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克拉蘇的宴請

“他具有超人的勇氣,敢於冒險犯難,即使在危急的情況下,也能保持冷靜而正確的判斷力。”——李維評價迦太基名將漢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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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的是,這個公寓是根本沒有窗戶的,這在羅馬城裡司空見慣,因爲怕租戶乘夜爬窗戶逃走,賴掉租金。

卡拉比斯當機立斷,搶先就衝了出去,他看到整個底層都是舉着火把的人,一些人正往樓梯上走,他按住樓梯欄杆,一個飛身就從二樓躍到了底樓,蒙着頭打翻了門口的幾個人,引起一片混亂後,飛般地往外疾跑。“不管這幫人是何方神聖,郎吉士畢竟已死,喀提林也抓不住我的把柄了!”然後像條海豚般,跳入了漆黑的臺伯河。

跟隨泰蘭尼昂訓練過游泳技術的卡拉比斯,很輕鬆地就趟到了對岸的一處僻靜的河灘上,甩開了那些傢伙,他將溼漉漉的斗篷與涼鞋脫下,胡亂塞到一處灌木林裡,穿着短衫光着腳就慢慢走回了裘可拉大街的公寓,因爲天氣是炎熱的,待到家時,衣物和頭髮已然乾透。

摸開門後,他將郎吉士的青銅鑰匙,輕輕掛在了自家神龕的後面,波蒂與帕魯瑪看來已睡熟很久了,走到露臺小憩的他,心情開始輕鬆起來,因爲郎吉士死去了,一種秘密再也無人知曉的快樂感升騰起來,他也隱隱有些後悔,爲什麼會攤上這渾水,不過世事也是難料:他缺錢,搞不定瓦林公寓的工程,只得爲了錢去殺阿非利加騎士加爾巴,結果又因看到範倫玎娜,他把事情攪黃了,但也獲得了加爾巴十萬塞斯退斯的饋贈,把瓦林工程給完成了,大賺特賺,現在卻又得罪了喀提林,就算郎吉士莫名其妙地死了,這個樑子也算是結下了。

露臺上,月光的照耀下,卡拉比斯用手彈了彈還有些溼漉的短髮,心中突然想着:“乾脆,把喀提林也幹掉得了!”

喀提林,是西塞羅現在是水火不容,而且坊間都說他在結黨謀反,西塞羅也一直在主張嚴懲喀提林,但苦於沒有直接的證據。

也許,我能給西塞羅一點好的禮物……

次日清晨,梯伯河的橋樑上,滿是溼漉漉的氤氳在周圍瀰漫着,遠方還傳來了陣陣沉悶的雷聲,這幾天的天氣,預示着會有場大的雷暴,羅馬城的政治空氣也是如是。恰如卡拉比斯事前預料,喀提林的黨徒,平民護民官茹魯斯提出的所謂“土地和移民議案”,遭到上到元老院下到貧民的一致反對而流產了。

喀提林,被索債的債主圍起來的喀提林,變得越來越狂躁,越來越激進,他甚至在演講時,再也不顧忌政治信用,反倒大肆吹噓自己揹負了幾百塔倫特的債務,並對老兵和貧民們狂喊:“現在我們都是相同的,負債累累,子女一樣都要被變賣爲奴,讓我們做背水一戰,捨命一搏!”狂熱的人簇擁在他周圍,遊行也越來越暴戾化,搶劫和當街鞭笞殺人屢見不鮮。

“只要讓我當選下一任執政官,我許諾即刻頒佈新的議案,廢除貴族和平民的一切債務。”這是喀提林新的競選主張,果然吸引了很多很多人,甚至包括不少元老,他們的奢靡生活使其債臺高築,自然希冀藉助某種狂飆式的政治“革新”,把一切不愉快都勾銷掉。至於追隨喀提林的老兵、貧民和奴隸,他們對日益一日困苦的勞作和生活感到怒火沖天,認爲一切的錯誤都在腐化墮落的羅馬政治,富裕就是罪過,該到了重新洗牌的時候了:公敵宣告、私刑處決、財產充公等等。

