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下午的時候,林蘇沒事幹,看到秦筱夜在線,就跟她聊天。聽趙斯默說,最近秦筱夜被一個男人纏上了,怎麼甩都甩不掉,她都快精神崩潰了。林蘇這種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死孩子,自然是要去調戲一下她的。
秦筱夜果然是瀕臨奔潰了,找到林蘇這個自己送上門的,還不大吐苦水。原來,那個男的是秦筱夜公司的一個客戶,是開軟件公司的。本來呢,秦筱夜跟他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誰知道有一天在停車場遇見了,然後那男的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開始展開瘋狂攻勢,天天往辦公室送花,搞得同事們天天在背後議論她。
林蘇回了個笑臉,說:“恭喜恭喜!桃花朵朵開哦!”秦筱夜發了個白眼給她,突然問她:“蘇蘇,你跟肖老師還有聯繫麼?”林蘇撇撇嘴,她哪裡還敢跟肖莫謙聯繫啊?不聯繫,她晚上都睡不着覺,滿腦子都是他了,要是再一聯繫,她真的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hold住,說不定,就直接跑到武漢找他了。
秦筱夜發了個苦惱的表情給她,說:“蘇蘇,要是我跟你說肖老師有女朋友了,你會不會很傷心啊?”林蘇手一抖,肖老師有女朋友了?肖老師有,女朋友了?林蘇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她的頭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纔是合適的。她滿腦子,都只有那幾個字,肖老師,有女朋友了!
秦筱夜說,她前幾天看到朱倩坐在肖莫謙的車子裡,兩個人一起去了飯店。朱倩下車的時候,嘴角含笑,跟肖莫謙說着什麼,兩人一起走進了飯店。林蘇低着頭,緊緊咬着下嘴脣。朱倩和肖莫謙,本來就是公認的一對,男才女貌。可是,肖老師跟她說過的,他和朱倩只是學長和學妹的關係,不會有什麼的。肖老師,怎麼會有女朋友了呢?那是肖老師呀!那是她的肖老師呀!怎麼會,不要她了呢?
“小林?”“小林?”一直到下班,林蘇都維持着剛纔那個垂着頭的姿勢,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也不見她動彈。小蔡以爲她又睡着了,過來叫她。誰知道,林蘇擡頭看她的時候,眼神空洞,好像是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樣,把她嚇了一跳。小蔡問她:“小林,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林蘇搖頭,問她:“你剛剛叫我做什麼?”小蔡指了指空蕩蕩的辦公室,說:“下班了,大家都走了。”林蘇“哦”了一聲,拿起包包,走出了辦公室。小蔡想跟上去看看,她擔心林蘇有什麼事情。可是她手機響了,男朋友正在樓下等她,買了六點半的電影票要去看新上映的好萊塢大片的,她也只能撇撇嘴,在心裡安慰自己,林蘇可能只是剛睡醒,有些迷糊吧。
林蘇走出辦公樓的時候,看着外面,到處都是車子。有男朋友來接女朋友的,有幾對情侶手挽着手,有說有笑的。大家都是一對一對的,只有她,是一個人。她想打電話給孟佳佳,可是孟佳佳現在應該也是在跟劉偉豪約會的,他們快結婚了,事情很多。林蘇好想哭,她心裡好難受,她覺得自己好孤獨。爲什麼大家都是一對一對的,只有她,是一個人的?肖老師,他現在可能也跟朱倩在吃飯。可是,肖老師怎麼會跟朱倩在一起呢?肖老師怎麼會不要她了呢?她想不通,怎麼也想不通,她不相信,不相信肖老師會不要她!她不相信!
