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由西伯利亞南下的寒潮,終於結束,一陣接一陣夾雜着細小冰雹的凍雨,也隨之停止,雖然天空中仍舊是雲層遮蓋,但是籠罩魯南千山萬水的薄霧終於散去,大地開始顯現點點生機。
大紅山西面的馬莊,本來只是一個只有一百多戶回民居住的偏僻村落,與魯南地區大部分村莊一樣,爲求自保,馬莊人用石頭和三合土修起了一個周長五百餘米的塢堡。
眼下這個塢堡已被南路剿匪部隊的兩百多頂大小行軍帳篷團團包圍,舉目望去,到處是頭戴鋼盔、荷槍實彈的剿匪官兵,還有兩天前來到馬莊之後就跑來跑去、四處照相的幾百個男男女女。
當地鄉親聽和氣的官兵說,這些人是來自中外各國的“記者”着實讓馬莊人倍感新鮮,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些身穿各色大衣、胸前掛着照相盒子的“記者”裡面,竟然還有五六十個長相怪異的洋人和極爲風騷的洋婆子,這讓每天都爬上塢堡圍牆上觀望的馬莊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呼比看戲還過癮。
馬莊距離西面有公路和鐵路通過的西集鎮其實並不遠,直線距離僅爲十四公里,但在延綿不斷的山體阻隔下,十四公里距離變成彎彎曲曲的二十二公里山路,這條僅能通過一輛馬車的山路在所有山民眼裡是那麼的長遠,但在來到馬莊的軍人眼裡卻不值一提。
塢堡正南出口對面的高臺,原爲大曬坪如今上面撐起了九頂綠色大帳篷,這一溜帳篷排列得整整齊齊,上面還撐起了足以和滿山衰草、枯樹混爲一色的僞裝網,中間三頂帳篷前後都站立着荷槍實彈的衛兵,任誰一眼望去都能知道此地的重要性。
西面的三個大帳篷住着隨軍採訪的百餘名中外記者,靠近中間指揮部的那頂大帳篷,則是歐美十二個國家駐華武官和外交官員組成的聯合調查團的駐地。
此刻,數十名外國記者和十餘名外交官,正在舉行每天例行的座談會,這些人的意見和調查結果無比重要,不但會影響到〖中〗國政府和軍隊的聲譽也將影響到列強對〖中〗國所持的態度,以及列強未來的對華關係和對華政策的調整。
九頂帳篷組成的營地的側後方,有兩座用樹幹和松樹皮臨時搭建的木屋馬莊人到現在都搞不清楚官兵一來就搭建的兩間木屋,爲何每天都會有人進進出出,而且有男有女,有軍人有記者,看起來似乎很重要,但卻沒有衛兵站崗就連整天待在塢堡正堂裡面的馬老爺子也被各種匯聚來的消息弄得滿頭霧水,過了兩天還沒弄明白,只好把跟隨自己走鏢二十幾年又一同到此隱居躲避仇家的大兒子派出去,向負責官兵後勤軍需的和藹軍官打聽。
馬莊人和馬老爺子哪裡知道,這兩間普普通通的小木屋,只不過是男女廁所罷了可正是這兩間臨時搭建卻異常結實而又幹淨方便的廁所,被隨軍而來的百餘名中外記者和十餘名歐美外交官熱議,英美兩國的多名記者和外交官少有地對此讚不絕口,在逐漸熱烈的議論中,已經將這兩間廁所蘊含的意義提升到誰也想不到的高度。
他們普遍認爲,僅從這兩間廁所和遍佈臨時軍營四周的三十多個相同的廁所來看“南京行營獨立第二師”完全是一支有別於任何國家(最快更新)軍隊的精銳之師,一舉一動,一點一滴都顯示出這支軍隊的良好素質和有別於任何軍隊的獨特氣質,這是一支英勇善戰的軍隊,一支擁有先進軍事思想和內在精神的優秀軍隊,其綜合實力絕不在列強的陸軍部隊之下。
南京行營直屬的精銳部隊一直很神秘,就連無孔不入的〖日〗本人都沒有弄清楚南京行營直屬部隊的編制、裝備、訓練和戰鬥力等詳細情況,所以世界各**事家都對蕭益民直接領導下戰功赫赫的直屬軍隊表現出強烈的關注,英**方根據德國精銳的山地部隊和突擊部隊在世界大戰中的表現,綜合各種情報和對〖中〗**隊長達十年的研究總結,得出一個令歐美各**事家感到難以置信的結論:“蕭益民直接領導下的精銳部隊,建制與德軍山地師基本相同,而且從建軍開始,就接受了德**事教官的系統教育和訓練,這支軍隊在〖中〗國長達十年的歷次內戰中,均輕鬆取得勝利,擁有極爲豐富的征戰經驗,雖然不知其總體保有數量,但其武器裝備與強悍的戰鬥力,很可能達到了德國精銳陸軍師的水平。”
在此次聯合剿匪作戰中,南京行營通過“直屬獨立第二師”的優秀表現,第一次向外界公開展示了他們最精銳的武裝力量,給所有隨軍而來的人留下極爲深刻的印象。一週前,記者和外交官們就對這支臨時調來剿匪的一萬五千人的軍隊讚歎不已,認爲這支軍隊無論哪一方面,都遠遠超出山東的剿匪部隊和北洋各軍。
其中,美國駐濟南領事官武官維克多,利德爾中校的評價最有代表性:“僅從最普通的行軍一項進行對比,山東軍隊甚至北洋精銳部隊,都已經遠遠落在南京行營軍隊的後面。北洋軍行軍時,前後脫節,混亂不堪,就連兩千人的行軍隊伍都無法保持有序的進行隊型,每天的行進速度能達三十公里就很了不起了;“反觀南京行營的部隊,訓練有素,軍紀嚴明,行軍途中除了馬斯聲和金屬的輕微撞擊聲之外,絕對聽不到任何的喧譁,這支軍隊裝備精良,官兵人均負重均在二十公斤以上。但是,他們的行軍速度卻達到了讓人震驚的程度:每天五十公里,而且僅耗時八個半小時。
“在上一週的聯合剿匪作戰中,獨立第二師兩個配備了大量輕重機槍和迫擊炮的步兵團,連續作戰三天三夜,期間轉戰一百五十多公里,而且全部是在崎嶇複雜的山區中行軍和作戰。已經被徹底摧毀的十二個土匪據點,有九個是這兩個團獨立作戰消滅的,而且每次作戰的時間都沒有超過四個小時。
“我們這些乘坐車輛的調查團成員,每次趕到戰場都晚了一步,看到的全都是燃燒的房屋、高聳的柵欄和遍地屍體。不但如此,他們還在師長蕭飛少將和特派剿匪司令王謙少將的傑出指揮下,將逃散的大多數匪徒和周邊百公里範圍內的土匪武裝,趕進了大紅山,進而漂亮地完成了對大紅山的包圍!
