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笙微微愣了一下,有些艱澀地開口:“假如你堅持了很多年的真相突然被人推翻,又或者說,假如你以你活了二十多年,然後發現你不是你父母的親生孩子,你能夠那麼輕易接受嗎?”
她所固執的,不單單只是六年前的那件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或者說,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迷茫什麼。
只知道,她現在很不想看到容衍。
這種做法被稱爲,逃避。
人一旦遇到什麼自己無法承受或者是不願意去承受的事情時,總會下意識選擇逃避,哪怕知道逃避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也貪戀着那短暫的安全感。
其實並不是安全感,而是自我安慰。
聽到顧安笙後面半句的形容,南木眼眸中的光彩忽然湮沒了許多,側過頭去,喝了一口酒,才緩緩道:“接受不了也要接受,況且這算什麼?那個男人還愛着那個女人不就夠了?他們誰也不欠誰,這種感情不是更加純粹?還糾結個屁?”
呃……
他的話雖然衝,可是不無道理。
顧安笙默默地吃着手裡的烤肉,沒有答話。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說的故事裡那個女孩一樣幸運,有些東西失去了,想找回來?除非時間重來。”南木幽幽一嘆,看着前面波光粼粼的海平面,那雙眼眸就好似海水一般深邃。
“幸運?”顧安笙握緊了手中的酒瓶,心尖發顫。
“難道不幸運嗎?”南木將雙腿交疊起來,雙手枕在腦後,十足的紈絝模樣,“可惜我不是女兒身,否則我這張臉,你說得拯救多少像你這樣想不開想跳海的小女孩!?”
說着,他還嘖嘖了幾聲感嘆。
“……我沒想跳海,還有,我不是小女孩。”顧安笙有些無語,這個人剛剛看起來還一副翩翩公子哥溫和有禮的模樣,怎麼轉眼間就變得跟紈絝子弟似了的?
變臉簡直比變天還快。
“總之你知道我拯救了你就行了,本少爺別的興趣沒有,就喜歡看美人。”南木臉上笑容滿滿,然後還看了顧安笙一眼,“當然,你除外。”
顧安笙:“……”
這個男人的眼睛上長歪了嗎?
她也不再說話,喝完了那一瓶啤酒,自覺地去拿了一瓶,默默地喝着。
兩人就這樣一句話也沒有再說,直到將南木揹包裡帶來的酒喝完。
“你酒量不錯啊,喝了這麼多也沒醉。”顧安笙已經有些醉意了,看着目光依舊清明沒有半絲醉意的南木,伸出手指着他依舊白皙的俊臉。
可是她自己看着是指着別人,實際上手已經戳到南木的臉上去了。
南木看着戳在自己臉上的那根蔥白纖長的手指,傳來一陣涼意,他微微皺眉看着小臉酡紅的顧安笙,“本少爺從小酒缸裡泡大的,小丫頭,你該不會醉了吧?”
“誰說我醉了?我沒醉,我還能喝你個十瓶八瓶你信不信!”顧安笙一聽他說自己醉了頓時不樂意了,手舞足蹈地證明自己還能喝,可是揹包裡已經沒有酒了。
啤酒也能醉,南木算是長見識了,可見這個小丫頭的酒量真的不怎麼好?
“醉了就給少爺我乖乖躺下休息,發什麼酒瘋呢,放心少爺我把你擱海里。”南木將手裡的空瓶子準確地扔進了塑料袋裡面,看着雙眸迷濛好似單純無辜的小鹿一般的顧安笙,心絃輕顫。
九年前見識過她的演技還有聰明,卻不曾想到還會見到她這麼呆萌的一面。
“你信不信我等下把你扔海里去,容衍,你這個欠壓的!”顧安笙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實數了,把他當成了容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
南木嘴角微扯,“你居然把本少爺當成了別的男人?喂……”他後面的話還沒有出口,顧安笙便軟趴趴的倒了下來,摔在了他的胸口上,“臭丫頭……”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丫頭這麼蠢萌呢?
看着她醉的不輕的樣子,南木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站起身,將顧安笙給抱了起來,嘴裡叼着一根棒棒糖,往度假村走去。
“南少,你這是……”助理在度假村門口等待,看見南木抱了一個女人過來,整個人都震住了。
“看什麼看,天天讓你看本少還沒看夠?”南木睨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往度假村裡面走去。
助理苦着一張臉,這個小祖宗,這裡是沒有媒體記者進來,萬一被人發現了他,受苦的還不是他?