林蘇想去吃麻辣燙,可是麻辣燙的店子裡,現在都是學生。他們同學之間說說笑笑的,談論着他們的同學,學校。她一個人,在裡面,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林蘇走出麻辣燙的店,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她不想回家,她不想聽媽媽說什麼大道理。她現在好難受,好辛苦,她不想再去擠出笑臉,寬慰媽媽了。
秋天的夜晚來得很快,很快就亮起了路燈。商店,居民樓,也都開了燈。林蘇看着高高的居民樓,心裡一片苦澀。曾經,她會躲在窗口,看着肖莫謙的車開到樓下,就關了燈,躲到門後面,等肖莫謙開門進來的時候,就跳出來嚇他。雖然每次都不會成功,肖莫謙回馬上回過身來抱她,可是她還是樂此不疲。
可是現在,肖莫謙的家,早就跟她無關了。那裡,不再是她想去就去的地方了。她沒有了肖莫謙家裡的鑰匙,也不可能再去跟肖莫謙玩那樣的惡作劇了。肖莫謙的身邊,可能有另外一個女人了,一個不是林蘇的女人。不管對方是不是朱倩,對林蘇來說,其實沒有差別,她只知道,肖莫謙不要她了,她沒人要了!
林蘇蹲在路邊,就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小貓一樣。秋天的風吹在她身上,讓她冷得有些發抖。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腳好痛,她把鞋子脫下來,提在手裡,打着赤腳,蹲坐在牆角。頭埋在膝蓋間,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會哭出來的,因爲她心裡真的很難
受,很想哭。可是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流出眼淚來,她只是這麼抱着自己的膝蓋,在發抖,卻沒有哭出來。
她好想哭,真的好想哭。可是,她哭不出來!她想去吃麻辣燙,吃變態辣的。可是,那個地方也已經不屬於她了,那個地方,她也進不去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地方是屬於她的,是她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去,可是肆意流淚的。以前,她有肖莫謙,不管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肖莫謙都會陪着她。在肖莫謙懷裡,她可以大聲地笑,大聲地哭。肖莫謙一定會環着她的腰,絕對不會放手的。可是現在,她連肖莫謙都沒有了!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林蘇扶着牆站起來,她的腳已經麻了,她站不直,只能彎着腰,扶着牆慢慢走。赤*裸的腳踩在地上,有些疼,她也不管,她現在就是不想穿高跟鞋,她寧願打赤腳,寧願被石子硌得腳疼,也不想穿上這雙束縛着她的鞋子。
蘇州早就不是過去的古色古香的江南水鄉了,夜晚的蘇州,也到處是彌紅燈,有燈紅酒綠的夜生活。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摟摟抱抱地走在街上。林蘇落魄的樣子,跟他們的春風得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着商店櫥窗裡倒映着的自己,林蘇“嘿嘿”笑了兩聲,指着櫥窗說:“傻妞!失戀而已嘛!幹嘛弄成這樣!沒出息!”失戀而已嘛!可是,她不只是失戀呀!她失去的,是肖莫謙,她的肖老師!她一心一意喜歡着的肖老師!不會有誰,能像肖老師那樣,讓她那麼喜歡,那麼喜歡了!
看着面前的幾個大字:High吧!林蘇眨巴了兩下眼睛,她現在真的很想好好地嗨一下。她不要自己這麼頹廢,這樣頹廢的自己,連她自己也不喜歡了,又怎麼能要肖莫謙來喜歡呢?爲什麼晚上要睡不着覺?幹什麼心裡要一直想着肖老師?她不要這樣!她是林蘇呀!是天上天下,唯她獨尊,天塌下來,扯了朵雲,當棉花糖吃的林蘇呀!怎麼可以這麼落魄,這麼沒出息呢?不可以的!她是快樂的,沒心沒肺的!是蘇遙淼嘴裡那個永遠樂呵呵,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子,是不會有煩惱的!
