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看了眼坐在她旁邊的鄭一航,沒好氣地說:“我們去處理家務事,你跟着幹嘛?”鄭一航還沒開口呢,林蘇的小哥就說:“待會兒要是真打起來了,多個幫手嘛!”然後又對鄭一航說:“一航哥,待會兒還麻煩你多出點力咯!”鄭一航微微勾起嘴角,點頭,說:“好的。”林蘇撇撇嘴,什麼跟什麼嘛!他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草包,中看不中用的。鄭一航瞥了林蘇一眼,小丫頭滿臉的不屑,一點都沒有要掩飾一下的意思,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還是沒搞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這位小公主了。
到了林蘇大哥家裡,她哥哥把門一開,林蘇頓時有一種進了垃圾房的感覺。她媽媽一直說她邋遢,東西到處扔,看看這裡,這才叫邋遢,她那些,在人家這裡就是孫悟空和如來佛的差距。地上扔着蘋果核,香蕉皮,瓜子殼,花生殼,泡麪杯,可樂瓶,啤酒罐子,等等。只有小怪獸不認識的,沒有他們仍不出來的。她嫂子這會兒正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和嫂子的嫂子笑得前俯後仰的。然後嫂子哥哥和嫂子表哥,兩人坐在地上一邊喝酒,一邊嗑瓜子,還在打着撲克。廁所傳來沖水聲,然後就看到嫂子表姐出來了,邊走還邊在穿褲子,手上乾乾的,一看就知道沒洗手。
林蘇吞了吞口水,這陣仗,要怎麼搞?林蘇哥哥皺着眉頭,穿過層層阻礙,走到她嫂子面前,說:“跟我進房。”她嫂子睨了她老哥一眼,“切”了一聲,說:“我幹嘛要跟你進去!”林蘇看到她老哥的臉黑了,她老哥本來就不白,這一黑,跟包公似的。林蘇覺得她應該給她老哥額頭上畫個月亮,然後她老哥就能像包公一樣聰明,把眼前的麻煩都給搞定了。
嫂子的嫂子站起來,看着林蘇哥哥,說:“怎麼,還想跟我們橫?結婚的時候就跟你說過,對我們妹子好點,你要是不欺負她,能鬧出這麼多事兒嗎?”林蘇繼續吞口水,這不是土匪頭子是什麼呀!她小哥拽拽她的衣袖,小聲問:“咱們要是現在走了,會不會很不仗義?”林蘇點頭,看着她小哥,很認真地說:“特別不仗義,以後大哥敢不認咱們。”林蘇小哥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在考慮是哥哥重要,還是小命重要。林蘇是在想,她還是不要換鞋子好了,第一是這個地方真是不需要換鞋這麼麻煩,第二是,待會兒打起來了,方便跑。
林蘇瞥了她小哥一眼,心想:你個沒出息的!然後笑嘻嘻地走出去,叫人:“嫂子。”她嫂子倒還沒拉破臉,見了她,也笑道:“喲,妹妹回來啦!”林蘇“嗯”了一聲,說:“我就是聽說你跟哥哥鬧矛盾了,回來看看。嫂子,我哥就是脾氣倔,又是跟木頭,你是知道他的,別跟他一般見識。”林蘇嫂子聽這話是受用的,畢竟這話聽着是在幫她的。
