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影道:“你或許都不敢相信,宗主曾經是我的殺父仇人!”
朱長老聽聞這一句話,心中更加震驚,略微思慮了一會兒,遂即側過臉斜視着對方,疑色道:“你什麼意思?殺父仇人?你現在居然成爲了你殺父仇人的一條狗?我還以爲你多麼優秀,原來是一條狗!殺父仇人,虧你還有臉說出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居然還有臉站在這裡!”
這的確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如同龍影這般的年輕人,怎麼可能爲昔日的仇人所服務?他家族與寧義武曾經有着怎樣的糾葛?他爲什麼沒有找寧義武復仇,反而卻是效忠寧義武。
這其中有着怎樣令人費解的玄機?
龍影曾經的父親,究竟又是由於什麼原因被寧義武所殺?
莫非這龍影就是寧義武在晚宴上所說的那個年輕人嗎?
無論是誰,聽聞朱長老這一句句侮辱自己人格的話,心中必定暴怒,就算是寧鴻遠在此,一定也會一劍要了朱長老的性命。
如果你是龍影,在完全掌握了這朱長老的生死之後,反而聽到這人如此囂張的一句話,你會不會發怒?
你會不會一瞬間就失去了判斷力?
而朱長老需要的,就是對方的這一種憤怒,如果對方因爲這一句話而憤怒,就必定在持劍的過程當中露出破綻,而他就可以利用這種破綻扭轉乾坤,因爲,他自己就是由於之前一時憤怒,而落到了此刻的這般地步。
無論誰聽到這一句話,心裡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然而,令朱長老感到萬分驚訝的是,眼前的這年輕人非但沒有絲毫的怒火,反而變得更加鎮定,手中的劍鋒依舊紋絲不動。
劍鋒依舊是這般冰冷。
這令朱長老心裡開始徹底膽寒,難道眼前這年輕人沒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難道他被寧義武所洗了腦?
可是,一名被洗腦的年輕人怎麼可能如此冷靜,能夠說出那一句句充滿了智慧的話?
這樣的年輕人爲什麼偏偏要效忠寧義武?而且,寧義武居然還是他的殺父仇人?
龍影忽然冷笑了一聲,道:“不要在我恩師面前耍這種小聰明,對我來說沒有用,不錯,按照你的觀念,我的確是宗主所養的一條狗,但是總比你這種無家可歸的狗要強上一點。”
“無家可歸?哼,你什麼意思?你認爲我無家可歸?”朱長老也開始冷笑起來。
這年輕人居然說自己無家可歸,這地方就是自己的家,豈非滑稽可笑?
這地方不是自己的家,難道還是別人的?
這實在是太滑稽可笑了。
“哈哈哈,這就是我的家,你居然說我無家可歸?”朱長老這般理由充分地反駁道。
龍影沒有回答。
龍影的沉默讓朱長老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這一句話包涵着怎樣深刻的含義,遂即側臉望着他,直言道:“你想要做什麼?”
他已經徹底知曉,憑藉這龍影的武境實力,自己的那些無用的下屬絕對不是他的對手,自己所培養的那些死士,在此人面前不過一粒大海中的沙粒,根本不堪一擊。
所以,即便現在他爲魚肉,也並沒有大喊大叫。
“簽字,就可以有家可歸,不簽字,就無家可歸,你可以試試!”龍影在朱長老耳邊,這般緩緩地說道。
而與此同時,坐在朱長老對面的諸葛龍,依舊沉默不言,只是目光凝重望着這朱長老,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曾經榮辱與共的崢嶸歲月,還是曾經攜手共創未來的美好誓言?
這一切,都早已煙消雲散,留下的就只有眼前的虛僞。
朱長老忽然大笑一聲,道:“我知曉你的意思,你是想說如果我不簽字,你就會殺了我的家人,讓我無家可歸,哼,我看你是白日做夢!你以爲你真的能夠控制我的家人?哼,別忘了,我這些年培養的死士,他們如果一起上,你就算再有天分,也不可能一個人抵擋所有人的精工!哼!”
龍影道:“你難道還不明白?”
朱長老道:“你要我明白什麼?”
龍影手持“龍影劍”,忽然用力斬向左側的牆壁。
只聽轟然的一聲,牆壁一瞬間崩塌成了兩半,牆壁內側竟然一處暗室。
朱長老順着這一劍的方向朝着那暗室望去。
他一瞬間就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因爲,裡面躺着地居然是四五十個人的屍體,而這些屍體,正是他之前花了大價錢培養的死士。
這些年,他花費了近乎朱家一大半的財產來培養眼前的這些死士,然而,現在竟然成爲了一具具屍體。
他們的血液還冒着熱氣,顯然是剛剛纔被殺死的。
他不敢相信,也無法相信。
這些人可是劍客武境的,無論是實戰經驗,還是手段,都可以說與寧鴻遠一個級別,最爲重要的是,他們是五十多個人。
一個人要在短短的一瞬間,一口氣斬殺五十多名劍客水準的殺手,怎麼可能辦得到?
“你。。。你究竟是人,還是鬼?”朱長老的語氣終於顫顫巍巍了起來。
他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內心的忐忑與不安,他甚至都不敢側過臉來,正眼看這名爲“龍影”的年輕人一眼。
龍影微微笑道:“我是狗嘛!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這一句話實在是幽默得很。
朱長老一瞬間就明白了一切,這年輕人遠比寧鴻遠要睿智,要冷酷,要心狠,甚至也比寧鴻遠殘忍得多。
一位年輕人能夠說出如此精妙的一句話,就已經證明了一切,證明了他的睿智,證明了他的冷靜,也證明了他的冷酷。
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往往對自己也極其冷酷,他能夠忍受這樣的污衊,就已經是一個不簡單的年輕人,甚至比寧鴻遠還要不簡單。
這時候,朱長老忽然想起了寧鴻遠,那一位溫和而仁厚的少年。
他開始後悔,爲什麼,爲什麼要利用這少年的溫和與仁厚?
現在,他望着眼前這個年輕人,令他感覺就猶如遇到了死神一般,沒有任何破綻可循,沒有任何謊言可鑽,更沒有任何反敗爲勝的機會。
他已經徹底失去了繼續與寧家相鬥的信心,而且,他已經徹底地明白,寧義武是多麼可怕。
這“七大暗影之一”的龍影尚且如此,那其餘六位“暗影”又將是怎樣的存在?
這時候,坐在他對面的諸葛龍終於擡起了頭,道:“比起你,我還是念舊情的,我不願意將這些事情稟報給宗主,也是不想讓你今後擡不起頭來,你還是你,你還是你妻子的好丈夫,朱澤坤的好父親,今天這一幕我沒有讓你的兒子和妻子看見,也就是爲了給你留下足夠的顏面,不要讓我這最後一次的寬容變成屠刀,更不要讓你的貪婪,徹底毀滅你在他們心目中的威望和地位,這是我最後一次的苦口婆心!”
諸葛龍說完之後,面朝龍影揮了揮手,那龍影便放開了朱長老,遂即面朝朱長老,雙手持劍相拜,道:“得罪了,朱長老!”
說完之後,龍影就瞬移到了諸葛龍的身邊,猶如一位忠誠的衛士,筆直地站在諸葛龍的身邊。
朱長老瞧見這年輕人做事情如此留有餘地,想起自己剛纔罵對方是寧義武養的一條狗之後,而這年輕人居然還能夠保持如此冷靜,最後居然還能夠面朝自己道歉。
這種恐怖的心性,讓他震驚,更讓他內心充滿了懷疑。
無論是誰,就算是寧鴻遠,也不可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