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諾定了定神,深深沉了口氣,看着倨傲的陸雲寒說:“左右惹你的是我,請放過盛放和顧非,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原來她還是認爲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在她眼裡就是個喜歡報復的小人!
陸雲寒收回那雙深眸,緩緩起身,帶着幾分傲慢語氣問:“罰你?你有什麼可罰的?已經上夠了!”
說完他就離開了座位,似不打算和她再做糾纏了一般。
可他卻在路過她的時候,被她的手死死攥住了衣角。
他低頭睨向她,發現她一點沒有被羞辱後的不恥感,反而清冷的臉上多了些許倔強神色。
微蹙的眉下一雙澄清的眸子正凝望着他……
“陸雲寒,我不是要把自己送給你羞辱,而是希望你能高擡貴手放我們這些小人物一條生路。
而且,你不覺得,你靠着自己的優越感做這些事情實在有夠無聊麼!”
她只是說了心裡的想法,想勸他做事別那麼幼稚,並沒想陸雲寒聽了以後會多不舒服。
雖然她表現得很是鎮定,但是他能感受得到她的小身體在衣服裡輕顫。
他還以爲她是要求自己幫忙,結果一開口竟然是鄙視語氣。這個女人憑什麼這樣和他說話?
“無聊嗎?我不覺得……”他懶得辯解,左右她是他要戒掉的女人了。
她握着他衣角的手指加大了些許力度,接着說:“這樣,我把你給過我的那些都還給你,房子,車子,錢……都還給你,你放過他們好嗎?”
那是她所有的家當了,她的身家也就只有那些了,換個安寧也夠了吧。
聞言,他緩緩伸出了一直放在體側的手,指腹輕輕滑過了她細嫩的臉頰,然後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她的下巴,力道不輕。
極盡戲虐的看着她:“沒了那些你又有什麼?還回去跳舞嗎?賣酒麼?告訴你,我陸雲寒給出的東西是不會收回的。”
他給出去的東西和感情都是不會收回了。再說,那些東西對於他而言本就不算什麼。
“可是我只有這些,求你了,陸雲寒……”
她看着他,眼睛裡滿是柔潤。
她求他了,如果這樣可以讓他消氣的話那麼她願意。
陸雲寒心中似被撞了一下,但表面仍是冷酷非常,一雙凌厲的眼帶着懷疑看向她緊緊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求,求人就這樣求?”
蘇以諾看向他,只覺得所有的自尊已經蕩然無存了。
他要她痛苦,要她失去一切尊嚴嗎?
其實,這也沒什麼,因爲她本就是個已經毫無尊嚴可言的女人了。
於是她鬆開了小手,雙腿一曲作勢跪了下去……
她的膝蓋緩緩貼近地面,自尊在他冷酷的視線裡鞭撻。
可就在她的雙膝要貼上地面的時候,一隻鋥亮的皮鞋忽然擡起搪住了她彎曲的雙膝。
“我不接受跪地式服務……”他的聲音冷酷無情,顯然是不接受她的示弱。
她低頭,緊緊咬着脣瓣,強憋着要哭的衝動。
“蘇以諾,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真的不知道我要什麼嗎?”
他看着她,被她的行爲氣得心口悶堵。
她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明白呢,難道是故意裝成這樣的麼?
她一雙眼睛迷茫的看向他,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他要什麼?她道歉也說了,示弱也示了,連跪都願意了,他還想要什麼?
見她眼中無限迷茫,他心中最後一點期許已然被澆滅掉了,於是伸手將她無情推離,徑直從包房離開……
蘇以諾看着空落落的門,那感覺比被狠狠抽了臉還難受。
她都已經把自己的尊嚴都踩到了地底下了,可是他還是不接受,與其說他不滿意自己的道歉,不如說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吧……想到這裡,身上的勁兒忽然一鬆,她呆呆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忽而又想起了豔姐說過的話:一個男人喜歡你的時候,看你處處都好,連蓬頭垢面都覺得美翻了,但他若是忽然變了心,那麼即使盛裝打扮在他眼裡也毫無美感。
男人的心一旦變了,那麼付出再多的感情都成了惘然。
想一想,陸雲寒是對她好過的,只是現在不同了吧……她在他眼裡已經沒有美感了,所以他也不在乎她的感覺了。
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蘇以諾從酒店走了出去。
一個人走在滿是冷風的街巷,凍得哆嗦。
她其實挺怕冷的,但是這一次卻沒有急着回家。她想走一走,緩一緩心裡的難受。
走過老街的時候又聞到了一股烤地瓜的焦香,這一年似乎又快到年末了,可哥哥還是沒有回來……
她吸了吸鼻子,擡頭看了下天邊那些耀眼的星子,想着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離開這裡,離開這些是是非非……可是,哥哥吶,你難道真的不會回來找小諾了麼?
