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義武道:“你的意見很好!現在出發嗎?”
寧鴻遠道:“事不宜遲,明天白眉老人才會將信交給我,我決定明天就出發。”
寧鴻遠稽首再拜,行了父子之禮,正要離去卻被寧義武攔住,寧義武搖搖頭,“可是距離七月十五,還有兩天的時間,如果陷入僵局,你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那測試大會怎麼辦?”
“既然我們已經和朱長老妥協,這武境測試大會我便不再是主角,而且根據我的提議,父親纔是這武境測試大會的主角,我想這一件事可以稍微擱淺一下。”
寧義武喜從心來,回過頭來,拍了拍寧鴻遠的肩膀,“你不是吵着鬧着,要在這一次武境測試大會上揚眉吐氣,找回你失去的面子嗎?怎麼現在又反悔了。”
寧鴻遠雙手相拜,恭恭敬敬地請示道:“事情有變,任何事情都有先有後,如果父親能夠在這次武境測試大會上名震天下,我的個人榮辱又算得了什麼呢?而如果能夠得到這一支神秘空襲部隊的支持,哪怕是讓他們保持中立,我神劍宗不知道要少死多少人呢,這兩者孰輕孰重,孩兒還是很清楚的。”
寧義武見寧鴻遠如此明白事理,衝着夜空開懷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好!好!我兒長大了!不過,對於你的計劃要做改正,明天將白眉老人的信交給我,而且你也不要即刻動身,這一次武境測試大會,你還是必須參加,這一次武境測試大會,你必須在年輕人之中建立威望,這一點比你去接觸那神秘空襲部隊更加重要。”
寧鴻遠大吃一驚,“可是我如果早一點將這一封信交到那空襲部隊的手中,就可以拯救更多人的性命!父親爲何不讓我明天就動身?我的個人威信比起我神劍宗子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寧義武有些微微動怒,“這是命令!”
“這樣的命令豈不是太荒唐了些?”寧鴻遠竟是脫口而出。
這還是他第一次當面頂撞父親。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量和勇氣頂撞父親。
寧鴻遠立即低下頭,沉默了起來。
寧義武沒有絲毫動怒,平色道:“你想知道答案嗎?跟我來!”
說完之後,寧義武宛若一道燦爛的流星,一個幻影騰空而去。
寧鴻遠跟了上去,一路上,父子二人都沒有言語。
他們從前從來不存在意見分歧,可是這一次,寧鴻遠居然當面頂撞了父親的命令。
你或許感到很奇怪,他們爲什麼每一次都要在這般深夜交流這麼多?
因爲他們都清楚,父子之間絕不能存在隔閡,一次小小的隔閡都有可能被敵人所利用。
所以,每一次做出重大決定之前,他們父子三人都會交流許多,這些話都是父子之間不得不交流的話。
不多時,寧鴻遠跟隨者父親的身影,來到了一處小鎮。
這是萬劍宗與神劍宗邊境的一處小鎮,鎮裡寂靜得仿若熟睡的嬰兒一樣。
小鎮雖然不大,但極其安寧,遠處田間傳來輕輕的蛙鳴之聲,彎月睡在山間,清風輕輕吹拂,竹葉隨風飄蕩,葉子上漸漸滲出秋露,秋露上微微地閃爍着月的餘光。
一切是如此的祥和。
寧義武站在山崖上,指着眼底這一處小鎮,嘆了口氣,道:“如果萬劍宗發動襲擊,這一處小鎮必將遭到空襲,這一切的安靜將不復存在。”
說完之後,寧義武眼神中充滿了哀傷。
“既然如此,父親更當讓我即刻前往萬劍宗,與那神秘空襲部隊達成協議。”寧鴻遠這般急切地回答道。
“你覺着他們會相信你嗎?”
“我有着白眉老人的親筆信,他們怎麼可能不相信?”
“如果你被無影老人利用了呢?”
“父親什麼意思?”寧鴻遠感到詫異無比。
“你太年輕了,既然無影老人已經成功發動政變,這已經過去了五天,他難道沒有接觸過這一隻神秘的空襲部隊,所以,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他們已經達成協議,這一支部隊已經被無影老人所掌控,如果你此時前去,無疑於自投羅網,第二種,這空襲部隊不願意聽從無影老人的指揮,彼此之間還有些溝壑,這時突然冒出來一個神劍宗少宗主,拿着舊主子的信讓他們反抗,如果這舊主是趙谷主,別說明天,我巴不得現在就讓你拿着信去聯合這神秘部隊,可偏偏他們這舊主是白眉老人。“
“爲什麼?”寧鴻遠百思不得其解。
寧義武微微一笑,“你覺得白眉老人連自己的親身兒子都能殺死,這些他口中的親信對他有多忠誠?如果他對下屬並非那麼嚴苛,無影老人發動政變之時,怎麼沒有一個人冒死對他通風報信?這一切,你想過嗎?”
