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願意相信幽香公主,不會做出來大逆不道之事。”她垂眸,聲音堅定,外面的天色已暗,婉苓的額頭上滾出了細細的汗珠。
媚妃的臉色一陰,兒媳婦剛剛過門沒幾天,就敢不聽話了?她眸光閃爍,朱脣微啓,“我知道,你和月幽香的感情甚好,情同姐妹,過去和皇后的關係匪淺。或許月幽香對你有情有義,尚且不會加害於你,可惜我們母女二人,被她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早晚會敵對的狀態,他日必然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婉苓啊,你要清楚的知道,你和我們纔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嫁給了風逸,就是我們家的兒媳婦了,難道你要幫着外人不成嗎?脣亡齒寒的道理,你應該明白,若是我們母女有不測,你也沒有好日子過。”
“臣妾不敢,只是……讓臣妾去害人,此事萬萬不可,不管對方是誰,哪怕不是幽香公主,臣妾也不想伸手染指。”婉苓伸手把瓷碗推向了一邊,清冷的臉上,帶着決絕的神情。
媚妃的眉心蹙起,她示意的瞥了風雅一眼,裝作了生氣的模樣,唸叨着:“哼,沒有想到剛剛進門的媳婦,就如此的不受管教,風逸對你尚且沒有感情可言,若是我們母女二人在冷落了你,這以後在宮中的日子,可便難熬了。”
“……”婉苓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風雅也在旁邊煽風點火,隨聲附和着:“哎,若是不小心啊,讓風逸知道你們的婚事,妹妹也有動手促成,還使用了合歡散這種藥粉,定會非常氣憤,說不準要免去了婉苓妹妹的太子妃之位,到時候一封休書,你就只能回家孤獨終老了,想一想都覺得可憐啊。”
“……”婉苓的身體微微一顫,她垂眸,雙膝跪在了地上,懇求道,“請媚妃娘娘和大公主放過臣妾吧,此事萬萬不可,若是月幽香有個三長兩短,也不好和陛下交代啊。”
“這就不用你管了,我到時候自有安排,怎麼會捨得把我心愛的兒媳婦,推進了火坑呢?”
媚妃彎着身體,用指尖輕輕的滑過了婉苓清冷的臉蛋,最後捏起了她的下巴,一用力,婉苓立刻痛得大嚷了一聲。
“嘖嘖嘖,這細品嫩肉的小模樣,若是以後當不成太子妃,做不了王后,再落下個被夫休妻,無人再娶的下場,大將軍的臉上也掛不住啊。”
“娘娘,臣妾知錯了。”婉苓幾乎是哭着的腔調,她的下巴骨就快要被媚妃捏碎了,也不曉得這個女人哪裡來的如此大力氣。
媚妃鬆開了手,把她狠狠的甩向了一邊,婉苓抽泣着,爲何她的命運如此的不公,本來好好的當一個有爹爹疼愛的公主,偏偏選擇進宮這條路,結果夫君不
愛,姐姐不疼,婆婆又在欺負她,就連身邊的丫頭,都不給她好臉色,堂堂一國的太子妃,何以落魄至此程度?
“好了嘛,既然弟妹知道錯了,母妃就饒恕她吧。”媚妃搖晃着水蛇腰,紅色的裙襬好似盛開的曼陀羅花海,她一手端起了蓮子羹,一手扶起了婉苓,抿嘴一笑,“你啊,乖乖的按照本公主和母妃的意思做事,我敢保證風逸絕對不會休了你,本公主和母妃也可以保你榮華富貴,永遠的穩坐在太子妃的寶座上,直到榮升爲皇后爲止。”
婉苓盯着那一碗蓮子羹,她雙手顫抖的接過來,清香的味道透過碗中,讓人垂涎欲滴。月幽香最喜歡吃的東西,卻會讓她致命的東西。
“臣妾……盡力而爲。”婉苓低低的應了一聲,她朝着門外走去,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了刀刃上,自從進宮的那一刻開始,婉苓就沒有體會過何爲快樂?原本抱着嫁人的心態,以爲榮登了太子妃的寶座,今後的日子便飛黃騰達,原以爲可以用她的努力和付出,換回了風逸的真心,不料到竟然大失所望,忍受着如此威脅?還不是源於風逸負心於她?