還有顧非,他現在在那裡面會被怎樣爲難呢?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不幸,因爲她不能再欠顧非什麼了。
回到家裡躺在牀上的時候,腦海裡都是陸雲寒的樣子,他的咄咄逼人,他的不可一世,他的強霸氣場。
讓人害怕,但是卻又忍不住想要欺近他……不知道爲什麼,她今天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除了想躲以外,心裡還有點欣喜。
那時候她就知道,其實自己是想他的,哪怕她知道自己不該想他。
明明瞌睡了,但是一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個鬼她還是心有餘悸,於是伸手又打開了燈來壯膽。
被光線包裹的她會感覺到安全感,於是閉上了眼睛慢慢睡去。
第二天晨起的時候她還有點迷糊,但是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
在廚房下了碗麪條以後,隨手打開了電視胡亂播着,打發時間。
但視線很快就停在了一條娛樂新聞上。
娛樂記者曝光,大牌影星米茜兒的男友爲方氏集團太子爺方靖宇。
娛樂記者蹲守在他們租住的別墅一宿,偷拍到了很多兩人親密時的照片和視頻……
一時間,米茜兒的粉絲們開始在各個平臺發出祝福,希望她們幸福。
還有人爲她們的未來表示擔憂……總之,吃瓜羣衆是忙得不亦樂乎。
蘇以諾看着電視上那些親密照片,對方靖宇的愧疚感也少了一些。
他能這麼快就恢復了風流的本性似乎也不錯。
一股糊味兒傳入鼻子裡,當她迅速跑進廚房的時候鍋已經幹了,麪條發出的糊巴味薰得她頭暈……
收拾完廚房以後她都快餓扁了,沒辦法只好選擇出去吃。
駕照還沒有下來,別墅又在郊區,所以蹬自行車成了她目前最佳的出行方式。
她在附近隨便找了家快餐店就進去了。
一碗麪沒吃到三分鐘金香的催命電話就又來了……
金香,她看着屏幕上閃爍的名字,腦仁頓時疼了起來。
接通之後無疑又是一通哇啦哇啦的叫喚聲。
能好好說完的事情,偏偏被金香夾雜了許多帶着不良情緒的謾罵詞彙,期間還要把一堆過錯往她身上推。
拋開那些情緒詞之後,蘇以諾終於弄明白了金香找自己的原因了。
盛放被同行踢館了,靡風夜場的老總主動來找丘爺,說要切磋一下手下人的實力。
也就是舞女間的技藝比拼,屆時還會有一衆圈子裡的老總來當評委。
其實他們就是看盛放剛被砸了,所以這個時候想要趁火打劫,故意在盛放這兒踩上一腳罷了。
但讓蘇以諾覺得不解的是,她之前只是偶爾去盛放演出撐個場面,替的也是站在後面最不起眼角落裡的羣舞,根本就沒走到前面跳過一次獨舞。
“了這次才藝比拼,你來找我又是要幹什麼呢?”
她這麼一問,金香頓時又是一通語氣不好的指責,當她哇啦完以後蘇以諾才明白,原來這次比拼不只要擔負着兩家店在圈子裡的聲望,更是帶着賭注的。
那就是,比輸的舞女要接受對方在臉上燙煙疤的懲罰……
這樣一來,盛放就沒有人願意出場了,氣勢一顯弱,對方也就更加狂妄了。
毀容啊,哪個女人願意賭上容貌去比拼呢?
於她們這些靠臉吃飯的女人而言,毀容還不如死了呢……
好吧,她可以去,都到這個份上了她已經什麼也不怕了!
既然是她惹的麻煩,那麼她一定會盡自己最大努力彌補的。
可金香在得到她應戰的回覆後只是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算你還有良心。”
良心……這其實不見得是多好的東西。
她知道自己早晚會被金香害死,但沒辦法,現在作死似乎已經成了義不容辭的事兒了。
她看着碗裡涼了一半的麪條,低頭以最快的速度吃掉了。
夜幕降臨時,盛放大廳離舞池最近的vip座位上坐滿了人,二百零八個豪華景觀座椅包圍着半露式的舞臺。
那裡坐的都是繁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生意也都與娛樂場牽扯。
今天,整個盛放都騰空了出來,閒散客戶一律免進,所以能進來看熱鬧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
當然他們除了要看燕舞以外最想看的還是最後的懲罰環節,無論哪一方輸了他們都能撿樂子看,何樂而不爲呢?
看着別人痛苦,人心裡的陰暗面往往能得到滿足。
音樂響起大幕拉開,臺上的燈火輝煌與人心的陰暗醜陋形成了強烈反差。
靡風夜店的頭牌舞娘隨着音樂開始起舞,她的身材美倫精緻,一雙修長的白腿全然展露在視線裡,一件金色的露臍亮片舞衣將她那傲人的溝遮住三分之一……
在律動極好的音樂裡,她跳着熱辣的舞蹈,身上兩團白滾滾的肉隨着音樂上下流動着,一場脫衣舞就這樣驚羨了衆人的眼球。
後臺出口,蘇以諾雙手攥成了拳頭,可是依舊能感覺到來自掌心的寒冷。
靡風夜場的頭牌果然不是蓋的,除了舞技好之外還敢脫,臺上的女郎除了身體幾個重要的點以外全都暴給了觀衆。
真的是熱情,火辣,而又刺激。
可是她怎麼辦?不脫肯定是不行的,畢竟來這種地方的人尋的就是刺激……不脫的結果必然是輸,輸了盛放的名聲之外,自己還要毀容。
那麼,就只有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