而西塞羅的演講,也不斷地迴盪在元老院裡,核心也只有一個:喀提林越來越危險,他在圖謀顛覆貴族共和的國家,他和最激進最暴戾的人羣混在一起,必須處死他,或者把他驅逐出去。

和前半年的靜謐祥和相比,黨派對立,秩序混亂,流言四起,是現在羅馬城所處的狀態,像個急速旋轉的巨大陶輪,比半年前的執政官競選還要糟糕了。

“城中不安全了,裡這兒十五羅馬裡的阿皮隆安靜些。波普和米盧還有些工程尾巴沒有完成,會經常來別墅的,隨時和他們保持聯繫。我整理好賬務後,和竈神廟那邊辭了工,三天後就來找你們。”卡拉比斯在橋頭,給拉車的騾馬套上馬銜,囑託了馬伕幾句後,對坐在車上大腹便便的波蒂,還有抱着鴿子籠的帕魯瑪說到。

“放心,卡拉比斯,我會注意的。”車邊的範倫玎娜回答道,她剛把淡黃色的頭髮剪短,像個英氣勃勃的男孩。現在這種態勢,她和帕魯瑪無法在繼續課業了,同學們大多都走上了街頭了,據說還有個貴族孩子,因爲執拗要追隨喀提林的政治主張,被他父親在家裡的後花園親手用棍棒給打死了。

“我寧願你死。”這是他父親看着血泊裡骨肉的屍體,說的唯一一句話。

卡拉比斯笑着拍着範倫玎娜的腦袋,而後看了靠在車軾上的帕魯瑪,小傢伙盯着養父,說了句話:“我會保護波蒂的,如果真的擋不住壞人,我就殺死她,再殺死自己。”

聽着養子這蹩腳的拉丁語,卡拉比斯不知道是該笑,還是哭。

波蒂笑着,塞給他一個小木像,舒展手掌,是個抱着潘神蹄子上的胖娃娃,憨態可掬,“我和利奧會平安無事的,這傢伙整天在肚子裡踹着我,肯定是個天生的軍團戰士。保管着它,家神會庇佑我們的。”

目送着騾車粼粼,消失在橋面上的霧氣裡後,卡拉比斯便一路回裘可拉大街的公寓去,結果在司閽處,看到個身配銘牌的金髮年輕奴隸。

“我的主人克拉蘇,夜晚會在他的府邸宴請您,務必請您賞光。”

聽到這個消息,卡拉比斯心中有很大的納罕,那個之前很囂張的克拉蘇,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但他還是決定去瞧瞧情況,現在羅馬城的萬事,莫不與喀提林與西塞羅相關。

克拉蘇的門庭,與庇主路庫拉斯很不一樣,路庫拉斯是那種恨不得把金錢全部蕩盡的感覺,普來瑪的奢華無度就是典型,據傳他的衣物間裡,有整整一百件腓尼基紫長袍。而克拉蘇不同,當卡拉比斯進入他家的花園時,感覺就是一種淡淡的寂靜,建築物的裝潢與修飾都很樸素,但卻透着一種友好,事實也是這樣,克拉蘇不會反對任何人到他府上叨擾一頓餐飯。只有在生意或者辯護上有矛盾,他纔會與你針鋒相對,而且手段狠辣,絕不容情,在這座城市裡,雖然克拉蘇顯得十分懶散,但沒有人敢來惹他。

庭院裡,兩側有一排排房間,知情人士說,這是克拉蘇賬務會計的工作地點,好幾十個高等奴隸充任,每天從早到晚都在審覈、購置或出售各種產業,當然也在算計競爭對手,這是這座庭院的另外一副面孔。

終於,站在前廳的克拉蘇,看到卡拉比斯就笑起來,一雙深凹進去的大眼睛,滿是魚尾紋,但和凱撒的不同,充滿了一種城府與市儈,他絕對是那種有錢捨不得花,每時每地都在考慮如何奪取更多資產的角色。“年輕人,我爲之前低估你而感到抱歉,你現在完全有資格和我坐在一張餐桌上,討論任何友情和生意上的事宜。”

隨後,一位很有精神的年輕人走了出來,興奮地對克拉蘇說“父親,西塞羅何時會來到”。克拉蘇臉上掠過一層陰雲,但還是笑起來,說我知道兒子你是西塞羅的崇拜者,這位尊敬的執政官閣下,很快就會來的,你要稍安勿躁。

