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先生很快走到凱瑟琳夫人面前,“姨媽,”他說,“我讓人在餐廳裡準備好了食物,你們吃點東西再走吧。”
他的態度很自然,看不出和凱瑟琳夫人有過爭執的痕跡。
凱瑟琳夫人臉上默了一下,稍嫌冷淡地說:“不用了,我不想吃東西,安妮也是。”
達西先生不便勉強,他往後退了一步,“那你們一路順風。”
他沒說別的,但是臉上有些遺憾似的。
凱瑟琳夫人驀地心軟了一下,其他剛剛她就已經沒剛開始那樣氣氛了,現在達西又有些讓步似的。
這畢竟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
凱瑟琳夫人頓了一下,有些退讓地說:“我們到了羅新斯會給你寫信過來的,達西,彭伯利有什麼情況你記得也寫信過來給我們說說。”
她說話的時候心裡已然有了另一番計較。
達西不想離開彭伯利,只是一時的想法,等班內特小姐的病情真的惡化了,說不得達西的想法就改變了。到時候她再適時地提出邀請,把達西和喬治亞娜接過去,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甚至達西和安妮的婚事,會有一番轉圜也說不定。
凱瑟琳夫人這麼一想,就覺得方纔那麼氣憤實在是莽撞了。
達西先生送凱瑟琳夫人一行人上馬車的時候,凱瑟琳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用一種作爲長輩的慈愛口吻小聲說:“達西,這裡的情況有什麼變化,記得來信告訴我。”
達西讓姨媽放心,他會給她寫信的。
凱瑟琳夫人滿意地點點頭,臨上車前她有意讓安妮和達西說上兩句話,就問女兒:“安妮,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和表哥說?”
安妮小姐一路都沉默着,聽了母親這話,更是微微低了頭,她頭上帶着一頂圓頂帽子,帽炎很寬,遮住了大半個臉,她一低頭,更是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剛開始她沒說話,凱瑟琳夫人催促了她一聲,安妮小姐這纔開了口,只是說的話也十分簡短,讓凱瑟琳夫人十分不滿。
她只說:“達西先生,我會爲班內特小姐祈禱。”
達西先生只是笑了笑,凱瑟琳夫人十分無法,就要上車呢,賓利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
“安妮小姐,”她走過來叫了安妮一聲,臉上有些遺憾的樣子,“我本來還以爲這個聖誕節可以和你一起過呢,沒想到你們這麼突然就走了,我還聽說你和喬治亞娜做了一身一模一樣的裙子,我還想開開眼呢,可惜也沒有這個眼福了。”
安妮小姐用手扶着帽檐,把臉露了出來,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前得意洋洋的賓利小姐。
賓利小姐很是優雅地行了個屈膝禮。
“再會了,安妮小姐。”
安妮小姐只是冷冰冰地看了一眼賓利小姐,就放下了扶着帽檐的手,她立刻轉過身去,很快上了馬車,一句話也沒對賓利小姐說,照理說她最起碼該對賓利小姐的屈膝禮做點禮貌上的表示,不過賓利小姐實在讓她厭惡,安妮小姐是個敢想敢做的人,索性一點臉面也不給她留,徑自上了馬車。
凱瑟琳夫人是第一個上馬車的,詹金森太太緊隨着安妮小姐,很快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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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裡吩咐了一聲,拉車的馬匹立刻撒開腿兒跑了起來,馬車很快駛離了原處。
賓利小姐難堪地站在原地,要是隻有她一個人還好些,可是達西先生也在呢,剛纔的一切他都看見了。賓利小姐臉上一陣陣發紅,心裡又羞又惱,沒想到這個安妮小姐這樣不懂禮數,這樣讓她難堪!
賓利小姐心裡恨恨地,只能硬着頭皮對身邊的人說了這樣一句話,也好稍稍找回自己的面子。
“達西先生,”她強笑着說,“安妮小姐的心情好像很不好啊?她肯定是不願意這麼突然就走,心裡正不高興呢吧?”
達西先生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答話,賓利小姐覺得自己臉上的笑都要掛不住了,他才慢慢地說:“安妮家裡出了點事,需要她們離開回家去。”
達西先生只說了這麼一句,就轉身回屋去了。
賓利小姐跟着後面,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達西先生實在不想理她,往回走的時候沒和她多說一句話。
安妮剛纔說要爲伊麗莎白小姐祈禱的時候,他心裡忽然覺得虧欠了她什麼似的,覺得有些對不住她。
心裡正內疚呢,偏偏這個時候賓利小姐就跟上趕着來惹人討厭似的,說了那麼一番討人嫌的話。
達西先生自然對她沒什麼好臉色了。
他這次特地把賓利小姐請到彭伯利來,其實不能不說沒有一點私心。
一來安妮和他就到了適婚的年齡,今年凱瑟琳夫人多次暗示他和安妮結婚的事,只是暗示,沒有挑明瞭說,達西先生也就沒法直接了當地拒絕。二來賓利小姐又對他鍥而不捨的,雖然他的態度一直很明確,但是賓利小姐好像永遠不會氣餒似的。
達西先生把安妮小姐和賓利小姐都請到彭伯利做客,就是想借着這個機會,讓她們兩個人都知難而退。
現在他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至於賓利小姐,他們從來沒有過什麼,只是因爲他們之間還有個賓利先生,他又一向珍惜賓利的友情,所以事情才顯得麻煩一些。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達西先生沒想到賓利會帶來一位班內特小姐。
他心裡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這位班內特小姐纔會是他的大麻煩呢。
達西先生皺了一下眉頭,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很快就走回了客廳,雷諾茲太太還在客廳門口站着呢,達西先生很快地吩咐了雷諾茲太太一聲,讓她好好照顧賓利一家和赫斯特夫婦他們。
說完就要往樓上走,他要去看看病人的情況。
“達西先生!”
雷諾茲太太看達西先生這就要走,趕忙叫住了他。
“有事?”
這個時候賓利小姐也進屋來了,雷諾茲太太微笑着對賓利小姐點了點頭,她要對達西先生說的話不方便讓這位小姐聽見,雷諾茲太太就走近達西先生,在他跟前小聲說:
“剛纔赫斯特夫人拉着我問了很多班內特小姐的情況,我聽她的意思,好像認定了班內特小姐已經得了肺病似的,我跟她說伊麗莎白小姐只是在發燒,但她不怎麼相信的樣子。”
達西先生看了賓利小姐一眼,賓利小姐馬上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她原本假裝不在注意那邊的,現在立刻朝着他們看過來,達西先生很快把目光收了回來,他低聲問雷諾茲太太:“他們有沒有說要離開這裡的事?”
“這倒沒有。”
達西先生點點頭,雖說他現在特別希望這些客人趕緊走,不過他也不着急,他料想凱瑟琳夫人突然這麼一走,那些人也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自己提出來這件事。
達西先生往樓上走去,他走得很快,很快就來到伊麗莎白小姐的房間。
他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讓他進去。
達西先生打開門還沒踏進去呢,就聽到一個聲音要哭不哭地,在那抱怨着。
“……出了這樣的事,你們怎麼也不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