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唐凌的猜測，蘇耀竟然沒有否認，反而用饒有興趣的目光打量了一眼唐凌。
“怎麼想到的？”
“直覺？”唐凌並不確定，因爲一聽就突然想到養蠱那麼生僻的事情該怎麼解釋？只能解釋爲直覺了。
可是蘇耀竟然並不覺得唐凌這句話是在敷衍他，而是再次陷入了沉默，又點上了一支香菸。
煙霧中的蘇耀顯得非常深沉，有一種看不透的，夾雜着神秘的傷感。
讓唐凌的心情也忍不住跟着悲傷了起來，雖然他並不知道蘇耀感傷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者出現，夢境潰散也是對的。”蘇耀這樣開口了。
“但真正正確的說法是——終結之人會出現在夢路之終，踏碎夢境，手持開啓之匙，尋到起點。”
說完這句，蘇耀望着唐凌，似乎是調侃：“這句話你能夠解讀嗎？”
“不能，只明白入夢的夢種都是爲了走到終點這個目的吧。”唐凌回答的很直接，因爲蘇耀之前的話裡就提過，入夢的人都爲着同一個目的前進。
結合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不就說明了這個目的是爲了走到終點嗎？
“你在意這句話嗎？”蘇耀突然問了唐凌一句。
“不在意。”唐凌雲淡風輕。
“爲什麼？”蘇耀眯起了眼睛。
“因爲，我有資格在意嗎？”唐凌說的是實話，他是一個才通過了夢境考驗，連進入正式夢境都沒有的人，就去在意所謂的夢境終點，實在太過好高騖遠。
比起這個，唐凌認爲能夠在夢境中生存下來，在神秘商店之中大撈好處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沒出息。”蘇耀對着唐凌的腦袋又是一巴掌。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用力，直接拍的唐凌有些暈暈乎乎，可是唐凌非常委屈，直接說道：“我能多有出息？因爲按照你給我的說法，這個夢境是一個非常不公平的地方，能苟且偷生就已經不錯了。”
“呵呵，不公平，說說看？”對於唐凌的辯解，蘇耀竟然沒有生氣，反而表現出了一副頗有興趣的樣子。
這小子終於抓住了重點！
“夢境世界存在了多久？”沒有直接回答蘇耀的問題，唐凌反而問了蘇耀一個問題。
蘇耀眼中透出一絲欣賞，很淡然的說道：“從時代鉅變的第二天，它就出現了。這是一個公認的時間點。”
說完這句話後，他直接的看着唐凌，似乎是在觀察唐凌是否已經畏懼。
“那就對了，我雖然不清楚時代的劇變究竟是在哪一天？我也很好奇爲什麼那麼大的歷史事件，竟然被人爲的‘深埋’了，讓大部分人不知情，目的是什麼...”唐凌侃侃而談。
蘇耀直接打斷了唐凌：“說重點。”
“好吧，重點就是我不清楚具體時間，但也清楚大概這個時代開始了起碼150年。那麼也就意味着夢境世界存在了150年。”說道這裡，唐凌看向蘇耀：“叔？你覺得那些老妖怪還活着嗎？”
“什麼老妖怪？”蘇耀兀自沒有跟上唐凌的節奏。
“我是說，第一批入夢的人。”唐凌的眼神變得認真。
但唐凌這樣說，並不荒謬，就17號安全區來說，最早的一批紫月戰士中有90歲高齡之人，可這樣的年紀，竟未見老態。
那是不是意味着，成爲了紫月戰士的人，在壽命上也有所突破呢？
這是極有可能的。
小小的17號安全區尚且如此，整個世界那麼大？強者有多少？而唐凌絕對有理解相信，能被選爲夢種之人，都應該是絕強者。
別的事情沒有論據，暫且不提。
但就神秘商店的存在，已經佐證了這一點。
怎麼佐證？神秘商店的強大還用置疑嗎？裡面有多少好東西還用置疑嗎？
假設有人能一直在夢境之中活下來，那麼他在神秘商店裡撈了多少好處？不成爲絕強者，都難以讓人信服。
“你小子不傻。”蘇耀的微笑帶着一絲慈愛，但接下來說出的答案卻很殘酷：“據我所知，有。”
“那就對了。蘇耀叔，不公平就是這樣。”話已經說到這裡，還需要過多的廢話說明什麼嗎？
說明先入夢者的優勢？一一分析？還是去探究夢境世界的營造究竟是爲了什麼？如果是爲了篩選出踏入終點的王者，爲何是如此不公平的環境？
