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下就是無情無義了?不下就沒有好果子吃了?蘇長寧,你軟硬皆施啊,我還真就不遂你願了。” 甯越目中光采湛然。
長寧擡目,眼裡閃過一抹慧黠的光芒,“好,看誰吃不死誰!”
長寧說着就要收棋,這時卻忽有一道光芒迎面而來,那劍裡裹着風聲一闢而下,甯越與長寧皆向後仰了仰,可惜那棋盤無可躲閃,被那一劍生生闢成了兩半。
兩人回頭去看,就見池晏跟龐即衣服都挑成了布條,隨着動作飄來蕩去的幾乎衣不蔽體了,邊上的丫環們都用手捂了眼睛既含羞又感有趣,偷偷的透過手指縫瞧着,可憐那上好的衣服就這樣白白的犧牲在了劍下。
“蘇長寧你怎麼不去阻止他們?我這園子裡的花可……”甯越去看長寧時卻發現長寧也捂了臉,正貓着腰擇道而去,遠遠的留下一句,“我晚上還要當值,要補覺去了,先行一步。”
甯越擡頭看了看夏天的烈日,正是當空最毒辣的時候,有風,但也淡淡的,偶爾幾抹流雲逸過,像一場不經意的邂逅。
這夜裡長寧去當值,換值的那人是燕子衛副統令叫介藉,此人見長寧一來就一雙眼睛緊緊的盯了長寧,似她身上長了什麼三頭六臂或是長了刺的,左打量右打量,才說,“陛下說若你來了便直接進去,說是有事。”
“你今兒是不是吃錯藥了,幹嘛這樣看我?”長寧被看得有些煩悶。
“這……”介藉猶豫了一下,才如實相告,“你最近在宮中就沒有聽到什麼風言風語?”
“什麼風言風語?”
“哎,你這人……”介藉附耳過來,“有關你和陛下的風言風語,還能是什麼?你看這大半夜的,每次陛下都宣你進去,次數多了,也免不了人家說閒話,再何況看起來也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像,陛下幾乎很少去別的宮宿夜,這話傳出來也就……哎,反正你自己想吧。”
長寧一時愣在那裡,她刻意要避之的事情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可是每次須臾宣她也不能不進去,否則就是抗旨,不過凡事都有好壞,如此一來雖然對名節有損,但對另一邊另一個人另一件事或許是有利的。
“你怎麼還不進去?”介藉走時又催了催。
長寧站在須臾的案几前,這麼晚了他卻仍在披閱奏摺,似乎對長寧的進來並沒有耳聞,長寧也不知站了多久,須臾才緩緩擡起頭來,“納鸞,今夜裡要你帶朕出這皇宮。”
“陛下安危重要,萬不可……”長寧話未完卻被須臾打斷,道,“怎麼,你也要阻止朕?還是你覺得自己沒有本事以保朕安全?”
長寧躬了躬身:“臣即刻前去準備。”
醉風苑,已有一個女子正倚門像在等待着什麼,她雖然像是刻意打扮過但身上還是有一點鄉野的味道。但正是這股子野味使她充滿了清新的氣息,讓人有一種垂涎欲滴攬之入懷的倚思。
這時街道上忽有兩匹馬過來,那馬蹄聲如是水波一圈圈的盪漾在女子的心上,女子笑了笑,沒有去迎而是轉身入了小院,站在那花架下,融入這如水的月光中。
不多久一隻手便攬上她的肩頭,那人的氣息是如此熟悉,女子扭頭朝着他展開明豔的一笑,道了聲:“公子。”
長寧站在不遠處,看着須臾那一抹孤清冷傲而俊俏的身影, 一路上她都想不通須臾爲何會要求出宮,但這會兒瞧見那女子卻一下子全明白了,須臾到底是須臾,這種金屋藏嬌的事兒還不是他骨子裡的風流在作祟。
但當那女子轉過身來,須臾說要爲她們介紹的時候,長寧就不是如此想了,那女子也是一愣,向着長寧又走過來幾步似要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瞧個仔細。
“這位是夭夭,這位是納鸞。”須臾在邊上笑着介紹,只是那笑聲裡便有那麼一層意味不明的氣息了。
這位夭夭居然長得像是長寧,除去氣質個性衣飾光是容貌上來說至少有七分像,長寧擡眼去看須臾而須臾似也在看她的反應,她並不笨能感覺到須臾對她的不同,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但她就是不願去相信也不願去面對,就像他一樣驕傲不願去說也不願去強行用聖旨得到一個人。
長寧站在門外還有些發徵心下里感慨,須臾和夭夭卻已經進了屋裡,那門吱嘎一聲關上時,長寧看到了須臾一閃而過的目光,似有話說但終究是未曾說出口。長寧也不多想就站在門口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裡面隱隱傳來摯熱的喘息聲她纔有那麼一點臉紅,想必裡面定是滿園春色了。長寧走遠了幾步但她又不敢走得太遠,她擡頭看了眼這醉風苑中的景色綠意盎然生機勃勃,一時也覺得心頭一片安然了。
他長得真是極其俊美,臉上此時噙着一抹**不拘的微笑,一頭長髮未綰未系披散在牀上如同光滑順垂的上好絲緞,但他給予夭夭並非只有這種表相上的感覺,還有一種內在的能夠威震他人的王者之氣,夭夭盯着他看了許久,臉上忽又一紅心裡似又熱了起來,按理說她與他之間只是因爲“需要”而在一起,不會有那種偶然邂逅的那種熱切的,可是夭夭現在卻覺得自己的熱切是那麼濃烈,濃烈到要把自己都燒灼了。
夭夭朝門外望了望,道:“你在折磨門外的她?”