南木不是不知道助理在想什麼,沒有半點顧忌,抱着顧安笙走進酒店大門。
剛走進去,一抹偉岸欣長的身影從電梯裡沉步走來,穿着藏青色的風衣,臉龐在衣領下,若隱若現,身姿清貴翩然,渾身散發出冰寒冷冽的氣息,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只一眼就能夠確定,這個男人絕非常人。
南木抱着懷裡的顧安笙,走向前臺去,準備查一查這個小丫頭是這裡哪個房間的住戶好把她給送回去。
容衍迎面走來,和南木擦肩而過,目不斜視地走向酒店門口。
“等等。”
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倏然響起,制止了南木的腳步。
容衍折身回來,雙手落在褲兜裡,看着南木懷裡的小女人,哪怕她臉上被髮絲遮擋住,看不清楚容顏,可他也絕對不會認錯屬於她的氣息。
狹眸微微眯起,容衍的眼眸中透出幾分危險的光芒,“你懷裡的這個女人,是我的妻子。”
南木挑挑眉,像是不信,“哦?我爲什麼信你?誰知道你真的是還是假的是。”
“把她交給我。”容衍無暇和他解釋,伸手要將顧安笙奪過,誰知道南木要還手,他眼眸一沉,輕易抓住了南木的手臂,然後將顧安笙從他懷裡奪了過來。
“放開她。”南木抓住了顧安笙的一條手臂,不羈的俊顏上帶着一抹懊惱,直直地看着容衍。
容衍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看着他抓住了顧安笙手臂地那隻手,眸中鋒芒乍現。
“兩位兩位,先不要動怒,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可以嗎?”度假村酒店的負責人看見容衍和南木好像要打起來的架勢,嚇得魂都快丟了。
尤其是容衍和南木的身份,無論是哪個他都招惹不得啊。
“吳經理,你來告訴他,這個女人是誰。”容衍沒有再看南木,目光緊鎖在顧安笙酡紅的臉蛋上,眸中寒光乍現,
這個該死的女人,跑出去這麼久沒回來就算了,他給她時間好好想想靜靜,結果她就是到別的男人懷裡去靜靜的?
吳經理看了臉色不好的南木一眼,只能如實說道:“南少爺,這位是容少的夫人。”
“你再說一遍?”南木手一鬆,臉色剎那難看到了極致,死死地瞪着吳經理。
“我,我……”
容衍看了南木一眼,沒有再停留,抱着懷裡的顧安笙沉步走向電梯。
南木陰沉着一張俊臉,看着容衍大步離去的背影,眸中閃過一抹複雜。
回到房間裡,容衍越過房間裡那張大牀,走進了浴室,在浴缸裡放好熱水,然後把顧安笙放了進去,衣服也沒給她脫掉。
他便站在浴缸邊,看着小臉酡紅呼吸清淺的她,臉蛋上比平時多了幾分魅惑和誘-人,只是這般看着都讓人覺得心動。
只要想到她這副模樣被別的男人看到過,容衍的胸口便好似有一團火焰在燒着一般,無法抑制。
“唔……好熱……”躺在浴缸裡的顧安笙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感覺自己周圍熱乎乎的,連帶着身上本來就高的溫度更高了,讓她無比難耐。
她拉了拉自己的衣領,還是覺得很熱,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她的柳眉蹙得很緊,掙扎着想要離開浴缸。
看着她扯開衣領口,香肩半露的勾人模樣,容衍的眸光幽深了幾許,拿起了一旁的蓮蓬頭,將溫度調低了一些,對着她噴灑過去。
“唔……”臉上傳來一陣陣冰涼涼的感覺,伴隨着一陣讓她難受的刺痛感,她緩緩睜開了那雙迷濛的眼眸,好大一會兒纔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容……衍?”
容衍挑眉看着她,面色不好,“終於醒了?”
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還和別的男人一起喝了那麼多酒,該罰。
“我這是在哪兒?”顧安笙清眸迷濛地看着四周,才發現這裡是酒店的浴室,她擡起放在浴缸中的手,揉了揉眼睛,腦袋裡混沌一片。
“顧安笙,你真是能耐了啊,說着想自己一個人靜靜,轉眼就到了別的男人的懷裡?”容衍語氣寒涼,就像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一樣,帶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啊?”顧安笙擡頭看着他,那雙好似水洗過的眼眸無辜至極,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她歪着腦袋看他,“你是容衍!”
“你敢認錯我就把你丟出去!”見她準確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面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你是十二叔叔!”顧安笙又喚了一句,從浴缸裡爬起來,朝着容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