都是由着季樹正夫妻管教照顧着長大。
如今大哥身上的擔子重,他還是照舊隔上幾天,會把孩子們叫到一處問功課。季安玉季安寧季潔清季潔悅自然是會跟着去旁聽,季樹正有空時,也會尋問她們近期內看了那一類的書,然後順帶指點她們要看一些實用類型的書籍。
季安寧是非常信服季樹正的人品,這位兄長待季家的弟妹們和侄子們太大公無私。季安寧有時在一旁瞧着他每個人都能關心到,她都有些替他感覺累。或許正是因爲他這樣的品性,季家的年青一代,在他的面前非常的信服。
有時在外面遇見事情,一個個都不會介意在他面前說出來請他指點,而季樹正通常是不介意男女年紀大小,他會問大家如何去面對這樣的事情。然後聽大家說了方法,他從來不會笑話那些方法的稚嫩無知,他只會指出當中的閃光點,再去引導大家尋一個最合適的解決方法。
季安寧覺得季樹正很有大教育家的潛質,只是他的心思全用在培養季家人的身上。相對季樹正的方法來,季守家在教導兒女的事情上面,太愛走極端,對三個大的孩子,他是完全採取放養的態度,而對小兒子則是嚴厲管教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