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雖然柔和,但是這一席話卻是問得無懈可擊。
原來,她已經在善意地考驗寧鴻遠了。
她其實並沒有故意刁難寧鴻遠的意思,因爲如果寧鴻遠連這個問題都回答不了,那麼今後得見那些吳姓城主所餵養的文人墨客,面對這些人真正的刁難,寧鴻遠怎可能回答得上來?
寧鴻遠還沒有回答,一旁的沈紅月和龍影早已眉頭緊鎖,他們深知這詰問極其難以回答,如果換做是他們,她們也一時半會兒也回答不上來。
東方雪更是恨不得理直氣壯地爲寧鴻遠圓場,可是她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身後的曲瑜曲琴兩位姐妹更是驚得滿臉慘白,她們沒有料到這刁難來得這麼快,而且這麼刁鑽,這個問題她們更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因爲,這千司儀句句屬實。
衆人心神不寧,生怕自家少主回答不出來,而讓這千司儀笑話,可是他們同樣也沒有能力自告奮勇爲寧鴻遠排憂解難,只能期待寧鴻遠能夠不負衆望。
寧鴻遠目光驟然之間變得嚴肅起來,略微深思了幾秒鐘,神色自若,朗聲回答道:“我的歷史觀告訴我,民族的統一併不代表民族的覺醒,過去,我們民族的確是統一了,但是可悲的是,我們的民族完成了統一,卻沒有完成民族的覺醒,這就是爲什麼先皇死後,我們民族再一次陷入這樣分裂的真正原因,這也是爲什麼你所仰慕的城主被慘遭滅門的真正原因,在我們天域的歷史上,這樣的歷史性輪迴一次又一次的重演,這不單單是你所仰慕的城主的個例問題,而是我們整個民族的歷史性問題。”
聽得這一番話,寧鴻遠身邊的英雄豪傑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而刁難的發起者千雪卻是對寧鴻遠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爲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是很難回答的。
正當衆人對寧鴻遠的急中生智心生佩服的時候,寧鴻遠話鋒一轉,再次緩緩說道:“而千姑娘你所仰慕的城主,在面臨這樣的民族歷史性問題的事後,並沒有將我們民族視爲他的敵人,反而鎮守一方,守衛一方百姓,這二十年來,以德報怨,爲什麼呢?我想他也正是看透了這一點,也深深明白他與他家族的慘劇是我們民族的歷史性問題,不是某個人,某個家族的問題!而他願意與我父親結盟,一定也是想要解決這個歷史性問題,因爲,在這這個時代,只有我父親處理任何問題都是站在國家民族的未來層面上,不是站在私人恩怨上,當年,先皇除了迫害你所愛戴城主,也迫害了我的父親,可是爲什麼我父親和你所尊敬的城主都沒有放棄這個民族呢?反而還在憑藉自己的力量守護這個民族?不就是因爲他們的境界比尋常人高了不少嗎?這功勞雖然有大有小,可是終歸是志同道合,難道不是從過去的迫害當中,領悟到了一些常人理解不到的真諦嗎?既然已經領悟常人理解不了的真諦,又何必在那些沒有能夠領悟真理的人面前申冤呢,這不是自己降低了自己的檔次嗎?”
寧鴻遠長長的一席話說完之後,衆人再一次被寧鴻遠急中生智的膽識和魄力佩服的五體投地。
寧鴻遠這一席話說得振奮人心,說得有理有據,最難能可貴的是,寧鴻遠再說這一些話的時候,非但沒有傷及徐廣益的臉面,而且站在民族問題的大立場下,巧妙地轉換了徐廣益的私人矛盾,將他的矛盾提升到了民族矛盾,將他的個例延伸到民族問題的共性。
個體矛盾上升到共性矛盾,這是寧鴻遠從古往今來的外交辭令中,所學到的的外交策略之一。
除此之外,寧鴻遠僅憑几句話,便巧妙地將徐廣益拉到與父親統一戰線的位置上,而且也巧妙地解決了沒有人爲這徐廣益申冤的難題。
聽得自家少主這一番巧妙地回答之後,龍影心中三千斤重的徹底落下,剛纔這千雪的刁難,雖說也是善意,但是角度極其刁鑽,如果不是智慧卓絕之人,一時半會必定啞然。
龍影承認如果自己的身份與少主對換,一時半會是想不出來如同自家少主這般巧妙的應對之詞的,而且最令他意外的是,自家少主非但巧妙地化解了這一次刁難,而且還極大的幫助徐廣益維護了自身的顏面。
“怪不得宗主派少主前來遊說諸宗,是我多慮了!”