夜色陰沉,天空黑壓壓的,漫天不見一顆星斗,婉苓信步走到了月幽香的門前,庭院裡一簇簇盛開的梔子花,如今折掉的,損落的,踩爛的,零零散散滿地都是,狼藉不堪。
“我們姐妹都是苦命人。”婉苓站在門口,輕輕的喃喃着。
月幽香的閨房依舊很簡單,沒有雍容華貴的裝飾,也沒有價值連城的擺設,普通的好似平常女子的閨閣一般。
月幽香把婉苓引入了內閣,兩人面對面的坐在軟榻上,樣子恰似親密,“婉苓姐姐,您今日一來,我心中的怒火便消了一半,上次你大婚的時候,妹妹要給母后戴孝,沒有親自前去送上祝福,姐姐莫要見怪纔是。”
“我的好妹妹,你太見外了,只要你的身體養好了,姐姐我就最開心了。”婉苓拉着幽香的手,幾日不見,她又憔悴了許多,整個人好像是被暴風雨吹打後的梔子花,一身素白,無精打采。
“我沒事的。”月幽香勉強的擠出來一抹笑容,怎麼可能沒事?每每擡頭瞧見門外,脊背猶如被人捶打般,媚妃那張趾高氣揚的嘴臉,就會隱現在眼前來回晃動,讓她食不下咽。
婉苓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愧疚,她的心中緊張不安,一時語塞。
月幽香瞄見了桌案上的蓮子羹,隨即端到了自己的面前,欣慰的笑道:“難得婉苓姐姐還記得我,這個蓮子羹是妹妹最喜歡吃的食物,味道爽口,鮮嫩爽滑,勞煩你親自爲妹妹帶來些。”
“幽香!”婉苓眼看着她用小匙輕輕的攪動
着,崴了一勺放到嘴邊,急忙叫住了她,右手一下子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怎麼了?”月幽香的素手停在半空中,詫異的盯着婉苓。
“那個蓮子羹涼了,我吩咐奴才重新做一碗。”婉苓慌張的說了句,她的眼神渙散,無法正視月幽香清澈的眸瞳。
“呵呵,沒關係,我哪有那麼嬌貴。奴才各有差事,早就無人照顧我了。”月幽香宛然一笑,挪開了婉苓蒼白的素手。
婉苓的眸光緊緊的盯着蓮子羹,她的瞳孔放大,一陣陰森的風吹開了窗子,幽香不禁縮了縮脖頸,打了個寒顫。
眼看着小勺裡的蓮子羹,就要送到了幽香的嘴邊,婉苓猛的一擡手,狠狠的打翻了瓷碗,鮮美誘人的蓮子羹就這樣散落了一地。
月幽香怔愣了一下,手中的小勺也掉在了地上,她扭頭疑惑的望着婉苓,蒼白的嘴脣一抿,“婉苓?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婉苓一下子站起來,背對着幽香,她攥了攥拳頭,唸叨了句,“我改天再來看你吧,天涼了,早點休息。”
說罷,她蓮步微移,疾步的向外面走去。
“婉苓!”月幽香一下子叫住了她,有些話卡在了喉嚨深處,一時語塞。
忽然之間,寢殿裡的太監來報:“皇上駕到,媚妃娘娘駕到。”
婉苓驚恐的瞥向了桌案旁邊碎落的瓷片,她的身體開始發抖,媚妃爲何會來?君王怎麼會一起跟過來?難道要治她的罪嗎?就因爲沒有殺害月幽香!?
“兒臣參加父皇,媚妃娘娘。”月幽香行禮。
婉苓也慌張的跪在地上,“臣妾參加父皇,參加母妃。”
皇上沒有說話,徑直的走上前,陰冷的眸光環視着房間,最後定格在地上的碎片,他坐在軟榻上,聲音冰冷,宛如二月冰凌一般,“那些是什麼東西?”
“回父王的話,這是方纔……”月幽香剛要回答,媚妃娘娘打斷了她的話。
“放肆!你竟敢給婉苓下毒!陛下,我說的沒有錯吧,三公主嫉妒風逸迎娶了婉苓公主,並沒有冊封她爲太子妃,又嫉妒了您把臣妾安排在了鳳陽宮,並沒有讓她掌管整個後宮,所以故意給婉苓下毒,妄想着毒害她!”
“不是這樣的!”月幽香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她狠狠的瞪着媚妃,解釋道,“父皇,這是婉苓姐姐拿過來給我補身子用的,明明就是蓮子羹,媚妃娘娘她想要陷害我!”
媚妃的臉上掛着幾分譏諷的笑意,勾了勾脣角,“三公主啊,這種話也是亂說的嗎?到底怎麼回事,由太醫親自鑑定,自然就知道誰是誰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