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姜楚喬有些生氣了,迤柔便只好擺了手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再仔細看我。”
聽迤柔這樣說,姜楚喬立刻仔仔細細地盯向了她的臉,她發現迤柔臉側的鱗隱在了皮下,而她手上的鱗也不見了,尖牙也不見了!她分明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
“這……”
“我和你一樣,身體裡既有沒藏人的血,也有食人族的血,而且從十歲半上開始食用什奈花。只不過我從小便孱弱多病。我十五歲上我的阿爹與阿母便死了。就像姬茂貞說的那般,他們換過自己的內臟,可是你也知道,換內臟的時候要流大量的血,他們的血差不多都流乾了,到最後他們便不是他們了,他們也是從小便練製毒蟲什麼的,最後他們像一顆快要死掉的枯木一般,毒蟲就像木耳菌草佔領了他們的身子,他們最終也化成了白泥黃土。”
聽着迤柔用這般淡然的語氣將這樣恐怖的事情說出口來,姜楚喬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沒有吱聲。
“然後我就成了孤兒,因爲我的身份在食人族中算是高貴的,我的族叔怕我長大後與他們有所爭執,便將我當作祭品送去了百獸林。我被老虎吃過,也被野狼吃過,還被巨蟒吞過……我都不知道自己都被吃了多少回了,最後便變成了這個樣子!”
姜楚喬嚥了一口唾沫,她瞪大了眼睛問:“你說什麼?你被吃過?你被吃了好幾次還好好地活着?”
迤柔笑着道:“因爲我本身就是化屍蠱啊……”
姜楚喬看迤柔的眼色多了幾分驚恐,迤柔卻是又一次笑笑,她向姜楚喬伸出了自己的手,姜楚喬立刻低頭去看。
只見迤柔原來白嫩潤滑的手一瞬間散了,散成了無數個白色的小蟲子在她的腿上爬着,而她的手與腕斷口處也涌着許多白色的小蟲子,根本不見一滴鮮血。
姜楚喬立刻抱着身子往角落裡縮去,迤柔便咯咯笑了兩聲,她再看向那些白色的小蟲子時,它們又聚在一起凝成了自己的手,等手成形,她還活動了一下。
“我脖子上的黑記是那頭吃了我的黑熊的,手上與耳邊的鱗是蟒的!我身上還有好多好玩兒的記號,你要不要看?”迤柔說着就要脫衣服了。
“不要!你快好好坐好!”姜楚喬立刻命令她道。
迤柔便乖乖坐好了道:“哼……那些野獸雖說吃了我,可是我卻在它們肚子化成了無數的化屍蠱,將它們反噬掉了,懂了吧?”
姜楚喬重重地點頭,她又道:“那你的族叔一定不知道你化屍蠱大成嘍!”
迤柔便又點了頭道:“是啊,不過他現在知道了。不過那又怎麼樣,他殺不了我,我也不打算找他報仇,我自由自在樂得逍遙!”
“那你爲何又來了中原?”
“我……”
姜楚喬這話問得太快,迤柔差點便中了她的話套。末了迤柔反應了過來,她便笑笑道:“人總是希望回到自己的故土的麼,而且我這個樣子在食人族之外的地方活着也累啊。族叔說讓我來對付天朝太后,因爲她太貪婪了,她應該順意天意死去的,而不是想着再害人延續自己的生命,這是食人族的大忌。最重要的是,仙肌蠱在中原現身,太后一定會利用你的,我還要負責
將你帶回食人族呢!”
“真的如此麼?太后可不是好對付的,你就只是想清靜地呆在食人族所以答應了你叔父這樣兇險的要求?”姜楚喬才不信迤柔的話呢,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迤柔看看姜楚喬,她突然露出了一個慘然的笑來,沒有再說話了。
姜楚喬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迤柔,她雖說被別人稱作怪物,可是終究她還也是個少女啊。看她這般落寞又寂寥的樣子,恐怕是因爲情吧……
如果之前姜楚喬因爲什麼也不知道而有所驚慌,現在她知道了自己所處的處境,也知道了對手想要做的事情,她反而冷靜了下來。
聽迤柔的意思,好像盈雪郡主的情況並沒有太后所說的那般糟糕,而且姜楚喬告訴她盈雪郡主的事情時,她一點也不着急,甚至沒有將這個當成一回事。一時,姜楚喬明白了,這一定又是太后在嚇唬她了!
心情輕鬆下來後姜楚喬的高熱也退了下去,左右她身邊還有迤柔,她並不怕太后。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等着李昱珩回來,問問他李承極是什麼意思,她纔不會束手就擒!
只是,三天過去了,五天過去了,始終不見李昱珩的蹤影,甚至,穀雨與驚蟄也沒有一點兒消息,這個時候姜楚喬坐不住了。
迤柔坐在山洞外玩着一條小蛇,姜楚喬站在她的身後不言不語,迤柔嘴角浮出了一絲笑來,她將手上的小蛇放走,扭頭看了姜楚喬一眼,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子道:“坐下吧!”