鄭一航站在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裡,嘴角微微揚起,看着林蘇。他想自己是真的看走眼了,林蘇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丫頭,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讓她嫂子給她一個笑臉。扮豬吃老虎,大概說的就是她這樣的了吧?他倒是想看看,林蘇是怎麼搞定這些人的。
林蘇瞥了三個男人一眼,看到鄭一航的時候,尤其鄙視地瞪了他一眼。丫就是來看好戲的,哪裡有要幫忙的意思。然後,林蘇跟她嫂子說:“嫂子,你看,爺爺都進醫院了,你是不是該去看看他。不管怎麼說,爺爺總歸是長輩。”林蘇嫂子想了想,說:“行,我待會兒就去看看爺爺。”林蘇眯起眼睛笑,說:“嗯,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一家人沒有隔夜仇,事情過去了也就算了,爺爺畢竟是長輩,待會兒道個歉,讓爺爺消了這口氣,事情就解決了呀!”說完,還特別乖巧地眯起眼睛,聳着肩膀笑。
可是,嫂子的嫂子似乎沒這麼好說話,聽了林蘇的話,嫂子的嫂子“喲”了一聲,說:“小妹妹,你這算盤打得倒是挺好啊!這你們欺負了人,還得讓我們去道歉。難怪都說城裡人精呢,這麼小小年紀的,就這麼有心機,再長大一點可怎麼得了,你嫂子還不被你整死啊!”林蘇眨巴了兩下眼睛,心想:她是在誇我聰明嗎?這敢情好啊,她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誇過呢!回頭告訴肖老師去。
林蘇她哥哥可不覺得這是誇獎,她妹妹這是在幫他呢,還被人家指責,就對嫂子的嫂子說:“嫂子,蘇蘇還是小孩子,你說話有必要這麼刻薄嗎?”嫂子哥哥不樂意了,站起來,護着自己個兒的老婆,說:“那這還是你嫂子呢!你爺爺都說了,要尊敬長輩,你懂不懂得要尊敬你嫂子啊!”林蘇小哥輕聲說:“那你們還把我爺爺氣進醫院了呢,這叫尊重長輩啊!”林蘇“嘿嘿”一笑,心想:小哥,你插嘴吧,你完了,人家要揍你了!
果然,嫂子表哥站起來,往林蘇小哥面前一杵,凶神惡煞地說:“這
裡哪兒有你說話的份!”林蘇小哥吞了吞口水,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太慫了,然後說:“這是我哥哥家裡,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大哥的名字,我怎麼就不能說話了?你們再這麼蠻橫,小心我報警,告你們私闖民宅!”林蘇在心裡爲她小哥鼓掌,“私闖民宅”這麼有文化的詞,她小哥都能想到,實在不容易!不過,林蘇還是很厚道的在心裡默哀了,她小哥這頓“生活”大概是免不掉了。
然後,正如林蘇所料的,嫂子哥哥一拳就上去了,然後得意地笑了,看着倒在地上的林蘇小哥說:“私闖民宅,我看你敢不敢告!我先打你個半身不遂!”林蘇大哥跑去扶林蘇小哥,林蘇瞥了鄭一航一眼,心想:你這個沒用的人,要你過來是幫忙打架的,你倒好,在這兒看熱鬧,真表臉!
鄭一航的手插在褲子口袋裡,過了會兒,手拿出來,抱胸,翩翩風度的樣子,好像跟這混亂的場面隔絕了一樣。嫂子的表姐似乎注意到了這個風度極佳的男人,問林蘇嫂子:“妹子,這個是誰啊?”林蘇嫂子看了林蘇一眼,說:“老爺子以前的老戰友的孫子,老爺子有意撮合給蘇蘇。”嫂子表姐就說:“老爺子真不是一般地疼這個孫女啊!”林蘇撇撇嘴,心想:您這不會是看上這個傢伙了吧?來,您要的話,我送給您,還包郵,您要不?
