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蘿看着眼前的花團錦簇,壓枝欲低,風一掠過,紛紛揚揚,似漫天大雪。
那一刻,她倒是真的明白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意境。
倒真不愧是寫盡了這傾城之景。
“雪琉璃,我猜,你其實不喜歡梨花。”珈蘿伸手接過那飄落於眼前的梨花,花瓣躺於她那柔美的手掌之上,小小的,純潔的,美好無比。
雪琉璃聽着珈蘿這樣一言,側頭紅脣一勾。
“那你看我喜歡什麼?”
微風劃過,吹起珈蘿掌心的梨花瓣,她笑着指了指雪琉璃右耳側上的繁盛玫瑰。
“這還不明顯,玫瑰咯!”
“有這麼明顯?”雪琉璃擡手輕輕拂過那朵嬌豔欲滴的玫瑰。
珈蘿攤了攤手,“也許吧!也許你愛兩種花也說不定。”
“你知道咱們家大款是怎麼說的嗎?”雪琉璃忽然想到了什麼,那眼眸都有着回憶的情緒。
“恩?”珈蘿一絲尾音輕勾。
“他說我是梨花,但是心底卻想做帶刺的玫瑰。”雪琉璃的話語裡帶着幽幽的不可捉摸的情緒,像是穿透了遙遠的以往而來,帶着濃濃的懷念與悲愴。
珈蘿忽然覺得雪琉璃變得虛幻起來,正在這虛幻迷離之際,她看到蘇御熾從那白玉小橋上走來,一雙翡綠色的眼眸直直看着雪琉璃,彷彿他們周邊的人都是不存在一樣,只有雪琉璃纔是鮮活的。
雪琉璃顯然也看到了蘇御熾,那悲愴迷離的神情忽然就消失了,那眉梢眼角又散發出了一股妖嬈美豔的風情。
她笑聲嬌俏,有些肆意乖張的味道在裡面,腳步一動,便奔向了蘇御熾。
她的裙裾搖曳,劃出華美的流光,發側玫瑰微顫,更顯動人異常,一步一動間,配着那肆意的笑聲。
美豔不可方物。
“大款。”她一聲嬌俏,直直便撞向了蘇御熾的懷裡,腰一帶,便已經攀到了他的身上。
蘇御熾彷彿也習慣了,就這麼打橫着抱着她。
一個標準的公主抱。
那裙裾垂下,露出她小巧玲瓏的腳,腳上穿着玫紅色的軟謝,添了幾許調皮意味。
怪了,這動作明明是聘婷少女做得,但是由這年華二十五的雪琉璃做來,卻一點也不顯突兀。
果真,美人做什麼都是養眼的嗎?
蘇御熾朝着珈蘿點了點頭,便算是打了招呼,接着便抱着雪琉璃轉身離開。
珈蘿與陸尊凰被晾在了後面,頗有些尷尬。
這主人家的差別待遇也太大了吧!
“愣着幹什麼呢?快跟上。”雪琉璃忽然轉頭,朝着珈蘿揮揮手喊着。
珈蘿一笑,便是擡步跟上。
到了府邸的正廳之時,蘇御熾坐在主位上,雪琉璃依舊坐在他的膝蓋上,纖手破新橙。
怎麼看怎麼都有股紅顏禍水的味道。
珈蘿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暗自咋舌。
“咳咳。”珈蘿佯裝咳了咳,從袖裡拿出一瓶青瓷小瓶。
“蘇宗主,這丹藥乃是一位六品煉藥師所煉製,想來您應該需要。”
本來珈蘿說話間,蘇御熾眼神都是沒給一個,只是一門心思在身前的雪琉璃,直到珈蘿說出六品煉藥師。
蘇御熾擡頭了,那翡翠綠的眼眸裡難得有了情緒。
雪琉璃也擡頭了,一雙含水媚兒眼裡滿是嗔怪。
行啊你,居然認識六品煉藥師。
珈蘿瞧着蘇御熾明顯有了情緒變化的臉,不禁暗自讚歎,這煉藥師果然是拉關係必備之寶啊!
等級越高的煉藥師,走到哪裡的待遇就越高,一個三品煉藥師的待遇就已經如同帝王了,更遑論這六品。
“你居然有六品丹藥?”雪琉璃挑着眉梢,那張如花容顏上實實在在有了驚訝之色。
珈蘿微微點頭,“是在一個偶然的契機之下得到的。”
這個偶然的契機自然是無相,以往無相爲了給她固本培元,倒是煉了許多好藥丸。
無相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高階煉藥師,雖然她也不知道有多高,不過無相的存在本就是神秘的。
說不定她煉製的藥渣都比尋常丹藥強。
珈蘿很滿意蘇御熾的反應,不是人家不理你,而是你的籌碼不夠讓人家理你。
珈蘿將丹藥瓶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便欲告辭。
“留下用膳吧!”