所謂選拔，不是應該把所有的選手放在同一起跑線上嗎？或者說這樣大手筆勢力的背後之人，他的想法已經天馬行空，深不可測？
“呵呵。”面對唐凌的論證，蘇耀笑了，端起桌上的伏特加一飲而盡，烈酒爲他的臉龐帶來了一絲潮紅，他忽然大聲的對唐凌說道：“然後，這就是你沒出息的理由？”
“如果我和別的先入夢的夢種相遇了，我必死，好嗎？”唐凌不甘的大叫。
“別人爲什麼就一定要殺你？”蘇耀揚眉。
“難道先入夢者，對終點沒有覬覦？”這根本就是廢話一句，如此激烈殘酷的競爭，只有一個人可以走到終點，那別的人是不是都可以算作‘假想敵’？
畢竟經歷過一次夢境，就會得到神秘商店價值不菲的獎勵，那走到終點的人，會得到什麼？
“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蘇耀變得認真起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一次，我尋找到別的夢種，可不止單單告訴你這些情報，我是要告訴你一句話。”
“絕對的不公平就是絕對的公平。”
“因爲能走到最後的人，定然就能走到最後。就如王者降臨，定不受阻力所阻，時間所累。你明白嗎？”
“不明白。”唐凌說的非常直接。
蘇耀又是一腳，踢翻了唐凌的凳子，直接踩着唐凌不讓他站起來。
居高臨下的，蘇耀看着唐凌：“那你就給我聽明白了，一段亂世，四處揭竿而起，並不是第一個看似天時地利人和的人，就一定能坐擁江山。前文明霸王輸給一個破落戶，超時代一般的莽王輸給了一個種田的...”
“咳，咳...蘇耀叔，我明白了，我，咳，一定要做個有出息的人。”唐凌被蘇耀的大腳踩着，直接喘不過氣來。
蘇耀這才移開了腳，放開了唐凌。
唐凌一副恭敬的模樣，實際上在內心他根本不認同蘇耀的話，在他的心中唯一能刺激他的，只有那刻骨的仇恨。
什麼王者？什麼有出息？他只是一個出身於聚居地的少年，他最留戀的是火光下與家人的溫暖。
但他也不忍讓蘇耀失望，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來吧。
“資料。”蘇耀見唐凌坐了起來，從懷中掏出了幾張韌草紙，扔給了唐凌。
唐凌打開這些資料，裡面是一些對夢境世界的記載，其實資料的內容非常少，無非就是對進入夢境世界該做的一些準備，還有入夢後的一些地形技巧。
可是，非常重點的東西，就比如說所有的夢種入夢之後，面對是一個什麼樣的環境，又比如說入夢之後，面對的戰鬥將會是什麼，一字未提。
“我知道，幫助有限。夢種...都是高高在上的，這些是我想盡辦法套出的話，我怕忘記，特意記錄了下來。但總是，總是有一些幫助的吧。”蘇耀的語氣之中竟然帶着一絲愧疚，像是爲唐凌做的不夠一樣。
唐凌打了個‘哈哈’，卻是把幾張原本應該立刻銷燬的韌草紙折起來，非常小心的收入了貼身衣物的口袋之中。
“總是有用的。”唐凌這樣回答。
“有用就好。”蘇耀抓了抓腦袋，然後說道：“每一次入夢的時間都是不定的。有時會頻繁的入夢，有時則會一兩年都沒有動靜。但，不管怎麼樣，在夢境世界，你必須活下來。”
“知道嗎？活下來。”蘇耀有些激動，大巴掌不停的拍在唐凌的肩膀上，拍的唐凌都有些痛了。
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任何，只是不停的點頭。
事實上，他還有很多話想對蘇耀說，就比如倉庫任務的具體始末，還有他被一個神秘人救了的事情。
但這些，蘇耀在之前聽見大概的時候，就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只是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一副早已預料，理當如此的模樣。
當然，他還是叮囑了唐凌：“也許17號安全區就要不太平了。但這些與你無關，你只管修煉變得強大就是。”
