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說,當一個人憤怒的時候,智商總會無限接近於零,如果不是徐東心煩意亂,如果不是他潛意識裡就對一身休閒運動裝的林傲看不起,何至於此?不過,如果不是劉美珍的及時出現,他丟掉的,恐怕就不是工作這麼簡單了。
“兒子,你怎麼有空來看媽媽?不上課還是翹課啦?”見到兒子,劉美珍立刻換了一副溫和的笑臉。
在媽媽面前,林傲不想殺人,哪怕媽媽察覺不到他也不會如此。
“今天沒課,這不我爸明天生日嘛,這個是我送他的禮物,沒我爸電話,要不,麻煩您老轉交一下?”林傲雙手把鞋盒子遞過去,在媽媽面前,露出外人難見的頑皮神色。
聽到兒子這麼說,劉美珍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總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要知道,以前的林傲可絕對不會如此。看了看那個鞋盒子,劉美珍笑道:“你爸鞋那麼多,怎麼還給他買鞋。淨亂花錢,以後可別這樣啦。”嘴上說着,劉美珍眼中的笑意則是越來越濃。
不管兒子送的是什麼,但凡有那份兒心,她就很高興了,她真的覺得,兒子長大了。
林傲臉色有點兒尷尬,說道:“媽,這不是鞋,是個木雕,裡頭還有個項鍊墜是給您的。”
“哦?還有媽媽的?”劉美珍眉頭一挑,問道。
林傲呵呵一笑,說道:“我哪兒能厚此薄彼嘛,等媽媽生日的時候,我再送個更好的。”
“切,這不我又得多等快一年?”劉美珍佯作不滿地白了兒子一眼,母子倆相視一笑。
“喲!挺漂亮啊。咦?怎麼這麼香?”打開盒子,一尊栩栩如生的“祥龍獻寶”映入劉美珍眼簾。那精緻的外觀立刻就引來了劉美珍一陣讚歎,而打開盒子之後那四溢的沁人心脾的香氣更讓劉美珍欣喜。
“這是香木的,我爸屬龍,這個龍雕給我爸擺在案頭正合適,這個鳳凰吊墜是給媽媽的,您可要一直帶在身上,對身體有好處喲。”林傲解釋着。
劉美珍心中感動,若不是大廳里人來人往,少不得要摟着兒子親暱一番。
“好孩子,你爸肯定很喜歡的。不過……”
“嗯?”
“你爸去燕京出差了,明天怕是回不來。”說到這裡,劉美珍略微有些惋惜,她沒有想到兒子會真的記得老公生日,在林家還是非常傳統的,有老爺子在,林忠國也要自稱小輩,基本是不會爲自己慶生的。這次,難得兒子有心,他卻去了燕京不能第一時間接受兒子的禮物,未免有些遺憾。
“那等我爸回來再給他也是一樣的。”老媽沒第一時間接電話,林傲知道她肯定在忙,也不多打擾,簡單聊了兩句,林傲便辭別老媽準備將其中一塊沉香木拿到文軒閣給黃勇代賣。
捧着兒子送來的禮物,劉美珍越看越是喜歡,索性直接將自己原先的翡翠項墜拆下,換成了兒子送來的香木吊墜。
考慮到自己拋下兩個南港來的重要客人已然有些失禮,劉美珍便直接趕回了會客廳。
李家輝與安瀾倆人靜候在會客廳,見劉美珍出去接電話估計應該是個無法拒絕的大人物,於此他二人倒沒有什麼不滿。畢竟到了劉美珍這個位置,平素裡都十分繁忙,她以老闆娘之尊親自接見,已經是給了他們很大的面子。
不多時,劉美珍去而復返,不過手裡則多了一個盒子,呃……鞋盒子?
“不好意思,剛剛有些家事,還請二位多多包含。”劉美珍笑意盈盈,此時她的心情大好。哪怕方纔兩邊一直在扯皮,誰也沒有試探出誰的底線,如今也絲毫不能影響劉美珍的好心情。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
“不妨事,咦?”
劉美珍對於兒子送爸爸的禮物並不當成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寶,隨手放在桌上,卻讓李家輝瞧了個清楚。本沒有在意那盒子的他一見盒子裡的東西,瞳仁猛的一縮,不由口中驚訝出聲。
注意到李家輝表情的劉美珍,見他對那尊“祥龍獻寶”感興趣,笑着說道:“剛纔是我兒子過來,因爲明天是他爸爸的生日,特地送了這個木雕給他爸爸當禮物。”
“唔,劉總,恕在下冒昧,可否將這木雕借我一觀?”李家輝試探着問道。
劉美珍心情好,自然不會拒絕,點頭應允又問:“李總喜歡這些東西?”
李家輝沒有回話,他旁邊的安瀾則答道:“我們李總平時也沒旁的愛好,就是喜歡收藏一些藝術品,這尊木雕如此精美,想來他是見獵心喜咯。”
劉美珍只是微笑,心裡則十分歡喜,兒子送的禮物連旁人都說好,那自然也是好的。在一個母親看來,兒子贈予父母的禮物,根本不在價值多少,唯獨那份心意是他們最爲欣慰的。
李家輝小心地將那木雕捧於手中,從衣服兜里居然摸出一柄放大鏡,細細觀摩,又將那木雕置於鼻前嗅了嗅,一直表現的沉穩肅穆的他此時神色則有些激動,哪怕他已經刻意地壓抑,眼神中的閃閃精芒還是隱藏不住。
片刻,李家輝神色凝重地問道:“劉總,您這尊木雕哪裡得來的?”