“我心裡在想什麼,你最清楚了,是不是?那你快說吧,接下來我應該怎麼做?要不要去派人查一查李昱珩爲什麼不回來。”姜楚喬提了裙子坐了迤柔的身邊。
迤柔捧着臉看着姜楚喬笑,她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想不通啊?”
“什麼簡單的道理?我想不通什麼?”
“李承極啊,把李昱珩藏起來了!”
姜楚喬一怔,她低了眉頭道:“不可能吧……”
迤柔歪着腦袋道:“李承極可不是什麼等閒之輩,他在那個太后身邊也一定吃了不少苦,而且隱忍了許久,說不定他身上還有太后放的毒蟲呢!他們這一脈讓太后禍害的差不多了!唯一沒有受太后毒手的便是他同父異母,又從小養在鎮國公府的李昱珩了,李承極總要想辦法給自己留個後吧?他的兒子還沒長成呢,就算大皇子已經九歲了,難保太后沒有對他下手。假如他這一脈遭了太后的毒害,不還有李昱珩呢麼!我可是聽某人說了,除了自己的兒子之外,李承極最在意的就是他這個弟弟了。”
“可是,他總要對付太后吧?難道聖上打算一直將李昱珩這樣藏着?”姜楚喬不解了。
迤柔便無奈地搖頭道:“我不是來了麼!更何況,李承極知道你在乎李昱珩,他不過是個血肉之軀,你卻是仙肌蠱大成,你說他會讓誰出手對付太后?”
姜楚喬臉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來。
“那你打算出手麼?”姜楚喬問。
迤柔收了臉上的笑意,她的眉頭也壓了下來:“要不然,我來中原做什麼!”
姜楚喬靠近了些迤柔,她問:“你是不是也知道關於李昱珩的許多事?告訴我一些什麼樣?”
迤柔看了姜楚喬一眼,她道:
“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嘴嚴,不該說的,我從來不亂說。我都說了,你以後自己去問李昱珩唄!”
“如果你告訴我,我會全心全意幫你的!”姜楚喬不死心。
迤柔便翻了個白眼兒道:“你說錯了吧,是我幫你吧?再說了,這次也不用你出力,只要你出血就行了,到時候你只需要躲起來,剩下的交給我!”
迤柔的後半句話說的有些淒涼,姜楚喬一時收了玩笑的心思,她盯着迤柔看,這個時候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迤柔時的眸子里正在泛着淺淺的紅光。
本來正靠着山洞口、玩着一根草的迤柔突然扭過臉來看向了姜楚喬,姜楚喬忙心虛地收回了視線,迤柔扔了手裡的草道:“想窺探我的心事?哼……你呀,再練幾年吧!”
迤柔說完便扭過頭去,身子也漸漸消失了。姜楚喬眼裡的心虛還沒有退下去,她縮了縮脖子靠在了岩石上。
她剛纔是窺探迤柔的心思來着,雖說迤柔發現的及時,不過她並不是一無所獲,就是在迤柔警惕起來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迤柔在回想着她與自己在護城林子裡與章涵對峙的一幕。
姜楚喬心裡一驚,莫非讓迤柔牽掛的人是章涵?她之前還對自己說,章涵可信,可是他的主子卻不可信,姜楚喬還以爲這是迤柔在提醒自己,是太后或者公主利用章涵對付自己來了。
所以,是她理解錯了迤柔的意思?她實際上想說的是,章涵是自己人,是臥底?他也是要與自己一起對付太后的?
姜楚喬想到這裡便出了一身的汗。她立刻站起了身來四處搜索着迤柔的身影,可是她早就隱了身,自己哪裡會找到得她!
姜楚喬咬了咬嘴脣,她眼珠一動,心裡又有了主意。迤柔不是說她們兩個能互相感應麼,那她完全可以試着感應一下迤柔在哪裡啊!這樣想着姜楚喬便一動不動地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集中起了精神,此時,她的一雙眸子又隱隱泛紅了。
“啊——”
少時,不遠處的林子裡響起了一聲慘叫,姜楚喬的思緒被打斷,她立刻往那邊跑去了。
前面便是李昱珩抓魚的那條小河,迤柔則是跌在了河畔處的一顆樹下,那樹邊還有一段折短了的手臂粗的樹枝。
迤柔氣急敗壞地盯着姜楚喬問:“你是不是剛纔想我了?”
姜楚喬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只是在想騰龍密諜的章涵什麼時候會找到這裡來!”
迤柔一聽到章涵的名字便安靜了,她又瞪了姜楚喬一眼道:“以後不許隨隨便便想我,也不許想章涵,聽到了嗎?”
“爲什麼?你不許我想你,我能理解,可是爲什麼章涵也不能想呢?他雖說是聖上的人,可是他也是爲太后與嘉寧辦事的!我總得爲了自己安危着想,想想他會怎麼對付我吧!”姜楚喬雖說嘴上與迤柔僵持着,可她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我說不許想就不許想,你纔剛剛打開血脈,經驗少着呢,我說的話都是爲了你好!你有時間怎麼不多想想李昱珩?我看吶,李昱珩一定會想辦法跑出來的!”迤柔試圖轉移話題。
“那就等他跑出來再說吧!你是不是要跟我回山洞合計一下以後事情啊?”姜楚喬抱着雙臂問起迤柔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