待到卡拉比斯揀了個很不起眼的位子坐定後,賓客們陸陸續續都來了,果然有西塞羅,但這執政官對小克拉蘇的殷勤,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說直接點,他和克拉蘇感情一向不好,今晚來此也是勉爲其難。

宴會上的食物,遠遠不如庇主路庫拉斯的精美奢華,大多是些日常的肉食、海鮮與豆類,認出卡拉比斯的一幫騎士、自由民,都圍上來纏着他談各種各樣的投資和生意,不勝其煩,但很快宴會上的焦點出現了——西塞羅與克拉蘇發生了激烈的牴牾。

“您在擔任監察官期間,並沒有擔負起應有的職責,這點和小加圖不啻有天壤之別。您從不統計人口,也不整理更改元老的名單,讓喀提林這樣陰謀者繼續混跡其中,難道不是您的失誤嗎?”西塞羅率先忍受不住,他本來來此赴宴,是想爭取克拉蘇,聯合他對喀提林做堅決的鬥爭的,此時的喀提林,已經公然宣佈,要競選下一年的執政官。

這是西塞羅絕對不能容忍的,所以他這段時間,在任何場合都不放棄對喀提林的攻擊,說他有蓄意謀反的徵兆。

克拉蘇雖然心中有怒氣,但還是看在兒子的面子上,冷靜地開導西塞羅:“尊敬的執政官閣下,我也有主張的,我主張授予山南高盧地區充分的公民權,享受拉丁城邦同等待遇。”

“那是因爲您的生意在哪,您需要共和國爲你的商業拓展埋單。”

“對,我原諒您言語的冒犯,我們現在可擱置這個話題——喀提林,他是羅馬最古老的貴族後裔,不可能會做出背叛共和國的事情來,也許您多慮了。”

西塞羅激憤起來,他用演說慣用的洪亮嗓音,與其是和克拉蘇對話,不如說是對宴會全場高調宣佈:“我已經知道了,上次喀提林指示茹魯斯提的那個讓所有人都無法容忍的議案,背後就有你,聶魯達,還有凱撒當贊助人!我親愛的克拉蘇,我還是勸你們早點和那個惡棍劃清界限罷!”

這個十分直接的攤牌,讓克拉蘇的臉面都紫了起來,他是發作不是,隱忍也不行,只能端着酒杯囁喏着:“執政官閣下,這可不是您爭取朋友的態度,共和國不是以您的意志運轉的。”

“但應該以我爲標杆,我如何對待共和國的,所有的貴族也應該這樣做,我請求您,還有凱撒,儘快回到正軌上來。”西塞羅扔下這句話後,便告辭了。

外面已是黃昏時分,狂風夾雜着冷熱不均的空氣,一團團地往宴客廳裡塞來,雷聲越來越密集了。卡拉比斯懸在心頭的疑問,依然沒有解決:克拉蘇邀請他赴宴,究竟是爲何,我是不相信此時此刻,他還有興趣和我談生意上的往來,凱撒呢?似乎他一直也沒在裘可拉的大祭司官邸裡出現,開麥斯(也移到了大祭司官邸)不止一次告訴他,凱撒這段時間也是心事重重,根本無心具體工作。

“請原諒我,閣下。我必須要得知,有什麼能替您效勞的,否則我在這豐盛的宴會上,會產生不安的。”卡拉比斯瞅準機會,上前問到,此刻的克拉蘇,正坐在臥榻上失神着。

“哦,是的,是的。”克拉蘇應答着,然後又恢復了笑容,切切地問:“您認識個叫郎吉士的騎士嗎?聽說他之前奉了喀提林的命令,去刺殺阿非利加申訴團代表,對這件事你瞭解多少。”

“抱歉,不瞭解,只是聽說過這事。”卡拉比斯直接回答,壓住了心中的錯愕,力圖在表情上保持冷靜。

“嗯,你也知道的,他之前和你的主母間……也許你可以向克勞狄婭替我打聽打聽,關於郎吉士的下落,我和他牽扯到一點債務問題,還沒解決好。”克拉蘇也一臉平靜如水的表情。

大家都在演戲。

“我在生意上應該認得一些和郎吉士有交往的朋友,我會全力把他的下落給查到的。哈,好像全羅馬城都在找這傢伙。”

克拉蘇眯着金魚般的眼睛,也對着卡拉比斯,保持着敬酒的姿勢,乾笑起來,說“可不是嘛!”

