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這幾個月便一直在喝這樣苦的藥麼?”李昱珩問了一句。
穀雨半開玩笑地說:“是呀,姜姑娘那可是真漢子,一口飲盡眉頭都不皺一下,世子您可是被姜姑娘比下去了。”
李昱珩無奈地道:“有你這樣夸人的麼……”
穀雨就乾笑兩聲道:“世子,這次可多虧了姜姑娘,要不然您這身子……唉!”
一想起姜楚喬來,李昱珩便感覺自己心裡暖暖的,身上好像有了許多力氣:“我說過,她是我的將星,也是我的福星。國公爺如何了?”
穀雨換了個姿勢,他收了手裡的藥,湊近了李昱珩道:“世子……國公爺這次被嚇得不輕,這幾天一直將自己關在房裡不知道在幹什麼,下人每天會定時送去飯菜,國公爺倒是吃,但也吃得不多。”
李昱珩將下巴重新放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他是一個心裡藏着許多秘密的人,隨他吧。”
穀雨便又挪挪屁股給李昱珩上藥去了。
“穀雨……”
“哎,世子?”
“晚上我想去楚喬那裡。”
“哎喲,世子,就您這身體……好吧……屬下明白!”
聽着穀雨是答應了,李昱珩便又垂下睫毛看着地面發起了呆來。他內疚的很,在姜楚喬出了事情以後他竟然什麼也沒有做,而是身受重傷地躺在這裡,更要命的是哪怕是這樣她還想着自己。
“世子……驚蟄不得已將李娘娘的一些事情告訴了姜姑娘,姜姑娘就……”
“我明白,她救了我已經很好了,接下來的事情你還要她操心?”
“小的不敢……世子英明……”
正說着,驚蟄急急跑了進來道:“世子,三皇子來了!”
李昱珩臉上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有,好像他早就知道三皇子會來一樣。聽驚蟄這樣說他也只是淡淡地道:“扶我起來吧。”
“阿珩!”
就聽外屋裡響起了三皇子李承極渾厚又心疼的聲音,他看着裡屋的穀雨要將李昱珩扶起,忙上前制止了他:“好了!就這樣爬着吧,背都爛成那樣了,起來作什麼!”
三皇子往李昱珩的牀邊站定了,他硬朗的側臉猶如刀削,看到李昱珩傷成這個樣子,臉上的憤怒大於心痛。穀雨很是識相地站起身來往門外去了,三皇子便坐在了李昱珩的牀邊。
“阿珩,沒想到李廣祥下手如此之重!都怪我沒有早些來看你!”三皇子說起話來語氣裡頗有一些愧疚。
“三皇子這是何意?這不過是昱珩的家世,與三皇子無關的。”李昱珩的語氣依然那般清冷。
三皇子壓下了眉頭放輕了聲音道:“阿珩,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麼?言不盡已經將事情告訴我了。”
李昱珩看看三皇子,沒有再說什麼。
“李妃娘娘得了閻君的的令,她到陽間來的第一個地方便是這鎮國公府,而不是皇宮,你難道不清楚?到底她是放不下你這個親生兒子!”三皇子輕輕嘆息。
李昱珩便勉強扯出一絲笑來道:“三皇子說笑了,昱珩的親生母親是容氏。”
三皇子冷哼一聲:“對着我你還用這般自欺欺人麼?李承坤一心想要殺你的原因還不是父王因爲你母妃冷落了他的母妃,
以致她母妃嫉妒成性闖下大禍,又被賜了一杯毒酒?算起來你我是骨肉兄弟,而且要不是你在北戎鎮着,李承坤這太子之位恐怕也做不了這麼舒服!”
李昱珩不說話了。
三皇子便又填了一把火:“我早就說了,他那個人心胸狹窄,目光短淺,如果真得讓他登上大位,他比父皇好不到哪裡去!說得好聽他是未來的天子,那大哥李承乾又是什麼?說到底太子之位還不是父皇給的!”
李昱珩依然不說話。
三皇子有些急了:“阿珩!你仔細看看,對於國事,對於百姓,李承坤做了什麼?你三哥我又是如何做的?我看那姜姑娘說的對,你若是被李承坤害死了,你都沒有臉去見我們李氏的列祖列宗!若是北戎與南疆真的同時覬覦我天朝土地百姓,你就是到了地下也不得安寧!李承坤昏庸無能,你和我也是眼瞎的麼?就因爲他在父皇神志不清的時候將太子之位傳於他,他就是未來的天子了?若是父皇當時沒有服藥,這太子之位是誰的還不一定呢!阿珩,你這是愚忠!你瞧瞧李廣祥怎麼把他那豬腦子裡的東西全教給了你!哼!我看那老東西死了以後下不下地獄!”
“三皇子,你別說了。”
“阿珩!我是你的親三哥!你身上流的血是與我一樣的!”
李昱珩扭着頭不悅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他依舊爬下不說話了。三皇子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了,便也閉了嘴不再說話。
少時三皇子伸出一隻手將李昱珩的頭髮慢慢挑起,他看到李昱珩背上的傷時,眉頭不禁又皺下了幾分:“李廣祥還真以爲他打的是自己的兒子麼!”