寧鴻遠驟然心驚肉跳,這才恍然大悟,“也就是說我如果此時前去,反而會更加激怒他們,白眉老人因爲對於手下過於苛刻,所以他手下對他都很不滿,我如果拿着信,再去傳達白眉老人的指示,給他們說無影老人將會給他們下藥,他們反而會認爲我別有用心?”
寧義武微微一笑,“道理就是這樣簡單,他從前對下屬如此苛刻,他口中的親信能有幾個份量?”
寧鴻遠這一下算是徹底明白了。
寧鴻遠從前還是太天真了,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
薑還是老的辣!
寧義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他這時候還拿着白眉老人的信去拯救他們,無疑於是煽風點火,不但不會得到他們的幫助,反而會遭致他們的懷疑與憤慨!這一些你仔細考慮過嗎?別拿寬容當萬能的利刃,你這孩子適合成爲穩定人心的領袖,卻不適合開拓疆土,你的心太善了!”
聽了父親的這一番論斷,心裡既是感動,又是自責。
“原來是這樣!那麼父親準備如何處理這一支神秘空襲部隊呢?”
“既來之,則安之!”
“什麼意思?父親莫非對此無動於衷?”寧鴻遠這一刻更是感到震驚。
“你覺着戰爭的勝利關鍵是什麼?”
“戰者,氣也!”
寧義武微微不滿:“好吧,那麼這氣來自於什麼地方?”
“這。。。孩兒回答不上來。”寧鴻遠語氣悲慟,眼神苦澀。
寧義武道:“這氣來自於許多方面,第一種,是仇恨,第二種,是慾望,第三種,正義!無影老人想要通過對外發動戰爭來建立他的威望,那麼他給他的士兵的口號是什麼呢?只有第二種是最靠譜的!”
寧鴻遠感到駭然,莫非無影老人打算打一場充滿殺戮的殲滅戰爭?所到之處,雞犬不剩?
寧義武道:“無影老人現在還沒有在萬劍宗樹立威望,還沒有給民衆實惠,所以,他所集結的士兵必定都是些亂世之中,素質極低的暴兵,絕不可能是正規軍,他想要突然襲擊我神劍宗,一定是激起這些暴兵的慾望!”
“父親是打算讓這一處安靜的小鎮,來向外界證實無影老人的暴行!然後激起我神劍宗乃至外界的正義之氣,一舉消滅萬劍宗!”寧鴻遠一語中的地這般回答道。
說完之後,他的臉色早已是蒼白無比,他似乎能夠想象父親這個計劃是多麼的無情!
這一小鎮一瞬間就會成爲人類慾望的地獄,女人,孩童,無盡的 痛苦,他不敢再去想。
他也終於想起了一句曾經不太相信的話。
政治家的殘忍。
“事實勝於雄辯!這一件事你心中清楚就行,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戰爭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惡魔,如果我將這些鎮上的村民撤去,沒有事實作爲依據,我的演講自然就無法激起民衆的正義感,爲了獲得戰爭的最後勝利,許多事情是我不想去做,又不得不去做的!”
寧鴻遠明白了,低頭默然不言。
“白眉老人這個傢伙,纔到我們神劍宗幾天?他的信會不會是一次陰謀?根據我剛纔所說,你自己去琢磨一下。”寧義武接着這般說道。
寧鴻遠只好嘆氣,“父親還是不信任他?”
寧義武道:“等到天域統一那天,我就信任他了,我倒是希望我的判斷是錯誤的,他的這些親信真的對他忠誠無比,如果真的是那樣,他這些親信部隊對他無比忠誠,我還會親自請他喝酒!”
寧鴻遠自然不會愚蠢到幫外人說話的地步,但是他心中終歸還是有些遺憾。
“是!”
這對寧鴻遠來說,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痛苦。
因爲他這種做法表裡不一,他明明已經說好了與白眉老人坦誠相對,可是卻不得不揹着他做手腳。
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寧義武見他迷離的眼神,突然厲聲道:“我總不能拿着我神劍宗數千萬人的性命,去賭一賭白眉老人的態度,去賭這老傢伙的內心是否已經看破這些功名,萬一賭輸了,我培養的那些暗影,還有你的生命安全如何保證?不要對敵人一味的寬容!”
“是!父親。”
“他既然想要證明他已經與你真誠相對,就應該拿出一點實際性的東西,這些道理你自己清楚!下去吧!自己去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