林蘇進了酒吧,很豪爽地跟酒保說:“哥哥,我要好多酒,好多好多!”酒保早就見慣了這種場面,每天因爲失戀,來他們酒吧買醉的男男女女,沒有一百也不會少於兩位數的。酒保很淡定地給林蘇拿了一大杯啤酒,林蘇喝了一口,搖頭,說:“哥哥,這個酒不好喝,苦的,我要喝甜的!”酒保笑了一下,說:“小妹妹,失戀了還想喝甜的呀!好吧!給你甜的!”林蘇站起來,嚷嚷道:“我沒失戀!我好好的,怎麼會失戀了呢!”酒保挑眉,不再說話。
過了會兒,酒保給了林蘇一杯紅色的酒,林蘇看着好看的酒杯和酒,笑嘻嘻地一口喝完了。酒保笑了下,說:“小妹妹,這個酒很烈的,要慢慢品,不是你這樣牛飲的!”林蘇伸出舌頭,舔了下嘴脣,笑呵呵地說:“哥哥,這個好喝,是甜的,我還要!不過哥哥,這個真的是酒麼?你不要拿果汁騙我哦!”酒保笑了笑,說:“放心吧,小妹妹,我沒騙你,這個真的是酒,而且這酒度數很高的,你要不要打電話,叫朋友待會兒來接你啊?我怕你自己回不了家哦!”
林蘇愣了一下,說:“朋友?可是,肖老師在武漢呀!而且,肖老師好像跟朱倩在一起了,他不要我了,不會管我了!嗯,沒人會管我的!沒人要我了!”林蘇趴在桌上,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呢喃着:“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
酒保搖了搖頭,心想說:又是一出“癡心女子負心漢”!又給林蘇倒了杯雞尾酒,說:“喏,你還有酒,不會什麼都沒有的!”林蘇“嘿嘿”一笑,說:“哥哥,你真好!”她眯起眼睛,嘟着嘴巴的樣子,讓見慣了風花雪月的酒保都愣住了。
幾杯酒下肚,林蘇的意識早就模糊了。其實,在進酒吧前,她的意識就不清楚了。她滿腦子,都只有肖莫謙。隱約間,她好像聽見肖老師在喊她,“小怪獸”“小怪獸”。可是,等她睜開眼睛,要去找的時候,肖莫謙已經不見了,她找不到肖莫謙了。
林蘇晃着腦袋,眼睛眯起來,一臉無辜地看着酒保,問:“哥哥,你看到肖老師了嗎?”酒保搖頭,說:“小妹妹,你喝醉了,把電話給我,我叫你朋友來接你啊!”林蘇搖頭,說:“不要!我要找肖老師,我要肖老師!”酒保無奈,只能說:“那你把電話給我,我打電話給肖老師,叫他來接你啊!”林蘇“哦”了一聲,乖乖把手機拿出來,給了酒保,還說:“哥哥,你不要告訴肖老師我喝酒了哦!肖老師不讓我喝酒的!他不高興的時候,臉就板起來,很嚇人的!”說着,又傻傻地笑了起來,說:“不過,他捨不得兇我的,我早就看出來了。所以
,我一點都不怕他。他生氣的時候,我只要抱着他親一下,就沒事了!嘿嘿!”
酒保拿到林蘇電話的時候,上面十幾通未接來電,大部分是一個叫“一航”的人打來的。他回撥過去,對面傳來一個焦急的男聲,“蘇蘇,你在哪兒呢?”酒保看了眼趴在桌上玩酒杯的林蘇,說:“先生,我這裡是High吧,在XX路XXX號。這位小姐喝醉了,麻煩你來接她吧!”
林蘇聽到酒保說她喝醉了,忙搶過手機,說:“肖老師,我沒喝酒,我真的沒喝酒!你別聽他亂說,他在污衊我!我這麼乖,怎麼會喝酒呢!嘿嘿!”鄭一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痛死了,林蘇,她竟然口口聲聲地在喊“肖老師”!她竟然,這麼心心念念着那個男人!她到底有沒有良心,爲了那個男人喝酒,還喊他“肖老師”!