劉美珍一怔,自己剛纔不是說了嗎?但依然道:“是我兒子剛纔送來給他爸爸當生日禮物的。”
李家輝緩緩頷首,問道:“貴公子在哪兒高就啊?”
劉美珍呵呵一樂,道:“哪裡高什麼就,我兒子現在還在上大學呢。”
“呵呵,都說人在做,天在看,孝悌忠義天道自助啊。貴公子有這份孝心,連老天都幫,想想我家中那不成器的兒子,真是汗顏。”李家輝苦笑,人比人得死啊。
他這話則讓劉美珍有些莫名其妙,自從他看到了這尊龍形木雕之後,再也不提合作的事情,似乎這木雕比跟金海合作更加重要似的。
“李總的話太高深,我有些聽不懂。”劉美珍笑笑,卻不好說別的。
李家輝收起放大鏡,朝聖般將那木雕仔細地放回鞋盒,嘆了口氣說道:“劉總可知道這是什麼?”
“不就是個木雕嘛?”
搖了搖頭,李家輝笑着說道:“木雕不假,劉總可知道,這木雕的材質?”
劉美珍眉頭微蹙想了想道:“我兒子說是香木的。”
李家輝大汗,這劉總顯然不是此道中人,也不再賣關子,解釋道:“如果鄙人沒有看錯,這是頂級的沉香木,您瞧這紋理自然順暢,這重量比之金石只差一線,而這香味更是馥郁芬芳,單從料上來看,沒有二百年根本達不到這種質地,再看這雕工,一氣呵成毫無凝滯,沒有幾十年的手藝,根本雕不出如此的神韻啊。”
都說隔行如隔山,劉美珍向來不怎麼關注這些,只是聽李家輝這麼說,似乎這尊木雕很值錢的樣子。
“李總的意思的?”
“有市無價的珍品啊。劉總,若不然我怎麼說孝悌忠義天道自助?不管是貴公子買來的,還是他人贈予的,這等珍品當真是可遇不可求的。”李家輝感嘆道。
“這東西很珍貴?”劉美珍問道,明明是兒子送來的呀,他又沒有多少錢怎麼可能是買的?
哈哈一笑,李家輝道:“何止珍貴?不論那雕工,光這極品的沉香木料,一克都要以萬元計數了,這尊木雕再加上如此精湛的雕工,當真是世間少有啊。劉總若肯割愛,我出五百萬,現金支票。”說道後來,李家輝表情嚴肅,看着木雕的神情則是熱切的如同看到了一位全裸的美女。
劉美珍當然不會把它賣掉,不用說李家輝此時把這尊木雕誇的如此稀有,哪怕只是根爛木頭,卻是兒子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想到這麼多年父子倆僵硬的關係,如此好的一個緩和契機,劉美珍也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
“李總,實在抱歉,方纔我說過了,這是犬子剛剛送來給他父親的生日禮物,孩子的心意,哪怕做長輩的也不好將其轉讓您說是不?”
“哈哈,不妨事,倒是我唐突了,我相信我們會有一個良好的合作,來日方長,至於剛纔我們提到的股權分配問題,一切以劉總這邊爲準,只是鄙人有個不情之請……”
提到合作的問題,女強人的精明強幹立刻又回到了劉美珍的身上,不過聽到李家輝似乎後面還有話,便示意他說完。
“我希望劉總能在百忙之餘爲我引薦下貴公子。”李家輝如是說道。
——
在劉美珍答應李家輝改日會帶林傲拜訪他之後,李家輝便帶着安瀾離開。至於合作事宜,AS集團早有腹案,股權問題只要不是太過吃虧他們都能接受,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若想在濱海有所發展,他們離不開金海集團的支持。之前的不鬆口,也不過是爲了自己東家多爭取點利益罷了。直到看見了那尊龍雕,李家輝才如此的乾脆。
“李總,既然您想要那尊龍雕,爲何還要將它的價值說的那麼高,這樣一來,哪怕人家有心轉讓也不會答應了呀。”出來金海集團的大門,一直話不多的安瀾不由地有些好奇。
李家輝淡淡一笑,說道:“對劉總來說,那不是一尊木雕,而是兒子對父親的孝心,孝心豈能轉讓?那木雕的確是世間少有的精品,我也確實喜歡,不過我瞧那雕工精湛但絕非古物,最多是當代的雕工,背後的那位大師,纔是最重要的啊。”
看到這尊木雕,李家輝當真喜歡的無以復加,這麼貴重的東西人家不肯轉讓也在情理之中,而他更加看重的,則是有如此雕工的那位大師。頂級的沉香木料,他家也有一塊,當年也是百萬高價收購來的,只是一塊原木並未經過任何雕琢。畢竟材料太過珍貴,一邊的雕刻大師也不太敢輕易下刀,一旦失敗,損失可就太大了。
而眼前的這位大師,不僅將一塊百年沉香雕了,還雕的如此精湛,藝高人膽大已不足形容。
劉美珍夫婦絕對不是那種溺愛孩子的父母,也就是說,他們那個正在上大學的兒子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幾百萬來買這種稀有的珍品。哪怕是撿漏也不可能。那麼唯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的兒子認識一個雕刻大師,且關係極好,得知林忠國生日才送了一尊這樣的木雕。
若是讓他們知道,這尊木雕只不過是林傲隨手雕成的,不知道他們會是一種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