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門口,葉梓叫住了安然:“安然,你陪我去買點東西吧!總不能空手去看她,多不好……”
“嗯!買點水果吧。”安然左右看了看,找了家門面大點的水果攤,領着葉梓走過去。
安辰想了想也跟了上前,卻沒有挑選水果。而是走到安然身邊小聲說:“姐!給我拿點錢,回去了還你。”
“切……每回都這麼說,你哪次還我了~”雖然嘴上抱怨着,但安然還是從錢包裡掏出兩張一百的,遞給了安辰,“要錢做什麼呀?夠了嗎?”
“夠了夠了!”安辰一把將錢塞進口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先不告訴你,待會你就知道了!放心吧,這次說到做到,回去就還你錢!”說完轉過身,屁顛屁顛地跑出了水果店。
“這孩子……”安然輕輕地笑了笑。
“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他肯定是去給夏小小買繼續了!”葉梓一邊挑着水果,一邊隨口應着,“都說女大不中留,依我看呀,這男孩子大了,更是留不住喲~”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葉梓隨口的一番話,卻讓安然有了異樣的情緒——安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說是比自己小兩個屬相,實際上只不過比自己小了一歲多一點而已。正是懵懵懂懂情竇初開的年紀,看他對於夏小小如此上心的模樣,會不會……
“唉!不會不會!”安然猛然搖搖頭,自言自語安慰着。
“你一個人嘀咕什麼呢?”葉梓好奇地看了安然一眼,隨即對她招招手,“過來幫我看一下,配的這個水果籃行不行?要不要再添點什麼。”
“可以了,”安然看了一眼水果籃,已經被葉梓擺放得滿滿的,於是趕忙點點頭,“不要買太多,吃不完的話該浪費了。”
“好吧!”聽了安然的話,葉梓這才放下手裡的一串香蕉,轉身問店老闆,“多少錢?”
兩人拎着裝扮好的水果籃走出店裡,見安辰已經站在醫院門口候着了,懷裡抱了一大捧鮮花。
“嘿!安然,你看看你們家的傻小子~”葉梓不禁打趣到,“比你會來事呢!”
安然勉強地笑了笑,心中的不安又多了幾分。
這時葉梓已經走過去,一眼瞥見安辰手裡的花,登時笑出了聲:“喲!你怎麼知道夏小小喜歡百合花的呀?真夠細心的呢~”
安然尋聲望過去,果然如葉梓所說,安辰買回來的,正是夏小小最喜愛的百合花。
安辰什麼話也沒說,只紅了紅臉低下頭,雙腳在原地來回動了動,樣子看上去很是羞澀。
“我們走吧!”安然沉了沉臉,拉着葉梓的手就朝醫院大樓走去,沒有理會身後的安辰。
安辰突然一下被落在後面,擡頭看了看安然的背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心裡嘀咕了幾句:“姐是怎麼了……生氣了?不應該啊,難不成是我又做錯什麼事,說錯了什麼話?”
來不及細想,眼見着安然和葉梓已經走遠,安辰趕忙拔腿跟過去。擔心弄亂花束,他只得將雙手微微往前伸了伸。
一口氣從大門跑到住院部,又接着爬樓梯上到五層,三個人都累得氣喘吁吁。一擡眼,就看到夏小小的母親站在走廊上,正和醫生小聲地說什麼,不時抹着眼淚。
安辰正要衝上前,被眼疾手快的葉梓給一把拉了回來:“先等阿姨說完話!”
興許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夏小小的母親轉臉望了過來。見是安然一行人,於是對着他們微微點了點頭,招呼着:“你們來啦?進去吧!小小在裡面呢。”
“嗯!”安然於是走上前,“小小怎麼樣?好點了嗎?”
“醒是醒了,就是一直不開口說話……”夏小小的母親滿臉的憔悴,“要麼,你們進去試着替我勸勸她。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孩子一個個都……”
話還沒說完,夏母察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忙收住了,將安然他們讓進了屋子。
病房裡,夏小小面向着窗外側躺着,而她的父親正坐在另一張病牀上失神地望着腳下。
“叔叔,”葉梓走過去,放下手裡的水果籃,輕聲說到,“我們看看小小了,她還好嗎?”
夏父這才擡起頭,大抵是一宿沒睡,雙眼紅得厲害,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卻還是勉強地開了口:“乖孩子,謝謝你們來看她!她醒着呢,你們去跟她說說話吧,從早上醒了到現在,一直沒吃沒喝也不說話。我跟孩子她媽都快要急死了!”
說話間,安辰已經捧着花走到了夏小小的面前。他輕輕地將百合花束放到牀頭,哄着眼睛蹲下身子,一開口,聲音便帶着哭腔:“小小姐姐……你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要做這種傻事?你忘了當時是怎麼勸我的了嗎?有什麼難過的事,過不了的坎,你告訴我們啊……哪怕幫不上忙,也能在你身邊陪陪你……”
夏小小一直緊閉着的眼睛,微微動了動,卻依舊沒有睜開。
“你不記得了嗎?”安辰繼續說着,“當時我因爲生姐姐的氣,又哭又鬧蠻不講理的時候,是你一直在勸解我。我記得你跟我說,人只有自己學着長大學會勇敢,纔不會輕易被打倒。動不動就鬧着要死要活的人,是最懦弱,最讓人瞧不起的!連自己的生命都學不會尊重,是世上最悲哀的一件事。”
安辰頓了頓,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生了什麼事,會讓你這麼難過這麼想不開。但是,我想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家人,還有朋友,還有我……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百合花,你睜開眼看一看,它們開得多麼燦爛!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你怎麼忍心就這麼離開呢……”
整個病房裡都只聽得到安辰一個人的聲音,他似乎是把所有能想到的安慰人的話,全都說了一遍,然而夏小小依舊閉着眼沉默着,全然無動於衷。
“我明白的,有些話旁人說起來輕鬆,如同我這樣,安慰別人的話總是能輕易說出口,卻常常無法來說服自己。”安辰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這些安慰的話,或許就像是寒冷時的麪包,飢餓時的棉襖,好好的心意但卻用錯了地方……誰又能確信,努力讓一心求死的人活着,就一定對呢?或許那是一種解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