“因此,我覺得有必要誠實地發表自己的看法:南京行營直屬領導下的軍隊的綜合實力,遠遠地超過了此前我的預計和想象,這是一支擁有強悍戰鬥力和堅韌戰鬥精神、擁有先進軍事思想和優秀指揮系統的現代化軍隊,除了沒看到他們的重炮和步兵火炮之外,其他方面甚至超過了我們美國陸軍最精銳的主力師。
“讓人感到非常遺憾的是,到目前爲止,我們尚不知道南京行營領導下的這種精銳陸軍師究竟有多少,但我深信絕對不僅僅只是目前我們所看到的獨立第二師。”
洋人們在屬於自己的帳篷裡熱議,帳篷中間的臨時指揮部裡召開的作戰會議已經悄然結束,各團團長和直屬各營營長,迅速返回自己的部隊,獨立第二師副師長和參謀長徐彤耀也帶上自己的參謀班子,趕赴大紅山的東、北兩道包圍圈的作戰前線,寬大的帳篷裡如今只剩下剿匪司令王謙、獨立第二師師長蕭飛和一參謀人員,仍舊圍着緊急趕製出來的沙盤,低聲推演。
蕭飛指着沙盤上大紅山南面的一道溪流,有些疑惑地問道:“師兄,爲何放開這一面?你這不是明顯要給彭子嶽那傢伙立功嗎?”
“怎麼?眼紅了?”
王謙習慣性地抱着在法國戰場被炸斷之後成功接好的右臂,如今數年過去,三個手指仍然無法動彈,吃飯時只能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勺子,可以說整條右臂已經半殘廢了。但是,王謙的精神和整個人的氣質卻絲毫未損,反而因爲傷愈後再上戰場錘鍊出的指揮才華和沉穩性格,讓整個人有了質的提升和飛躍。
這位以德國陸軍中尉身份全程參加了對法、對英、對比利時和美國聯軍作戰的優秀指揮官,返回〖中〗國前不但擁有德國陸軍中校軍銜,還是獲得德皇親筆信和授予軍功章的三位英傑中的其中一人,在德軍中擁有良好的人緣和不凡的口碑。
此次王謙被蕭益民任命爲南路剿匪司令,意味着他已經完全獲得蕭益民的信任和重用,極有可能在剿匪作戰完成之後,代替蕭益民全權負責訓練和指揮直屬南京行營的三個王牌師。
對此,已經駐紮在南京大江兩岸的第一獨立師師長陳蘭亭、第二獨立師師長蕭飛都舉雙手贊成,如今軍中恐怕也只有王謙或者威信更高的曾超然二人,才能代替蕭益民指揮全軍僅有的三個王牌師。
王謙看到蕭飛笑而不答的樣子,非常嚴肅地解釋道:“你們二師的特種兵大隊雖然很強,但是與陳蘭亭的一師和魏長風的南京衛戌師特種大隊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這也許與你們二師之前長年駐紮在廣東潮汕地區、缺乏系統而又先進科學訓練有關。
“有鑑於此,我才請求司令,把雅安基地特種兵總教官彭子嶽上校調過來,而且利用此次剿匪作戰,讓彭子嶽帶領你們特種大隊,好好磨練一下。”
蕭飛還真沒想到王謙考慮得如此周全,當下慚愧地低頭認錯:“對不起,師兄,小弟太小家子氣了,你可別生氣,小弟心裡明白了!”
王謙笑了笑:“明白就好……此次作戰結束之後,恐怕你得到南京軍事學院將官班進修一年,七十名退役的德軍教官和司令高薪聘請來的英美兩**事教官已經到達南京,所有教材和世界大戰中的衆多戰例彙編已經完成。下個月開始,司令和曾總參謀長將會擔任首屆將官班的正副班主任。”
“啊!?我的天哪……能不去嗎?”蕭飛一聽讀書就頭疼。
“行啊,你不怕司令把你調到總部機關的話,就別去了。”
“不不!這不行,打死我也不會離開二師……我去還不行嗎?唉……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