“不,是她在折磨着我。” 他突然就閉上眼睛,聲音倦倦的象是很困了。
“公子……”她本來還想說什麼的,但他的樣子已經很明顯的在拒絕了,她便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不會有答案,就像她到現在都只是叫他公子,卻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一樣。
她依在他的身邊,也就這樣慢慢的睡去了。
第二日長寧回到丞相府時已是午時了,她只覺得身心俱疲,就懶懶的什麼都不做只想睡個覺,料不想歌壎過來說是丞相有請過去千膳,長寧本不想去的,可歌壎一說起雲蘇雲大人也會過來,她就有些訝異定要過去瞧一瞧情況了。
長寧過去時甯越與雲蘇正在閒聊正等着她過去,見他來了也就起身坐到桌邊,長寧這會兒也不敢多說話,怕是話多錯多甯越瞧出的端倪也就多了,然而不說又不行甯越也會起疑,所以長寧只是在桌邊偶爾說上一句算是奉陪。
“怎麼?殊大人看起來好像有煩心事。”雲蘇放下手中筷子說道。
“哦,不是,只是晚上看值累了,想要補覺就被你們揪過來了,不過沒事,我很快就會精力充沛的。”
“那殊大人就不用陪着我們了,還是身體重要。女人可是經不得摧殘啊。”雲蘇笑着道。
“我沒事,你們說你們的,我吃我的,不礙事。”長寧扒拉着碗裡的飯,又邊豎着耳朵聽他們講什麼,又看了看甯越猜不透他此舉的意思。
“是丞相好客,非留在這兒用膳不可,我也是怕多有打擾的,沒想到還真是打擾到了。”
“雲大人說客氣話了,今日勞煩過來看診,說是傷口恢復的差不多了,所以我請客款待自是應當。”甯越傷口剛愈沒有喝酒,只是倒了杯茶以茶代酒向着雲蘇敬了敬,雲蘇不敢怠慢忙是一口飲盡。甯越望了望長寧滴酒未沾,便道:“你不喝嗎?”
“我就算了吧,不方便,不方便。”長寧擺擺手顯得有些可愛,可她向來不是可愛的人,甯越覺得自己有一點錯覺。
桌上的一桌子菜幾乎未動,只有偶爾蘇長寧伸幾筷子,她的確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但也不能顯得太無禮要有女子樣,否則鐵定要被甯越扯笑的。
這會兒甯越卻對着雲蘇,道:“雲裔雲大夫的葬禮都已經弄得妥當了麼?”
“謝丞相關心,都已經妥當了,爹爹他都已入土爲安了。”
“哦,那就好。”甯越剛想再說什麼,這時候桃桃像是聞着魚味兒突然竄過來,被長寧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拎着貓耳朵就作出欲打的樣子,那貓爪子一撓長寧的手上一道印痕,痛得長寧趕忙縮回手,那貓趁機一躍躍去了甯越的身上輕柔的叫喚一聲,似是要求保護。
“這桃桃越來越不像樣子了,趕明兒趁沒人非得把它趕跑不可。”長寧似是故意說給那貓聽的。
“你跟它大概八字不合。”甯越笑着撫了撫桃桃雪白的毛色,那貓也就沒有動,雲蘇替長寧的手作了一些簡單處理,便又坐下重新喝着酒,甯越輕聲對雲蘇說道,“聽說雲大夫不是雲裔親生的,父子感情還如此好,將葬禮辦得風風光光的,當也是雲裔的福氣啊。”
甯越此話似是有意又似無意的,但在長寧與雲蘇聽來卻像一個泥潭,這甯越定是有什麼鬼計要拉着他們往泥潭裡跑啊?雲蘇心思雖不細密但也聽說了那麼一層意思,而長寧更是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