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閣下不便說,也是無妨。”衛無忌搖搖頭,重新坐下身來,欣賞着面前的古琴,他知道,請將不如激將,以退爲進有時候才能達到目的。
“先生何必激將?今天我和先生以《上善若水曲》而交心,便沒有什麼不便之處,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誰!”蕭易緩緩席地而坐在衛無忌的對面,一臉真誠地說道。
“此話怎講?莫非你是孤兒?”衛無忌有些詫異地問道。
“雖不中,亦不遠矣!”蕭易長嘆一聲,繼續說道:“我只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當時記得我坐在了一木盆之中,周圍全是黃色的水流,一眼看不到邊際,那水流很是湍急!”
“聽師父說,他當初救我的時候,聽到我喊救命,說那時我不足一歲,約六七個月大小。我記得不大清楚了,只記得有一個老者救了我,然後,我就跟着他長到了十歲多,師父就離開了。”
其實蕭易說得虛虛實實,之所以不如實相告,實在是蕭易不想節外生枝,這不是有意欺瞞衛無忌,而是蕭易有選擇的保留自己的秘密,畢竟,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卻是怎麼也不能說的。
“至於我到了雪花村之後的事情,想必先生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就沒有必要再多說了。”
蕭易來找衛無忌之前,便在暗中對石玉進行了催眠,知道了衛無忌都見過那些人,這些人之中有韓奎、韓嬸、大虎、二妞,還有八大金剛,扈十三娘自不必說了。
而且扈十三娘因爲衛無忌是廢太子蕭煦的人,因此對於衛無忌禮敬有加,並將她的情況,還要蕭易的情況都一併告知了衛無忌,因爲她知道,只要以誠心對待這位曾經的智勇雙全的奇人,對方必然會幫九寶堂的!因爲他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
“你有沒有什麼信物之類的東西呢?”衛無忌從蕭易這裡知道了他到雪花村的時間是十歲多,暗自一算,竟然與當初太子蕭煦的孩子蕭逸大小差不多,而且衛無忌細細一看,蕭易的臉型酷似蕭煦!
而蕭易的眼眸和五官卻跟難產而死的太子妃唐氏太相似了,怪不得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少年,原來如此!衛無忌心中掀起了萬丈狂瀾,難道,眼前之人,真的是太孫麼?
雖然衛無忌心中激盪難安,但面色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用手隨意的撥動着古琴的琴絃,看似隨意的出口問道,其實,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
“倒是有一件信物,是師父離開我之前給我的,而且師父也告訴了當初發現我的地方是軒轅河附近不遠的懸崖瀑布之處,在那裡附近,曾經有過一個很有名的家族,便是風遠候府風家!”
“只是,很可惜,號稱風遠城第一府的風遠候府卻是被一夜之間全部滅門,聽我師父說過,當時偌大的風遠候府裡,沒有一隻活物,就連耗子都被全部滅殺!”
“師父猜測,我極有可能就是風遠候府的人,在侯府遭難時,被人悄悄放在木盆裡的,然後投放到了附近的軒轅河裡的。”
蕭易話音落處,語聲蕭瑟,落寞之情,溢於言表。
衛無忌沒有去問蕭易的師父是誰,爲什麼不幫着蕭易去尋找家人之類的廢話,也沒有去問蕭易爲何現在不去尋找遺留的風氏族人,因爲衛無忌明白蕭佶的爲人!
蕭佶爲人陰狠毒辣,而且蕭佶此人的過人之處便是無情無義,完全以自身的利益爲最高追求!凡事都做的很絕!衛無忌相信,這件事必定是蕭佶的手筆,風遠候府不僅沒屠滅,與之有牽連的親族近朋也很難免去一死!
政治鬥爭就是這般酷烈,殘忍而又暴虐!每一頂皇冠之所以沉重,是因爲有太多的鮮血和生命被犧牲、有太多的人承受了沉重到無法訴說的苦難和煉獄。
在政治鬥爭中,容不得一絲的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誰殺伐果斷,冷血無情,誰就能笑到最後!遍觀歷代有名的開國之君,無不鐵血、無不果決、無不冷靜、無不強硬!
善者果而已!高手都是以結果爲導向,立足全局,深思熟慮,謀定後動,爲了達到目的,高手能夠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忍!高手聚焦的一直是結果,但高手又能夠極具耐心和耐力,在處理的任何過程和細節都是可能有益結果的!政治鬥爭尤其如此!
“這塊玉佩便是。”蕭易將圓形透明玉佩拿在手上,用手指摩挲着,端詳着,好似那是一件最珍貴的東西,目光裡傾盡溫柔。但並沒有要讓衛無忌觀看的意思。
衛無忌卻是雙眸一凝,這塊玉佩他再熟悉不過了,是當年太子得到一塊透明水晶,讓能工巧匠專門製作而成,賜給風遠候的,當初,太子還讓他仔細端詳過此物的。
“可...可否讓我看一看!”衛無忌聲音有些顫抖,不是激動,而是睹物思人,觸景生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蕭易聞言,擡頭看了衛無忌片刻,目光中有一絲遲疑,但旋即還是把玉佩遞給了他。
衛無忌小心翼翼的接過了玉佩,仔細觀看着,這玉佩比當初賜給風遠候時的更加圓潤,玉佩上那個篆刻的小小風字,寥寥幾筆,卻有畫龍點睛之效,讓人感受到了風的存在,這是當初風遠候風志明最喜歡的一件東西。
衛無忌拿着玉佩,看着看着,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必須要慎重處理此事,仔細推敲每一個細節,這件事情若是弄錯了,那他就是整個天龍帝國的千古罪人了!
