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的臉上有一點壞壞的笑,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使他看起來有點**不拘泥,甯越坐在邊上,對須臾的神形舉止收於眼底,此刻的須臾正拿着銀色酒壺,喝一口,又笑着瀟灑的拿着酒壺舉過頭頂,盈盈的酒液淋下來,他的發上,衣上都灑得有些溼,反將原本絕好的身體更是突顯的玲瓏。不過須臾也不在乎這些,拉着池晏和龐即要比手腕。須臾自小錦衣玉食,比手腕這種活兒,即便在大夥的起鬨之下結果也是毫無懸念,池晏大概是真醉了,突然感覺到肩膀上有人在拍他,習慣性的反出一招小擒拿,然後一招過肩摔,將那人重重的摔了個嘴啃泥,舞姬們被嚇的花容失色自動退到一邊,龐即在邊上叫好,拍着手要上前看池晏的戰利品,這一瞧,酒勁兒就下去了一半,地上躺着的,正是公子須臾。
“這個……糟了……糟了……”龐即要去拉池晏,想着要解釋,池晏卻不當回事了,老毛病犯的真不是時候,身影一晃,向着對面的舞姬“窈窕淑女……”的嚷嚷着衝過去。
甯越擡頭,卻見到對面人羣中的一位舞姬手正向腰間摸去,眼裡衝滿憤恨的火焰,他轉頭去看滴酒未沾的翟景,翟景也似有所發現,兩人一對視,翟景拔開人羣向前。
就在大家醉態畢露的時候,突然一道人影急衝過來,手裡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接向着須臾奔去。就在離須臾胸口還有十公分的時候被一隻橫向裡飛過來的酒杯砸偏了,對方一個踉蹌,一下子就摔倒在地,翟景的劍也隨即抵達她的頸部,四周的士兵聞聲過來,將整個花園團團圍住。
這麼一鬧,又被冷風灌頂,一衆人等也好像酒醒了許多,被池晏摔到地上五腑六腑都在叫痛的須臾也稍許回過神,偏過頭去看想要刺殺自己的刺客。
大家都有些發愣,這個刺客,居然是個女的,而且還不會武功,僅憑着膽大就假扮作舞姬樣子妄想行刺須臾。此女雖然倒在地上,又有劍在喉,卻沒有顯出一般女子的懼意來,高昂着頭,以堅韌決絕視死的態勢對侍着蠢蠢欲動的場面。女子突然一挺身,想要在翟景的劍上自刎,翟景突然退了退,收了劍,院中劍拔弩張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些,翟景偏過頭,沒有再看女子的樣子,其實那張臉長什麼樣,這些年風風雨雨着過來他早已經刻在心裡。
“初蘭。”翟景在心裡低低的喚了一聲。
“你們想殺便殺,反正我全家都已經死在你們大軍的鐵蹄之下,再多死一個,也無妨。”女子身材纖弱,說話柔聲細氣,然而卻很有力量,平心而論,她的膚色白皙,身材苗條,五官端正而顯得秀氣,頗有“清水出芙蓉”之感,但與蘇長安與蘇長平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相較又有距離。
“她不是初蘭,只是長得相像而已”,翟景搖了搖頭,他心底的初蘭已如河底的卵石,歷經歲月的沖洗更加明淨純透,卻又只能遙遙懷念了。翟景往後退卻,隱於人羣之後,黑暗之中。
刺殺一案,便交到了甯越的手上,此女名喚緋煙,是廣元城守將緋原之女,其雖未學有緋原之武,卻有其父之勇,緋原在戰場上以死示國,其母也隨其而去,剩下緋煙似乎也生無可戀,纔會以柔弱之身想要以卵擊石,爲父母報仇。
甯越向須臾去稟告結果之時,看到歐陽度從須臾的帳中出來。
“丞相大人好”,這一次,歐陽度倒也沒有如以往一般繞道而走。“我很好奇,不知大人您,這下一步會如何走?”
“我如何走無所謂,倒是歐陽先生如何走,纔是重中之重吧。”
“哦?大人的消息好靈通啊,”歐陽度的眼睛飛快的轉動,思量措辭,待把語言整理好了,這纔有條不紊的回道:“這些年來,北燕國中各地邪教亂黨林立,羣雄四起,天下漸起亂象,只怕……不如這樣,大人也說說自己的想法,說不定我們會不謀而合呢?”
“我早就說過,我沒有什麼想法,這一切都取決於公子的決斷。歐陽先生,我還有事,就此告辭。”甯越轉身進帳之前回頭看了眼歐陽度,自從他來到北燕,似乎一直都順風順水,偶爾出現一點波折,也總能化險爲夷,可是這一次,爲什麼心裡老覺得不踏實呢?
稟告完畢,須臾也表現出大度,對池晏未追究不敬之罪,對緋煙而是令翟景將其押解回康豐再行追究。須臾用手撫着額正躺在塌上,似是還未從酒醉中清醒過來,隨軍侍郎旋即送來用枳椇子煎熬的醒酒藥,方纔用力撐起身子喝下,揉了揉被池晏摔得有些腫脹的嘴脣,對甯越道:“你看看,這酒,真不是好東西,這次雖沒有誤事,但也讓大家看了笑話,是得下定決心戒酒了呀。”
“偶爾喝酒也無妨,公子不必過於自責。”甯越道。
“我們已經攻下南陵幽川十五城,接下來,丞相有何打算?是攻維郡?還是藉池?”待隨軍侍郎出去後,須臾才問。
“藉池。”
“哦?”須臾看甯越,這甯越倒也不似那些道德君子,滿口匡扶國家,救民於水火的大道理,反把一切羽翼藏得過深,憑着法眼大概也難窺其一二,遂有意引之,道,“丞相可知現在北燕朝中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