這次出聲的是蘇御熾,華麗的如同美酒醇香的聲音。
珈蘿暗自挑了挑眉梢,這六品丹藥的吸引力果真巨大,居然連蘇御熾都親自開口留她用膳了。
煉藥師這職業倒是真妖孽。
珈蘿欣然同意,能與蘇御熾結好,那就絕不結仇。四大宗族,她已經結了兩個仇人了,自然是不想再結一個。
況且,蘇御熾這樣的人,一看就與常人不同。
喜怒不形於色,情緒只隨雪琉璃一人擺動,這類人表面不狂妄,那是因爲已經將狂妄沉浸到了骨子裡。
如同,皇徹。
當然,蘇御熾與皇徹沒什麼可比性,皇徹在珈蘿心裡已經是到了一個別人難以企及的大神高度。
別人,那可是連一片衣角都比不上。
但是,總得來說,蘇御熾此人引不起她的厭惡,因爲他對雪琉璃很深情。
那是一種專注的深情,那墨綠色的眼眸似乎只有在看到雪琉璃的時候纔會有點色彩,一旦離了雪琉璃,那眼眸裡就不會起一絲波瀾,如同死水沒有光澤。
這種深情是不會騙人的。
倒是雪琉璃,珈蘿感覺雪琉璃雖然表面對蘇御熾那時撒嬌賣萌各種風騷側漏,但是她的心,似乎不在那。
似乎是空的。
蘇御熾離了雪琉璃的眼眸是死水,雪琉璃的心似乎離開了誰,是死水。
當然,珈蘿自然不會傻得去問雪琉璃,這種拾人牙慧的事情她倒是不會做的。
只是,雪琉璃孃的以往,到底裝着誰呢?
據她所說,她一直在這魁拔山脈,這片區域裡最優秀的蘇家宗主蘇御熾都如此對她了,不知還有誰能比得過他的深情,佔據了雪琉璃心中的位置。
珈蘿看了眼雪琉璃,眼中有了晦暗不明的情緒。
到底是何人讓雪琉璃交付了全部的感情,又似乎背叛了她,讓
她轉投了蘇御熾的懷抱呢?
珈蘿眼底一點暗沉,這似乎,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個謎。
窗外梨花沉香,滿室安靜。
正待這靜好時分,有人卻來報。
“小公子來了。”
珈蘿聽到這個稱呼,眼眸微微眯起,一絲亮光劃過。
“大哥,我來找你要梨花釀來了。”
人未到聲先到,廳外有一個身影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一頭火紅色的利落短髮,濃眉大眼,一身都是獸皮衣衫,那手腕上還戴着幾個銀鐲子,跑起來叮噹作響。
他笑起來,似乎連空氣裡都充滿了愉快的氣息。
好一個陽光滿溢的少年郎。
蘇家小公子,手可摘星辰,蘇摘星。
蘇摘星的這一性格給了珈蘿很大的衝擊,似乎見慣了其他三城那眼高於頂的神情後,突然奔出一個陽光帥氣親和力十足的少年郎,這怎麼看都怎麼不正常。
都是吃同樣的米喝同樣的水長大的,你看人家孩子養得多懂事,一點架子都沒有,見到誰都是笑。
蘇摘星顯然沒有預料到大廳裡會有這麼多人,他一個急剎車剎住了腳步,因爲奔跑過快的慣性,他三晃兩晃纔是穩住了身形。
“大哥,你有客人啊!”
蘇摘星一邊問着蘇御熾,一邊拿着那雙大眼睛掃視着珈蘿一衆人,那眼眸裡毫不掩飾的探究如同雷達一般,將珈蘿行人上上下下里裡外外掃了個遍。
珈蘿觀察人一向細緻入微,要摸透一個人的秉性習慣,要從他的一言一行裡着手,因爲那是最直接的反應。
她清楚的看到,當蘇摘星看到陸尊凰之時,那眼底裡有的光澤,有暗沉,有厲色,就是沒有陽光。
看來,此陽光少年郎也是個表裡不一的主啊!珈蘿在心裡如是想道。
她感覺她似乎遺漏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但是這遺漏的到底是什麼,她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
這讓她心裡有些微微的發堵。
“雪琉璃,你也在啊!”蘇摘星似乎已經見慣了雪琉璃與蘇御熾這樣的相處,非常免疫的向雪琉璃打着招呼。
雪琉璃擡起頭朝他笑笑,變算是回答了。
蘇摘星忽然轉身,一步跨到珈蘿面前,歪着腦袋一字一頓的問道。
“聽說你打了司馬流星,是不是真的?”
珈蘿瞧着眼前這一火紅短髮看似陽光開朗的少年,眉梢一挑,脣角一勾,便是反問道:
“你說呢?”
正當這時,誰也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珈蘿的手便緊緊鉗制住了蘇摘星的手腕。
“我這身上可沒什麼值錢的物件,您就不要來造訪了。”
她眼眸裡有着微微的笑意,只是那話語確實冷然無比。
蘇摘星,手可摘星辰,乃神偷一枚。
珈蘿的笑意溢滿了脣角,那眉梢似乎都帶起了幾許梨花微笑。
只是那脣中出口的聲音確是滿含霜雪,如冰刃一般,凍人無比。
“我想我身上沒有什麼可以讓您造訪的東西,您說,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