很快,卡拉比斯找到藉口開溜了,他步出克拉蘇的庭院,就從褡褳裡摸出那串青銅鑰匙,這是郎吉士的遺物,現在也許西塞羅在找,喀提林在找,克勞狄婭在找,克拉蘇和凱撒也在找。

地面上捲起的旋風,街道和建築全染上了濃濃昏濛之色,讓卡拉比斯舉步維艱,在大賽馬場前的小廣場上,他看到了喀提林的數百黨徒,正在聚會演說,一具掛着銘牌的自由民的屍體,脖子上套着繩索,身上滿是棍棒的傷痕,被吊在了賽馬場牆的頂棚架上,兩個滴着血的腳丫,在風中晃晃悠悠。

“這傢伙在面對我的法西斯束棒懲罰時,還敢反抗我,平民護民官茹魯斯!羅馬城裡沒有人,敢傷害護民官,今天他就爲藐視護民官的權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那個叫茹魯斯的護民官,臉上帶着塊淤青,站在衆人中間的講臺上嘶吼着,臺下則滿是嗜血般的高呼,“我宣佈,他的家人,必須馬上交出三萬塞斯退斯,從我們手裡掠奪來的不義之財,否則我們便會侮辱毀壞這傢伙的屍體,把殘骸扔進梯伯河去!”

看到這一幕,卡拉比斯的心漸漸地擰起來,他決定先要去阿皮隆,現在,陪在家人的身邊,保護他們,郎吉士的鑰匙的事情暫且放下。

這時,喀提林的聲音在他背後,突然響了起來:“今天,我好像看到有位異族自由民的妻子,還有養子,朝阿皮隆的方向去了,馬伕的技術很拙劣,還陷到了路邊的溝裡去了,費了好大勁才把車子給擡了出來——但願那女人肚子裡的孩子沒事。對了,因爲清晨的水汽太大了,但願我沒認錯,請問,那是卡拉比斯你的家人嗎?”

“我再警告你一次,別對我家人對手,否則我發誓,你會死的很難看。”卡拉比斯轉身,對着站在身後的喀提林說到。

這時,喀提林的追隨者,足足有幾百人,自各個街口圍了過來,把卡拉比斯堵在了裡面,喀提林笑着說道:“哦,卡拉比斯,你誤解我了,我早告訴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座城市的福祉,我是個善良正直的貴族,不會在羅馬城裡殺人——哦,除非像那個傢伙,膽敢冒犯護民官。但我也有苦衷的,我有些追隨者,在卡普阿,在普列帖斯要塞,可能正朝着阿皮隆去了——我可控制不了他們的情緒,就像剛纔我無法控制護民官茹魯斯那樣。”

卡拉比斯慢慢把鬥劍拔了出來,指着喀提林,整個小廣場都是飛舞的砂土,來來去去的旋風,和四面八方人羣的叫囂,他的頭腦一片空白,胸口和腹部隱隱因爲悔恨而疼痛着。

“你那娼妓老婆,現在大概肚子被剖開了,你和她所生的賤種會被血淋淋地仍在街道上,賤民!”

“他們的屍體,會一起掛在阿皮隆的引水橋上的。”

“把他打死,用束棒,屍體直接扔到梯伯河去。”

到處都是這樣的喊叫。

“誰敢。”卡拉比斯吼道,然後他猛地拉出一串鑰匙,“那天來克勞狄家族公寓裡找郎吉士的,是你的人吧。現在他的鑰匙,在我這兒,喀提林,你的秘密,我已經全知道了!”最後一句,明顯是卡拉比斯胡說八道的。

喀提林果然有些不安起來,但他很快鎮靜了下來,繼續笑着,說“想用這玩意兒保住你全家的命嗎?嘖嘖……”