“三皇子來只是爲了與昱珩說這些麼?”李昱珩問。
“你那般聰慧,還問我?”三皇子說着,拿了穀雨留下的藥給李昱珩擦起傷口來。
三皇子的手一落,李昱珩便痛苦地低叫了一聲,三皇子尷尬地道:“呃……看來我是做不來這種活兒了,算了,還是讓穀雨來吧。”
“你不必如此討好我,小的時候你就一直護着我,你放心,我不會忘記了的。”李昱珩末了道了這樣一句。
“哼……你記得就好!不過阿珩,我可是提醒你一句,雖說我們四位皇子的生母不同,但李承乾與你我不論是從長相脾氣,還是皮肉骨骼,別說是從小侍奉我們的嬤嬤和奴才了,就是外人看來也能認出我們是親兄弟,可是李承坤爲什麼明顯與我們不一樣……你有沒有想過?”
三皇子歪着腦袋看李昱珩,李昱珩皺着眉頭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三皇子嘴角露出來了一絲殘忍的笑:“父皇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血氣方剛、正義凜然的皇太子,他不會無緣無故便強佔了李廣祥的女人的!你想知道那天晚上李妃娘娘來鎮國公府時,鎮國公害怕又激動之下對李妃娘娘說了些什麼麼?”
李昱珩的目光一凜,他身子一動,猛得牽痛了傷口,還有幾處立刻滲出了血來,他咬着牙低低叫出了聲來,李承極忙抱穩了李昱珩的肩膀扶他重新躺好。
“小心些!你還不明白?李廣祥就是要打死你,這樣可就沒有人成爲李承坤的絆腳石了……我這個三皇子又一向韜光養晦,哼,所以我安全的很吶……”
李昱珩冷哼一聲:“哦?如果你心裡不
想登上大統,你今天來找我作什麼?”
李承極邪邪一笑道:“這天底下,只有我最瞭解你,你受的傷夠重,吃的苦夠多,說起這皇位,誰都有野心,可你偏偏是個願意省下心當個安樂世子的!你也理解我這個做三哥的,有時候不小心冒出來一些野心,都想方設想嫁禍到你頭上了,也可以說,阿珩也是爲三哥當了多年的擋箭牌呀……還得說,三哥小時候沒有白白對你好!”
李昱珩眯了眼睛,他以前怎麼不知道李承極如此不要臉……
李承極瞧着李昱珩不說話了,他便悄聲對李昱珩道:“那李妃娘娘走了之後我便讓言不盡派人盯着李廣祥,他對着李妃娘娘極力剋制着自己,但是李妃娘娘一走,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做的第一件事便立刻燒掉自己留下的劉妃娘娘的東西!”
李昱珩的眼裡一片冷漠,他在等着李承極接着往下說。
“明白了吧?這只不過是當年父皇與李廣祥賭氣的結果!李廣祥與劉妃有染,父皇生氣,卻又不能聲張,所以他便故意藉着醉酒強要了李細綿,李細綿自然不敢說什麼,只是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懷上了龍種。幾年之後,父王一直服用丹藥老糊塗了,突然又想起了李細綿,李細綿這才拋家舍業進了宮當了李妃娘娘,只是她卻把自己生下的四皇子留在了鎮國公府一直頂着世子的頭銜。李承坤,是李廣祥的兒子,你可明白了?”
李承極的話越說越重,李昱珩只是安安靜靜地趴在牀上,一句話也不說。他能說什麼?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包括之前激怒李廣祥對他動用家法,這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就像李承極所說,他的野心一直有,只不過李昱珩在一直給他背黑鍋,現在姜楚喬不小心炸出瞭如此驚天動地的一個大雷,李承極也自然就原形畢露了,恐怕他這次就是拼上一切也要拉太子下臺了!
然則,戲還是要演的。於是李昱珩有些不願地開口了。
“可是,太子終究是太子……”
“阿珩,別開玩笑了,方天師還是天師呢?我們照樣不是殺了他?李承坤昏庸便不必說了,他連父皇的血脈都不是,你要我將江山交給他?我看你是在李廣祥身邊呆久了,他將你教傻了!哼,當然了,李廣祥自然會拼命維護自己的兒子,只可惜,他生出來的犬子,與父皇生出來的龍子差別太大了……哪怕是外人都能看得出來!”
李昱珩沉沉地問:“你……真的要對太子動手?”
李承極冷聲道:“哪怕是我不對他動手,那些大臣也會逼我對他動手!阿珩,你是我的弟弟,你一定要幫我!”
李昱珩沉默了好久,他終是道:“我還是那句話,我是鎮國公府的世子。”
李承極輕輕摩挲着李昱珩的肩頭道:“三哥知道,你不喜歡爭強好勝,而明我們還得保全父皇的面子!雖說他已仙逝了,但不能在百姓口中落下話柄,等三哥登上大位,你便是鎮國公,三哥這江山,還得要靠你鎮住呢。”
李昱珩垂下睫毛,不再說話了。
李承極垂頭看了看李昱珩的表情,他見他臉上雖有些不願,但他分明已經認同了自己的做法,李承極一高興,擡手就給李昱珩上藥,於是剛纔還淡定的李暗珩瞬間疼得身子一顫,李承極尷尬地笑笑,安慰地拍了拍李昱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