林蘇站在她小哥和大哥身邊,笑嘻嘻地一手一個,拽住她哥哥的衣袖,把兩個要衝上去跟人家打架的人拉住。兩個哥哥都不解地回頭看她,剛纔在醫院,是她說要揍人家,給老爺子報仇的。林蘇笑嘻嘻地指着她小哥的臉,說:“跟我以前被可樂咬了一樣!”然後她大哥和小哥就笑了,可樂是老爺子以前養的一條京巴狗,有一回林蘇跟它玩的時候,受傷被咬了一口,老爺子當場發飆,把可樂送走了。林蘇爲此還哭了好久,全家人哄了半天才哄好的。
嫂子表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也猜到不會是什麼好話了,對着林蘇惡狠狠地說:“小丫頭,大人的事情你最好少管!別以爲讀過幾年書,就能拐着彎的罵人,你要是惹了我,我照樣揍你!”林蘇大哥和小哥都是一火,衝到嫂子表哥面前就要動手,鄭一航也是皺了眉,有些厭惡地看着嫂子表哥。林蘇繼續拽着兩個哥哥的衣袖,對嫂子表哥說:“我沒拐着彎罵人,我說的話,幼稚園的小朋友都聽得懂,不用讀書就可以理解的。我從來不會仗着自己多讀書就欺負沒讀書的人,我會很遷就你們的。”說完,還特別無辜地看着人家。林蘇想:跟肖老師混久了,果然毒舌起來都得心應手了。
嫂子表哥還沒反應過來呢,嫂子表嫂就站出來維護自己丈夫了,指着林蘇說:“臭丫頭,牙尖嘴利的,別以爲有你哥哥護着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我們不是你哥哥姐姐,不會任由你胡來的!”鄭一航皺眉,走到林蘇面前,擋住了嫂子表嫂的手,低聲說:“用手指着別人,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鄭一航就是有這種氣場,說句話能把人給震懾住。
林蘇站在鄭一航後面,聽他說這話的時候,覺得這人還不錯。然後從他身後探出個腦袋,仰頭看他的臉。鄭一航垂頭,看着林蘇狡黠的樣子,好笑地伸手,把林蘇的腦袋撥回自己身後。林蘇撇撇嘴,想說我只是看看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嫂子哥哥是最先從鄭一航的震懾中走出來的,走到自己表妹身邊,他是覺得人家維護自己妹妹或者心上人的,他作爲哥哥,自然是不能落後的。可是,他站在鄭一航面前,林蘇想,這就是完美地詮釋了何謂“高富帥”,何謂“矮醜銼”。氣勢上輸了,身高上輸了,什麼都輸了的情況下,嫂子哥哥不爽了,指着林蘇哥哥說:“你算什麼男人,欺負了自己的老婆,還帶着人上門打架!”林蘇眨巴了兩下眼睛,心想說:你比不過鄭一航,又不敢對鄭一航怎麼樣,就拿我老哥出氣,這也就罷了,怎麼還倒打一耙啊?
林蘇只是想想,可是她小哥就不一樣了,人實誠啊,就直接說:“明明是你們大老遠找上門的,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啊,這還叫我們找上門,拜託,你站的地方,錢是我老哥出的,房產證上是我老哥的名字,完全可以把你們趕出去。”林蘇想:小哥,你果真欠揍!保重吧!果然林蘇小哥的臉,再次被砸了一拳,這次林蘇小哥神勇了,沒倒下,反而很快站穩,回了對方一拳。沒想到嫂子哥哥看上去挺魁梧的,卻被林蘇小哥一拳就給撂倒了,林蘇拽住她小哥的手,可崇拜地說:“小哥,你真牛!”林蘇小哥也沒想到自己有這本事,得瑟地說:“一般一般吧!”兩個傻子兄妹,完全不覺得這個狀況下,說這種話有多欠揍。
然後嫂子家的人就都被點着了,男男女女的,都撩起了衣袖,準備大幹一場。林蘇看了看門口,跑的話似乎太不仗
義了,可是不跑的話,她的戰鬥力,只有被揍的份。要是掛彩了,她爺爺要把人家送牢裡蹲着的,這也就罷了。回了學校,肖老師又要念了,然後大概會被要求忌口,這個似乎有點不好。林蘇還在胡思亂想呢,就被人護着到了門口。鄭一航一伸手,把林蘇塞到了門外邊,遠離她兩個哥哥和嫂子孃家人的戰鬥圈。
林蘇躲在鄭一航身後,小聲問他:“你咋不去幫忙?”鄭一航答:“我只是來保護你的。”說完,還一臉的理所當然,完全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些曖昧了。當然,這種曖昧,林蘇是完全不會感受到的,她就從來沒想過,除了肖莫謙以外,還會有誰喜歡她。當然,這話後來林蘇轉述給肖莫謙聽的時候,肖莫謙的眉頭就有些皺了。