“別囉嗦!東西全在朱諾神廟,我會把這它們交給西塞羅,你完全和他談談。”

“你跑不掉的,這裡全是我的人,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把你撕成碎片!現在聽我的,把鑰匙交出來,你還有活命的機會。”喀提林用雙手扯住自己的衣領,脖子都血紅着,恫嚇道。

街區的那邊,自大祭司官邸處理完公務的開麥斯,和幾個祭司,看到這邊血腥的場景,就捱了過來,而後站在一處街區小祭壇上的開麥斯,赫然看到被圍起來的卡拉比斯,這個小文員浸淫羅馬“街頭行爲藝術”多年,又看到掛在賽馬場的屍體,一下啥都明白了,便把一個祭司往後一推,說“快去喊人來,西塞羅、小加圖還是其他任何人!”

但喀提林已然失去了耐性,他嗥叫道:“茹魯斯,你和你的束棒還在等什麼!?”

伴隨着他的叫聲,一道青紫色的閃電劈開了墨黑色的雲霞,在幾座建築的屋頂來回交織了幾道,帶着轟鳴,在小廣場衆人屁滾尿流的驚叫聲裡,落在了大賽馬場的頂棚,砸出了一團團火花,那個自由民的屍體纏裹着電流,帶着被打斷的鍛鐵的頂棚支架,“嘩啦啦”,硬硬地墜了下來,正巧砸到了高高講臺上的茹魯斯,與他的扈從頭上,碎裂開來的束棒,帶着火焰與血漿,拋灑得到處都是。

這下,連旁觀的開麥斯和祭司們都兩股戰戰,喀提林的追隨者,都趴在了地上,不敢擡眼,開麥斯迎着狂風,急中生智,大喊道:“朱庇特的神譴,是朱庇特的神譴!快,所有人,給閃電營造墳墓,平息羅馬主宰之神的怒火。”

幾個祭司會意,急忙跑到了落雷處,高舉雙手喊起了古怪的咒語,所有人不敢怠慢,紛紛去尋找磚頭、木材,要跟着祭司的指示,營造“閃電墳墓”。

羅馬人,是個極度迷信的民族,尤其害怕天空裡的雷電,認爲是朱庇特的懲罰,一旦它落下,打中而死的人,必須就地埋葬,立刻在上面和周圍堆上磚頭和木塊,即使被打中的是樹木,也不能在摘取其上的果實,不能用果實釀酒、做果醬,更不能用來敬神,要用鐵絲把它圍起來,拒絕再次觸碰——這些就叫做“閃電墳墓”。

所有人跑到那砸垮的講臺前,發現那裡被砸成了個慘不忍睹的血坑,碎肢、黑鐵、衣物碎片冒着絲絲青煙,混在了一起,那個護民官茹魯斯,被自由民屍體帶下的鍛鐵,生生劈成了兩截,上半截軀體一片焦黑,微微扭動,似乎還有呼吸和呻吟,直到如雨般的磚頭砸來,堆在他腦袋的上面,就再沒了聲息了。

“混蛋,卡拉比斯!”回神來的喀提林,看到如風般逃跑而去的卡拉比斯,咆哮着,然後他推着周圍的人,叫他們追殺這個異族人,但卡拉比斯就像頭腦裡存着羅馬城地圖那樣,在巷道里拐了幾下,就扔下了所有的人,在一道道閃電中,消失不見。

喀提林氣得舉拳長嘯,朝那邊的祭壇看去,開麥斯也早已溜之大吉,而後兩個追隨者神色慌張地跑來,“西塞羅正朝這兒趕來。”

“我們先走。”喀提林恨恨地擺了擺手勢,便在一羣人保護下,往橋的那邊退去。

提莫修的大診所前,走廊上躺得全是受傷的病患,這些都是近一兩個月,羅馬城街頭新一輪傾軋的受害者,也是提莫修的金主,他的外科手術費用,已經漲到了三百第納爾銀幣一場,就算是那些天竺佬,也得二百銀幣才能使喚得動。

一個天竺佬,看到了電閃雷鳴中,那個叫卡拉比斯的煞星,站在門廊前,提着鬥劍,對他說:“叫提莫修出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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