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閉了閉眼睛，她明白，在葉玲和葉瑾之間，她真的只能選擇一個了。
可是，當初她就選擇了葉瑾，不是嗎？
如今真的要她親手將這個孫女給扼殺了嗎？
堂上，李大人的心抖了抖，以他的政治敏銳性，立即意識到張嶺身後的那個人，怕會是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啊！
“怎樣？張大人，你是打算自己說出來，還是我來說？”葉瑾低頭看着面如金紙的張嶺，“你不會打算自己將這個罪名扛下來吧？你如果不清楚你犯下的是什麼罪，可以問問李大人。”
“張嶺！還不快招來！”李大人威嚴的吼道，“長安侯府十幾條人命，陷構皇族，都是欺君罔上抄家問斬的大罪！你想牽連你的全家老小嗎？”
張嶺身子一抖，“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我家人無關！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那就趕緊將指使你的人招出來吧！”李大人看了一眼葉瑾，葉瑾走到了旁邊坐下來，一副看戲的樣子。
如今北王府的嫌疑是洗清了，接下來的案子，自然是由李大人接手了。
張嶺還在猶豫，沉默了一會兒，他才仰頭道，“這全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沒有人指使我！我做了十年的羽林衛副統領，論能力，我比錢通這個統領強得多！什麼賣命的事情，都是我去做，錢通不過是因爲跟恭王有些沾親帶故，便一直安穩的坐在統領的位置上，我不服！我想利用這件事，讓恭王跟北王府起間隙，恭王自然自顧不暇。錢通破不了葉玲的案子，就不能再在統領的位置上呆下去了！我就有機會了！事已至此，要殺要剮，衝着我一個人來！”
葉瑾偏着頭看了張嶺一眼，“你倒是一條漢子，以爲這樣保住你身後的人，她就會想辦法護着你的家人嗎？我告訴你，她護不住的，你若是被定罪問斬，你們張家上下所有的男丁，成年的會陪着你一起死，小的會被髮配。女的則全部被送進教坊做官妓，連贖身的機會都沒有，而你想要保護的人，則安安穩穩的繼續享受着她的榮華富貴，連一滴眼淚都不會爲你掉的。”
張嶺紅了一雙眼睛，如同惡鬼一般盯着葉瑾，“你不必再說了！這件事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好，你就嘴硬吧！”葉瑾嘴角微微一勾，“我讓你自己招認，是給你一個減輕罪行的機會，你不領這份情，也怨不得我了。我既然能夠刨出你，自然便能夠刨出你身後的人。”
張嶺身子一抖，下意識的吼道，“不可能！”
“你以爲你們做得天衣無縫嗎？”葉瑾挑眉道，“鳥兒飛過，都還有一個影子呢，這世上就沒有天衣無縫的事情！李大人，我還想傳一個證人來，不過……我想請你替我跟陛下請一道旨意，否則啊，我還真傳不動這個證人呢！”
李大人心中叫苦不迭，還真被他猜中了，這張嶺背後的人，果然來頭大，連葉玲想要傳證人都還的請旨。
就不知道蒼睿帝準不準這道旨意了。
“準了！”還沒等李大人開口，屏風後面便傳來蒼睿帝發沉的聲音。
“多謝陛下。”葉瑾衝着屏風的位置道，然後轉身衝着火舞道，“陛下有旨，傳雲嵐殿錦嬪娘娘和她的貼身宮女綠柳！麻煩火將軍去將證人帶來堂下！”
此話一出，滿座譁然。
葉瑾要傳的證人居然是後宮的妃嬪？
雖然在場的這些人幾乎不知道後宮的錦嬪娘娘究竟是何許人也，但在此之前還從未有過將後宮嬪妃傳喚到大堂之上的事兒，這是一點面子不給蒼睿帝留啊！而且，還打着蒼睿帝的旗號去傳人呢！
蒼睿帝也是嘴角抽了抽，李皇后眉頭皺起，忍不住開口道，“葉瑾……怎麼這般不知道輕重？這後宮妃嬪豈能出現在這種場合？這將皇家顏面置於何地？”
“這皇家顏面早就被人踩到腳底下了！”蒼睿帝帶着怒氣道，“連一個小小的羽林衛副統領都敢來算計朕的兒子，朕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給他的這個膽子！”
李皇后自然不敢再開口了，這個時候蒼睿帝在氣頭上，她犯不着自己往槍口上撞。
不過，她心裡還是暗自琢磨了一下，這蒼睿帝口中的“兒子”究竟是指的夜瑄還是夜北呢？
火舞自然領旨去了，大堂上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張嶺跪在地上，全身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他身上還捆着繩子，看上去狼狽極了。
他現在腦子裡面的震驚已經無以復加了。
葉瑾已經查到了錦嬪身上，那她真的不是在嚇唬自己……她真的是人嗎？她究竟是如何查到的？
“錦嬪……”江寧皺起了眉頭，她想起之前葉瑾讓她注意一下雲嵐殿的動靜，可她什麼都沒查出來。
葉瑾手中肯定是有證據了，否則，她便會見好就收，將張嶺定罪就算了。可現在看來，她是要將錦嬪乃至於賢妃都牽扯進來了。
“她還真是厲害……”江寧慢慢的吁了一口氣，她心頭卻沒有輕鬆起來，反而是越來越沉了。
之前她跟葉瑾相處，看到的都是葉瑾的隱忍與退讓，很多時候，她覺得葉瑾像個姐姐一般，很會包容她，即便遇到什麼時候，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可今日，她才見識到了真正的葉瑾。
她不是雲淡風輕，而是什麼事情都盡在掌握，她不是隱忍退讓，而是在找機會一擊必中！而且，她對於害她的人，也並不會寬容，而是會選擇窮追猛打，不會留絲毫的餘地！不管對方是誰，只要是她的敵人，她都敢於將之踩在腳下！
這樣的一個葉瑾，做她的朋友還好，若是做她的敵人，就太可怕了。
此刻江寧突然有些明白夜北爲什麼會對葉瑾那樣特別，因爲葉瑾原本就是一個特別的女子。她即便是被關在宗人府的大獄中，沒有夜北在身邊庇護她，她仍舊是能夠力挽狂瀾，有力量保護自己，也有力量去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這樣的她，的確很值得人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