林蘇看得正起勁呢,樓下就響起了腳步聲,然後幾個警察叔叔就出現了,阻止了屋裡的混戰。林蘇看着警察叔叔把她兩個哥哥,還有嫂子一家帶走了,忙關了門,跟上去。警察看着林蘇,問:“小姑娘,我們這是要回警局,你跟着幹什麼?”林蘇笑嘻嘻地指着她兩個哥哥,說:“我們一塊兒的。”幾個警察都是滿頭的黑線,對林蘇說:“車裡坐不下了,你自己來吧!”鄭一航無奈地看了林蘇一眼,問林蘇小哥要了車鑰匙,跟林蘇手:“走吧,我們自己開車過去。”林蘇“哦”了一聲,跟着鄭一航走了。
坐到車上,林蘇就掏出手機,可嗨皮地給肖莫謙打電話,說:“肖老師,肖老師。”肖莫謙臉上立刻出現寵溺的笑容,問:“怎麼了,這麼激動,你爺爺沒事了?”林蘇笑嘻嘻地說:“爺爺沒事了。肖老師,我要去警察局了,我這輩子還沒去過呢,不知道是不是跟電視裡頭一樣的,嘿嘿。”
肖莫謙皺眉,放下手裡的筆,問:“你去警局幹嘛?”林蘇答:“我哥哥跟人家打架,我也在。”肖莫謙忙問:“你受傷沒有?”林蘇笑嘻嘻地搖頭,說:“沒,沒,我多聰明啊,看到打架,當然躲開啦!”肖莫謙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再次柔和了下來,說:“沒受傷就好,待會兒去警局別太得瑟,小心人家把你抓起來。”林蘇不解,嘟起嘴巴,問:“我沒幹壞事,抓我幹嘛?”肖莫謙笑了笑,說:“抓你去動物園!聽說有個動物園最近跑出來一頭野豬。”林蘇“嗯”了一下,心想:這有什麼關係?肖老師笑道:“你自己小心點,待會兒出來了給我打電話。”林蘇“哦”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鄭一航瞥了林蘇一眼,說:“去個警察局而已,你至於這麼激動嗎?還要跟男朋友顯擺。”林蘇傲嬌地仰頭,說:“我樂意,我高興,你管我!”然後,又撇過頭,問鄭一航:“動物園跑出來一頭野豬,跟抓我去動物園有什麼關係啊?”鄭一航手一抖,車子滑行了一段距離,忍住笑,鄭一航對林蘇說:“以後我開車的時候,不要講這種笑話。”林蘇眨了兩下眼睛,這是笑話麼?到底什麼意思啊?
林蘇第一次警*察局之行,很圓滿地落幕了。看着身邊的鄭一航,林蘇不得不感嘆,這世道真是黑暗。他們進去沒多久,警察局的局長就跑過來了,然後跟鄭一航握手,鄭一航跟人家說了幾句話,人家就跟兩個正給林蘇哥哥做筆錄的警察說了兩句話,然後人家警察把筆一放,說:“你們可以走了!”
“喂,鄭一航,你到底跟那個局長什麼關係啊?”林蘇跟在鄭一航身後,剛纔她問了半天,鄭一航也不肯跟她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林蘇大哥跟鄭一航道謝,說:“一航,謝謝了啊!剛纔那通報警電話,大概也是你打的吧?”鄭一航不置可否地笑笑,說:“沒什麼,蘇蘇沒事就好!”林蘇兩個哥哥就用曖昧的眼神看林蘇,林蘇撇撇嘴,心想:關我啥事兒?
事情最後是這樣解決的,林蘇嫂子一家人被抓進了警察局,在拘留所裡待了兩天。放出來之後,就收斂了許多,雖然還是沒有像林蘇想得那樣來跟老爺子道歉,但總算還是走了。當然一起回去的,還有林蘇的嫂子。林蘇記得那天她嫂子跑到醫院,指着她老哥的鼻子,說:“你好樣的,把我家人都弄到拘留所了!”然後就走了。
林蘇問她老哥,這什麼情況。她老哥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情況就是,你哥哥可能要恢復單身了,然後給你再找個嫂子。”林蘇“哦”了一聲,心裡卻有些後悔了。她不該趁一時意氣,跟她嫂子孃家人過不去的,這會兒搞成這樣,別說她老哥的婚姻了,她和肖老師以後的路,恐怕也更難走了。林蘇嘆了口氣,把她老哥給感動的,摟住她的肩膀,說:“沒事兒,別替哥哥難受了。兩個人家裡情況不一樣,相處起來是比較難的。沒事兒,你哥還年輕,再給你找個嫂子,絕對沒問題!”林蘇“嗯”了一聲,她還是自己搞定自己的問題吧,哥哥是靠不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