蕭易還是一臉落寞,之前可能還是演戲的成分居多一點,但那樣做,是因爲蕭易必須如此。
自從聽到了孟陽公趙傳明和國師別塵的對話之後,蕭易有一種預感,自己好像就是他們口中說的那個尋找了十四年的孩子!因爲這太巧合了!
而之所以要從衛無忌這裡入手,是因爲蕭易想要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是誰?本來蕭易一直以爲自己的這副身體是被人從風遠候府給暗中悄悄救出來的,但是,一個風遠候府的子孫,真的就有如此逆天的本事麼?
所以,蕭易要搞清楚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就必須知道自己是誰,但蕭易又不能一上來就直接去質問衛無忌,因爲這傢伙現在對自己的防範時刻不在!
因此,蕭易才費盡心機,半真半假的陪着衛無忌上演了剛纔一處戲,也不算演的太假,因爲蕭易很清楚,來到這個世界十四年了,其實,自己一直很孤獨,這種孤獨不是隨便找個人陪着就能夠解決問題的!
這種孤獨是那種無人能夠理解,無人能夠知曉,無人能夠明白,但是偏偏蕭易又不能對任何人去言說的那種孤獨!
這是怎樣的一種孤獨呢?身在異域,舉目無親!心懷故土,返回無望!夾縫生存,肩挑重擔!試問,誰能知我心?
面對軒轅宇宙之外的強大神秘勢力的窺伺和算計,蕭易現在只能暗中抗爭,因爲力量不夠,實力太弱!
究其根本,是因爲蕭易的基本盤太小,底蘊太過淺薄!人才屈指可數!
但若是蕭易忽然變身爲具有強大影響力的人物,那就能夠讓四方英雄前來投奔,強大壯大基本盤,有了無數牛人強人的助力,再加之蕭易逆天的個人實力,蕭易有信心將壓在自己頭上的五霸盟徹底掀翻並取而代之!
蕭易的這種處境,讓蕭易想起了前世三國演義中的劉備,自己的情況和劉備有些相似啊!
對比三國中的曹操、孫堅、袁紹等一流人物,劉備的家庭只給了劉備一個天子姓,劉備又是單親,和母親相依爲命,依靠織蓆販履爲生,可以說,劉備出身在社會的最底層,與其他人物一比,他一無所有!
論智謀,曹操讓他望塵莫及!論武勇,孫堅、孫策讓他難以望其項背!論對於目標的堅持,三國之中,那些英雄人物的意志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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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劉備憑什麼能夠三分天下有其一呢?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憑人和!任何事情,都要靠人來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除了打打殺殺之外,還有人情世故!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曹操佔據天時,孫權佔據地利!劉備只剩下人和了!
曹操的基本盤太大,多一個人才,少一個人才,曹操根本就在意不多,除非一個人的才能能夠讓曹操驚豔,才能在曹營之中脫穎而出!可是,該脫穎而出的早就脫穎而出了!那些沒有晉身之資的人,要麼被埋沒,要麼就只能當一個工具人,淹沒在歷史的滾滾洪流之中。
孫權的基本盤也不小,其勢力之下,也是幾代經營,關係利益網盤根錯節,想要在孫氏陣營之中有一番作爲,光是要打通這些關節,就已經使得一般的人才望而生畏了!而那種世間大才,在三國的形勢下,豈有時間用在這種蠅營狗苟的事情之上!
這就給了劉備一個成事的機會,那就是緊緊抓住人和,奮鬥半生的劉備,深諳人情世故,但他的赤子之心從來沒有動搖過絲毫,他對每一個人人才的重視也達到了以誠相待的地步!如此君主,試問,那個自許懷才不遇的人不願跟他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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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不懂劉皇叔,中年方知真英雄!能夠在英豪輩出的三國之中佔據一方,依靠的不是超強的武力,不是雄厚的資本,反而是人和、是人心,這種看起來最爲柔弱的力量,就這一點來說,古往今來,能夠做到的人寥寥無幾!
而蕭易現在唯一能夠好一點的,就是自身的武力值還可以,還有能夠保命的手段!但這些都解決不了往後的那必將到來的“曠世浩劫”!
在劫難來臨之前,蕭易要做的首先是整合整個軒轅大陸的力量,不僅僅是人族,還有元獸的力量,都要整合,培養出更多的強者,甚至是無上境強者,只有如此,才能應對災難的降臨!
所以,現在蕭易缺的是一個能夠號令羣雄的身份!就連劉備也以大漢皇叔自稱,打出了“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的大義旗號,那蕭易當然也要有自己的旗號!
但這個旗號還不能夠脫離現實實際情況,現在還不能打出恢復昔日軒轅帝國榮光的旗號,因爲帝國已經消亡千年已久了!
現在的環境下,舉什麼旗,走什麼路,其實是蕭易一直以來思索的問題!
九寶堂這種模式好不好,當然好,但是,現在的生存環境不允許這樣搞!所以,只能是小範圍的實行!
爲什麼呢?因爲軒轅大陸現在面臨的敵人和威脅根本上不是在內部,而是在外部!內賊當然有,但是,現在更重要的是團結軒轅大陸上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共同對抗外敵!
至於那些隱藏很深的內賊,憑藉蕭易的手段,抓到他們也就是費一些功夫的問題,這纔是蕭易如此行事的一切緣由和原因!一句話,爲了生存下去,蕭易豁出去了!何況區區演戲!人生如戲,當然要靠演技了!
“蕭易,你可否將衣衫盡數除去?”
“啥?”蕭易聞言,雙眼圓睜,一副見了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