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鴻遠一字一句地聽着,時不時地還摸着下巴,裝出一副若有所思之狀,偶爾用下巴蹭蹭玉兒的胸口,逗得玉兒臉色通紅一片,宛若月間最紅的草莓。
秦玉雪躺在寧鴻遠的懷裡,心中再無約束,可她剛要說出口時,卻又沉默了。
她呆呆的望着寧鴻遠俊逸的俏臉,美眸中閃過一絲期待。
她內心多麼期待寧鴻遠能夠成爲頂天立地的英雄,成爲顯赫一時的人物。
哪個心境超然的女孩子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成爲窩囊廢?
這一剎那,月光忽地縮進了烏雲之中,留下片片光影。
朦朧的月光下,溫柔的清風緩緩吹拂,秦玉雪就這樣呆呆地望着寧鴻遠,心中思緒萬千。
她心中清楚她的鴻遠哥哥不好虛名,其實本身是一個很純粹的男子,她瞭解他的理想很純粹——“爲劍而執劍”。
腦海裡這般想着,秦玉雪將頭輕輕放在寧鴻遠的臂膀上,心中細細琢磨道:“鴻遠哥哥的力量和理想不是如同義父那般,“爲義而執劍,爲名而執劍!爲一統天域而執劍”,也不是如同如我母親那般,“爲仙宮安定而執劍!”,就是一種最爲純粹的劍道,其實,這種劍道和武道,我也挺嚮往的!我也討厭這些將武道視爲工具的做法,看來,我和鴻遠哥哥還真是合得來,老天爺對我真是好。”
想着想着,秦玉雪便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鴻遠哥哥,你很期待一種最爲純粹的劍道是不是?”
寧鴻遠聽聞“純粹”二字,滿目驚訝,愕然道:“玉兒!難道你心裡也存在這種純粹的劍道嗎?”
他還是第一次聽被人的口中聽到純粹二字。
回想一下,這個武境世界已經很少有人擁有這樣的劍境了,之前,他在這個天域修行的時候,原想着或多或少能夠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劍友,可是最後的結果令他失望至極。
這種最爲純粹的劍道,早已經在這個時代銷聲匿跡。
可是令他沒有想到,原來與他志同道合的人,就在眼前。
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寧鴻遠在很大程度上認爲女孩子天性溫柔,天生必定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更別談什麼劍道了。
女孩子執劍天涯,甘願忍受修武之艱苦,很大程度上是因爲愛,或者說是因爲恨,或者說是如同廣寒仙子那般,爲了女人的氣節而執劍,當然,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例如養顏長生等等。
但是,有一點是絕對沒有的,那就是“爲劍而劍”。
他呆呆地望着秦玉雪,如癡如醉,早已經忘記世間的一切。
“有一半是!”秦玉雪這一次不再捏他的鼻子,而是錘了錘他的胸膛,隨後似是繞圈子地這般回答道。
寧鴻遠微微一怒,故意冷冷說道:“玉兒,你怎麼也學會打啞謎了!一點兒都不可愛!快說,快說!”
秦玉雪癡癡一笑,見寧鴻遠故意生氣的樣子,總覺好笑,情不自禁地又捏了捏他俊俏的鼻子,見他急切的模樣,也不忍心再逗他,微微閉了閉雙眼,“還不是你教壞的!好啦,其實我心裡也很期待這種最純粹的劍道,那就是掌控天下所有的絕世武學,然後在先輩們的基礎上,開創屬於自我的武境,這就是我的劍道!不過呢,我這個劍道與鴻遠哥哥的劍道卻是有些差別!”
寧鴻遠聽聞玉兒內心的想法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樣,如若夢幻,再一次怔住了,過了許久,他這才反應過來,“玉兒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他一時情緒激動,竟是將玉兒的細腰牢牢捏住。
秦玉雪感到有些不適,輕聲道:“鴻遠哥哥,你弄痛我了!”
寧鴻遠這才知曉自己情緒激動,忘了方寸,只好傻傻一笑,“對不起,對不起玉兒,剛纔實在是太激動了!你不知道,剛纔我和父親吵架,就是打心眼裡不想加入這樣的紛紛擾擾之中,其實我是很討厭與人爲敵的。玉兒你也看得出來,之前那個白眉老人策劃了無數次暗殺我的陰謀,可是當我看到,我的恨意幾乎全部消散了,反而是想要和他切磋在武學上面的造詣,而且還與他一起去古墓探險,一切經歷患難,那讓我開心得很!”
秦玉雪一個字一個字的聽着,她聽得出這是寧鴻遠發自肺腑的心聲。
寧鴻遠心中忽然之間有一萬句話想要傾訴,猶如滔滔江河般一瀉千里,”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會有這種想法,按道理說,我應該恨這個老頭子一萬遍,也應該斬草除根,可是我卻想着他能夠成爲一名劍師,必定是很不容易!所以我不想殺他,反而是想與他切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與他共同探討“風魂武道”上的精萃,然後在不斷學習之中,改善我的劍招,提升我的劍境!我始終認爲武學不是工具,就是純粹的超越自我,超越昨天的自己,就是這樣簡單。”
寧鴻遠說到這裡,自知自己與當今亂世的“有仇必報”的思想風氣格格不入,未等秦玉雪回答,自個兒便長吁一嘆,“哎,玉兒,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很傻?這樣一個昔日仇人落到我手裡,我卻有這樣幼稚的想法!如果傳出起,別人肯定都會笑話我,說我連一個仇人都殺不了,根本沒有用!萬一哪一天他溜之大吉又東山再起,我必定又會惹上很多麻煩!哎,甚至那個毒七劍,不到萬不得已,我也是想要留下的!只可惜,他迷途太深,我心中的另外一個‘我’就不得不起殺意了。”
原來,寧鴻遠心中一直有兩個“我”,一個是“爲劍而劍”的我,另外一個則是和父親一樣,“心懷天下”的我。
這兩個“我”常常是矛盾的,也常常讓他感到痛苦。
“這些都是源於我對劍道執着的追求,我自知我在劍道上的造詣必定存在缺陷,所以我想學,學習不同的劍術,討論不同的劍境,玉兒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秦玉雪一雙如玉般的眸子衝着寧鴻遠微微一笑,癡癡地望着他,“那是當然!否則我怎麼能夠理解鴻遠哥哥心裡的苦衷呢?其實義父不說,我都知道鴻遠哥哥你和義父的矛盾,你想退出這個亂世的爭鬥,可是礙於身份,你又不得不陷入爭鬥,玉兒說得對不對!”
其實,秦玉雪也很期待平平淡淡的田園生活,可如果在這隱居生活之前,鴻遠哥哥能幹做一番經天緯地的事業,然後再悄然隱居,那該多麼美妙。
“對!”寧鴻遠這般爽朗地回答道。
秦玉雪忽地淡而一笑,“只怕那個沈紅月也是一樣的想法!所以你才和她交流這麼久,現在他大仇得報,終於可以抽出身來了去實現她的武學理想,也就是對鬼道和毒術的研究,所以她纔會這般深夜去尋你,還與你一個大男人獨自交談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