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義武嘆了口氣,想起今後事業之艱難,目標之遙遠,他的臉色還是略顯幾分蕭索。
試想一下,寧義武當年僅僅七歲,在閱讀了遠古先賢們留下的石碑之後,他那一顆赤子之心便被徹底喚醒,放棄了兵馬大元帥之子的享受與輝煌,化身成爲一位俠士,隱藏在各個犯罪集團當中,爲了維護正義與各個犯罪集團周旋,吃得是大餅,喝得是甘露,行得是俠道,想得是大義,經歷過戰場的洗禮,目睹過戰友的慘死,飽嘗過先皇的迫害,遭受過貴族的輕蔑,體會過朋友的背叛的痛苦,感受過戀人的離去的悲涼,也曾因此而信仰崩塌,也曾因此而心灰意冷,也曾因此而勃然大怒,也曾因此而更加寬容。
這五味雜成的種種滋味,這令人百感交集的酸甜苦辣,也只有他這樣偉大的英雄人物才能夠體會。
不過,寧義武從不自傲,更不自輕,因爲他知曉自己只不過是爲了正義之事業奮鬥了五十年,而那些更爲偉大的先賢們,他們爲了堅守正義之秩序,維護天道之尊嚴,奮鬥成千上萬年,自己這五十年又算得了什麼呢?
寧義武深知,如果這個宇宙沒有如同玉兒母親那樣的偉大人物,沒有這樣超凡的英雄人物維護正義之秩序,那麼這個宇宙將徹底被人性的陰暗所統治,人性的陰暗是什麼呢?傲慢偏見,極度自私,種族仇恨,極度優越等等等,而人性陰暗所創造出來的是什麼呢?
魔界秩序。
何爲魔界秩序?就是你上面的那個人由於其天生武境血統的優越性,由於其自身種族的優越性,由於其自身種族優越所帶來的極度傲慢和偏見,永遠將你踩在腳下,非但不給你任何奮鬥的機會和理由,而且將你的生命視爲棋子,你活了十八年之後長大成人,到頭來卻成爲他們修煉邪功的犧牲品,而且臨死前,讓你交配一次,再讓你的兒子重蹈你的覆轍,你心中是何滋味?你也許可以不修煉武境而去創造財富,可到頭來你幾十年創造的財富被其洗劫一空,然後再滅你全族,你又有什麼力量抵抗呢?
沒有任何生命的尊嚴,只有猶如螻蟻般的生命延續,因爲這些魔界之人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大多數情況下是不會親自動手的,如果他們來到天域,那麼就會宣揚他們的魔界思想,例如“極端享樂”,“極端自由”,“神秘主義”,“復仇主義”,“種族優等主義”,“復國主義”,然後被這些思想所控制的“劣等種族”,便會相互之間打起來,然後過了幾十年,他們在等到這個位面的有生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之後,完全不具備對抗能力的時候,他們再輕輕用手一揮,將其變爲沒有生命痕跡的位面,從而奪取這個位面的所有武境資源。
(這就好比寧鴻遠前一世的希特勒這等人的“終極殖民理想”,試想一下,如果整個世界真的被希特勒統治,那整個世界就只有一個民族,不可能有其他民族與日耳曼民族共存於世,其他民族活着的唯一作用就只有兩點,守法的公民爲日耳曼民族無私無怨地勞動換取一定的口糧和交配權,違法的人直接獻身於科學去做人體實驗,至於我們中華民族,在希特勒的眼裡,那自然是劣等民族的存在了,因爲那個時候的我們連字都不認識,幾乎一半人是阿Q,怎麼能夠與日耳曼民族相提並論呢,接觸的時間一長,我們肯定被希特勒視爲劣等基因。所以,無論哪個武境位面,人性總是相同的,魔也是人變來的,武境世界就更是如此了,假設一下,希特勒自身就具有無限核爆能力,而且爆炸之後還能夠完好無損,那會怎麼樣?那些變爲魔界的武境位面,其元首就是這樣的存在。)
當然,你可能會想到革命,可是這個武境世界革命是極其困難的,因爲你革命的最高對象是魔帝,是魔尊這樣的非凡強者,他們非但比你多活了幾千年,比你更加善於搞軍事鬥爭和政治鬥爭,其武境實力也是你的幾千幾萬倍,更何況他手下的大將也同樣具有魔尊的實力,這種絕對的力量對比是極其難以革命的,甚至其憑藉着遠遠優於你的軍事鬥爭和政治鬥爭經驗,都不用親自動手,便可以充分利用人性之陰暗將你玩得團團轉。
寧義武所讀到的石碑碑文當中,也是有革命思想的,但他曾經試圖通過這種方法來解放天域的時候,卻發現極其困難,最重要的原因是天域不具備革命的壓迫條件,百姓還沒有到被壓迫至連飯都吃不起的地步,除非再等一百年。
寧義武等不了,如果再等一百年,天域的確具備了革命的先決條件,可是那個時候天域早已是分崩離析,人心更加喪亂,比現在統一還困難,在加上他自身身份特殊,畢竟是貴族出生,當年也是兵馬大元帥之子,現在更是神劍宗的一宗之主,這樣的身份自然很難領導革命,到時候革命誰?只能革命自己。
想起這些,寧義武也只能一步一步來,深知偉大之理想絕對不能一蹴而就,也不能一味拖延,就好比修煉武境一樣,沒有任何捷徑,只有不斷摸索,不斷前行。
寧義武望着天邊蕭索的秋色,忽然嘆了口氣,步伐穩重地走到牀邊,一邊回憶着過去的種種,一邊回答着方纔諸葛龍提出的問題,“唉,你以爲我不願意將那些產業收歸國有嗎?你以爲我不願意一口氣讓那些窮孩子們徹底翻身嗎?你以爲我不願意讓那些窮孩子一次性擁有完全公平的機會與富家子弟一爭高下嗎?我想,我簡直做夢都想,我做夢都想快速地將我們天域建設成如同“六道仙宮”那般偉大的國度,曾經我受到玉兒母親的邀請,參觀過她費勁心血所建立的“六道仙宮”,那恢宏的建築,那善良的民風,那百姓尊重法律的自省自律,那百姓尊重她卻又不盲從的智慧,走在大街上,我聽不到任何一句偏見,聽不到任何一句怨天尤人,人們工作時便忘我的工作,人們歡樂時,便跟着他們愛戴的女帝一起歡樂,即便沒有武境實力也能夠擁有璀璨的人生,與心愛的人一起奮鬥,男人爲國家而效力,女人爲家庭而效力,他們有的成爲了畫家,有的成爲了詩人,有的成爲了哲學家,有的成爲了文學家,他們當中即便有人犯了法,也深知自己的罪過,在監獄裡真心真意地改正錯誤,法律的威嚴與道德的寬容就如同那“六道仙宮”的太陽和月亮,彼此共同守護着她,目睹了這些之後,我心中的民族情感被徹底激發,我太想了,做夢想,天天想!即便拿我的命去換,我也是在所不惜!”
這些話,寧義武從來沒有在諸葛龍面前提起過,諸葛龍聽了之後,大爲震驚,他遠遠沒有想到自己愛戴和崇拜的宗主,心裡竟然藏着這樣的秘密。
“那麼宗主爲什麼不做呢?爲什麼要讓那些鉅商再度投資,讓他們繼續壟斷產業呢?”
聽了這一席話之後,諸葛龍也更加憧憬那樣偉大的國度,尤其是那一句“法律的威嚴與道德的寬容”就如同太陽和月亮,這不就是自己奮鬥了五十年而追求的夢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