鄭一航趕到酒吧的時候,林蘇還趴在吧檯上,跟酒吧要酒喝。她撅着嘴巴,可憐兮兮地說:“哥哥,我還要喝酒!”酒保搖頭,說:“你喝醉了,你朋友馬上來接你,你乖乖等他來吧!”林蘇委屈地嘟着嘴,說:“肖老師不讓我喝酒的,他來了我就沒得喝了!”酒保正要說什麼,鄭一航就過來,抱住了歪歪扭扭地林蘇。從錢包裡掏了幾張鈔票給酒保,說:“謝謝你今晚照顧她。多餘的就當是小費。”
說完,鄭一航就要扶着林蘇出去。林蘇睜開眼睛,看到鄭一航,就勾住他的脖子,說:“一航!一航!肖老師待會兒要過來,酒保哥哥幫我打電話給他了!嗯,你怎麼會過來呢?讓我猜猜,你是來看肖老師的,對不對?”鄭一航瞪了她一眼,說:“林蘇,你心裡爲什麼只有肖莫謙一個!”林蘇扁扁嘴,眨巴了兩下眼睛,笑嘻嘻地說:“呵呵,我心裡就是隻有肖老師呀!他是肖老師耶!”又掙扎着從鄭一航懷裡出來,嘴裡喃喃地說着:“我要留在這裡等肖老師。一航,你別抱着我,肖老師看到了要誤會的,他很快就會過來了!”
鄭一航被她這個樣子氣壞了,大喊一聲:“林蘇,你跟肖莫謙已經分手了!他在武漢,他不會過來的!”林蘇一愣,推開鄭一航,指着他大喊:“你胡說!肖老師會過來的!肖老師會過來的!他不會不要我的!他不會不要我的!”說着說着,她自己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抱着膝蓋,哭得很委屈。
鄭一航心痛地抱住她,輕聲哄着:“好,好,是我胡說。蘇蘇,乖,我們回家好不好?我帶你回家!”林蘇抱住鄭一航,把自己埋在鄭一航懷裡,嚎啕大哭:“一航!肖老師不要我了!肖老師不要我了!他有女朋友了!他不要我了!一航!肖老師不要我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一航!”鄭一航把林蘇緊緊摟在懷裡,一下一下順着她的背,輕聲說:“不會的,你不會什麼都沒有的,你還有我!乖,不要想他了,好不好?”
林蘇搖頭,哽咽着說:“可是我只要他!我要肖老師,我不要跟他分手!他肯定是在怪我!他怪我言而無信,說好了留在武漢陪他,卻還是回來了!他肯定是在怪我!一航,肖老師他在怪我!他不要我了,他說,林蘇,你這個騙子,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壞蛋,我不要你了!我要找別的女人了,你就滾回你的蘇州去吧!我不要你了!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騙子!”
什麼叫痛徹心扉,鄭一航現在感受到了。林蘇每說一句話,就是在他心上狠狠地割了一刀。他的心,現在痛得幾乎要昏過去了。可是,林蘇這個樣子,他什麼也做不了,他還是要好好安慰她。鄭一航一下一下地揉着林蘇的頭髮,輕聲說:“他怎麼會怪你呢?肖莫謙那麼喜歡你,怎麼忍心怪你呢!放心吧,他不會不要你的!”林蘇搖頭,說:“他就是不要我了!筱夜說了,他跟朱倩在一起了,他不要我了!”
鄭一航苦笑,原來是這麼回事!林蘇今天會奔潰,是因爲肖莫謙有女朋友了!原來是這麼回事!鄭一航覺得好諷刺,他覺得自己現在好狼狽!他癡心相待的女子,心心念念着另外一個男人。而如今,她受傷了,他還要幫她舔傷口!他的自尊被踐踏了,他卻還是要甘之如飴。他不忍心,他怎麼忍心去責怪林蘇?就算林蘇真的拿把刀割他的心,他都只能雙手捧着,任由她割。
林蘇趴在鄭一航懷裡大哭了一場,哭過之後,吹了風,頭腦也清醒了許多。看着鄭一航,林蘇吸了吸鼻子,又恢復了她平時小霸王的樣子,指着他說:“一航,我今天要徵用你的公寓!給我媽媽打電話,說我今晚住你那兒!我困了,咱們回去吧!”說完,自己就先鑽進了鄭一航的車子。鄭一航看着閉着眼睛靠在副駕駛座上的林蘇,垂頭笑了一下,她是林蘇呀!她就是有資格這麼傷他的心,他給了她這個資格。而同樣的,林蘇似乎把傷她心的資格,給了肖莫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