真的無關嗎？唐凌也不知道，他總感覺自己被牽連其中，而蘇耀之前的態度也多少有些暗示了一些東西和唐凌是有關的。
蘇耀叔現在說無關？
好吧，那就無關吧，唐凌其實懶得多想，因爲在骨子裡他根深蒂固的認爲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
對話進行到這裡，兩人再次沉默了下來。
蘇耀本就是一個不多話的人，唐凌也並不是在希望壁壘之中表現的那樣活躍，無賴。
可是，‘它’的問題，總是要詢問的吧，唐凌低頭轉動着眼前的杯子，裡面剩下的少許蘋果汁蕩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叔，你該告訴我了吧？”唐凌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擡頭。
“告訴你什麼？”蘇耀有些疲憊的模樣，在這樣的安靜下，他甚至半眯着眼睛，垂着頭就像要睡着。
“它。”唐凌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蘇耀則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變得精神了起來。
“你想要反悔嗎？”唐凌流露出不甘的神色。
蘇耀沉默，而唐凌則一直望着蘇耀，追問的態度已經表現的異常直接明瞭。
“它，是一顆種子。”蘇耀敗陣下來，躊躇着終於開口了。
“種子？”這個說法，就是答案？唐凌覺得太滑稽了，他靜待下文。
“嗯，一顆種子，和你共生的種子。就像和屍人共生的魔鬼真菌一樣的存在。”蘇耀打了一個比喻。
但這個比喻顯然不怎麼讓人愉快。
“也就是說，我能改變自己的狀態，並不是我自身的能力，而是來自於這顆種子的能力？”唐凌努力的保持着冷靜，努力的去接受這個說法，適應這種怪異感。
“其實，並不能完全這樣說。你難道沒有發現嗎？你成長的其實很慢，而我的態度則一直是並不在意。”蘇耀給唐凌說起了兩個細節。
唐凌不言，他當然發現了自己成長速度並不快，即便猛龍小隊的人覺得他很厲害，但那是依靠三級兇獸肉，和吃下去且消化掉比他們更多的食物，纔得到的結果。
如果去掉這些客觀條件，唐凌認爲他的成長速度不會超過阿米爾，甚至不會超過奧斯頓和昱。
這是完美基因鏈該有的表現嗎？唐凌不是沒有懷疑過，完美基因鏈只是蘇耀給自己的一個安慰？
當然，聯想起完美基因鏈，唐凌又想起了在觀想時，那奇特的經歷——有一顆種子模樣的東西，幫助他看清了自己真正的潛力。
莫非，它就是那顆種子？想到這裡，唐凌的臉色猛地一變，整個人‘刷’的一聲站了起來。
“是想到了什麼嗎？”蘇耀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他知道的，種子出現過，就在唐凌測試基因鏈天賦那一天，唐凌這小子把細節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現在，終於是反應過來——種子是什麼了嗎？
“它有思想和智慧？”唐凌的手開始顫抖，他想起了那一天所有的細節。
那顆種子所表現出來的‘童稚’，和對自己莫名的親切。
原來如此嗎？因爲是共生的，所以它表達出了親切，怪異的就像自己是它的父親一般。
可，可一個智慧生物和自己共生？唐凌的手顫抖的厲害，這樣的事情就感覺自己不再是自己，而真實的自己像是兩個生物組成的，這算什麼怪異的存在？
“它，它怎麼來的？怎麼來的？是我自己發生了變異，長出了一顆種子？還是說，有人給我放進來的？”如此冷靜的唐凌，在這一刻莫名有些失控了。
他無法想象，如果是放進來的，怎麼放入自己心臟位置的？
那要是自己長出來的？這不是...他還是人類嗎？
“長出來？你做什麼夢？”蘇耀反倒非常淡定，在決定說出種子的事情以後，他就一直這麼淡定。
（今天兩章分外艱難，內容乾貨太多，還要結合人物反應。今天就8000字吧。另外，等一下看書評區置頂貼，暗月的長期回饋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