身後的沈紅月望着寧鴻遠的背影,心中佩服的同時卻又嫵媚一笑,“還好這千司儀有了男人,否則又會被這混蛋所吸引。”
東方雪更是滿眸震驚的望着寧鴻遠的背影,一種只能望其項背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還打算憑藉自己的努力和奮鬥超越寧鴻遠,而現在,她心中有幾分蕭索。
原來,當千雪發出那樣刁難之時,她的思維也在極速轉動,可是幾秒鐘過去,卻想不出任何應對之辭。
她來此追隨寧鴻遠,本就是向寧鴻遠學習外交才華的,而面對這第一次挑戰,便被“師父”不動聲色地給完敗了。
“唉,我比起這混蛋還是差得太多了,怪不得寧義武前輩派他來完成這樣的重任,這也好,我還以爲寧鴻遠的口才只會逗我們女人開心,真到了關鍵場合一點兒用都沒有!哼,還好你沒有讓我失望,否則我才懶得跟着你浪費時間!”心中又愛又恨的東方雪,也只有咒罵寧鴻遠一句,稍微發泄一下心中的不爽。
而何圓圓滿目敬重地望着寧鴻遠的背影,心中踏實極了,想起那一位心地善良的柳薔薇姐姐還在自我的命運之中沉淪,而自己有幸追隨這一個美好的團隊,心中喟然。
“如果少主能夠說服柳薔薇姐姐也加入我們這個團隊,那就好了!”
何圓圓身後曲瑜曲琴兩位心中更加肯定了誓死追隨寧鴻遠的決心,曲瑜望着寧鴻遠深邃的背影,心中突然想起從未謀面的那一位大英雄寧義武老前輩,心道:“真希望能夠見一見寧義武老前輩。”
“連兒子都這麼了不起,那當父親的是何等的頂天立地。”姐姐曲琴如此回答道。
曲瑜身後的幾位義士聽得寧鴻遠這一番妙語之後,心中只覺這一番話高大上,反正就是聽起來舒服,他們心中沒有過多的心思,只有崇拜,而之前那一位血性方剛的男子更加激動,自己終於迎來了能夠大展拳腳的曙光。
作爲刁難發起者的千司儀本也是想要預先考驗一下寧鴻遠,令她感到震驚的是,寧鴻遠竟然回答得如此完美,這前後一席話非但說得鏗鏘有力,而且未有絲毫停頓,真是天下奇才。
而要知道,她方纔詰難的這一番話,那可是事前經過精心準備的。
“果然是被城主點名讚揚的年輕人,真是了不起,哎,我這說的什麼話,城主一向慧眼識人,難道還看不出這寧少主是天下奇才嗎?”
千司儀回過頭來,眸子中盡顯敬慕之色,而後微微稽首相拜,“少主勿怪,司儀絕沒有刁難少主的意思,司儀這樣做也是爲了替少主着想,少主來到我們這紫雲城,一定很清楚我們紫雲城其實並不安寧,由於我們少主並非姓吳,完全是依靠個人的鮮血和智慧成爲了一代城主,這樣的成就當然惹得那些才能平平卻又身居高位的敵人眼紅,因而想要看我們城主笑話的敵人比比皆是,而這一次少主前來紫霞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少主明面上是求援,其實是彼此結盟,想那無影老人利用民衆一時的狂歡而發動戰爭,時間一長,民衆看透了他的野心,他必定是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前方失利,後院着火,怎麼是寧義武老前輩的對手呢!”
“千姑娘竟然能夠看破這一層,你們城主果然是慧眼識人。”寧鴻遠微笑着這般回答道。
由於之前從龍影那裡打聽了不少關於這徐廣益的傳奇故事,所以,這一番話寧鴻遠是發自肺腑的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