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前進的時候,湯森轉頭觀察。他發現這棟臨街的建築面積很大,裝飾也極其豪華,肯定是銀色聯盟招待外賓使節的高級宅院。
“奇怪啊,按說大師是我們異能師公會的人,爲什麼來了不住公會,卻要住在地方勢力的地盤上?”湯森壓低了聲音問撒列維:“這種行爲合規矩嗎?”
“可能,當事人有些別的情況吧,”撒列維委婉的說:“住宿畢竟不算什麼大事。”
“明白了,總會派來的這位大師,看來對咱們分會有些誤解啊。”湯森點點頭,目光在前面那輛配了八匹駿馬的超豪華馬車上久久停留:“似乎想找咱們的麻煩呢……我就費解了,欺負我們這種小人物,會有成就感嗎?”
撒列維可不敢亂說話,只能回以苦笑。
半個小時之後,浩浩蕩蕩的車隊抵達了外城的火災現場。
守衛現場的軍隊已經拆去了木樁,在很遠的地方圍誠仁牆,阻擋那些看熱鬧的閒人。
前面馬車上的人紛紛下來,圍繞一個身材高大的盛裝中年女士,卻又形成了兩個涇渭分明的小圈子,彼此之間沒什麼好臉色。
人羣中,那位將長髮高高挽起,神情倨傲的中年女士,自然就是總會派來的四級異能師艾德文娜了——她被身邊的一羣助手簇擁着,邁着湯森看不懂卻很優雅的步伐,款款走向臨時搭建的一頂帳篷,那就是灣流會議地下大廳的入口。
就算到了這種時候,這位總會派來的女士都沒有回頭跟湯森寒暄一句,就好像她從不知道,現場還有分會代表的存在。上位者對下位者最大的蔑視,就是當下位者不存在啊……其實剛剛在車隊出發之後,湯森已經察覺出艾德文娜對西海岸公會並不友善。
湯森直覺今天這事不好辦,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分會想通過自己找點東西,別人何嘗不想在這件事裡安排點什麼?說不定人家第一步就是把分會派來的見證者、也就是自己隔離在整件事之外呢!
湯森必須要突破這個困局,其實他內心有兩個打算——首先,湯森想把今天這件事攪黃,省的這羣人查來查去最後查到自己頭上:其次,他要充分展示自己“莽夫”的姓格,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這種人,就算是艾德文娜大師也不願意招惹吧?
不是說她打不過,但打過了湯森又怎樣?大人物跟小角色動手很損威嚴;另外一點,即使她對西海岸分會不友善,但總會有所顧忌的。真想動手,那也得看休斯大叔答不答應!
湯森自己再怎麼渣,也有能力撐到休斯大叔到場。
至於西海岸分會的態度就更不用考慮了,如果他們只想要個好好先生的話,身邊的撒列維已經夠用;雅克找自己頂上的意圖,最終目的就是讓自己鬧場——除了這個,自己在分會還有別的印象嗎?
這不是一般的找茬,是給頂頭上司準備彈藥啊……所以管他*媽*的,先鬧了再說!
湯森跳下馬車,心裡已經拿定了注意,現在就看誰最倒黴撞自己槍口上了。
兩處人羣,只是派出幾名代表跟在大師身邊,一路殷勤的引路,還有人笑嘻嘻的拿着小苕帚清掃地面——湯森帶着撒列維跟上去,才走了幾步,就有個不識相的傢伙突然站出來了。
“止步!”擋住楊森的人年紀不大,臉蛋挺嫩。他把手一橫,就擋住湯森的步子,嘴裡傲慢的說:“你們是那個廳的?沒看見只有大人們才能進去嗎?”
湯森都懶得跟他搭話,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扇過去,然後一腳蹬在他小肚子下方。
“啊——!”的一聲慘叫,嫩臉蛋飛了出去,壓倒了旁邊另兩人,然後兩手捧着自己的蛋,一邊翻滾一邊發出更聲勢浩大的哭號,身上華貴的長袍轉眼就沾滿寸土,跟迷彩似的。
“怎麼回事?!”不但衛兵圍了過來,大人們也圍了過來,有人怒氣衝衝的叫喊:“你們在喧譁什麼?不知道異能大師在場嗎?”
沒份進去的官員貴族們,迅速在外圍站成一個大圈子,從看熱鬧這點愛好來看,他們跟一般的死老百姓沒有任何區別——撒列維並不知道湯森爲什麼發難,但他知道自己突然處在這麼目光注視中,小腿有點發軟,額頭也有點溼潤,但他好歹還死撐着沒動。
“誰在說話?”湯森的聲音很冷,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輕蔑:“站出來給大爺看看。”
既然在演戲,那就要演到位,湯森已經知道自己有個狂犬的綽號了。
帳篷裡傳出一聲咳嗽聲,在別人的期待目光中,一個老頭慢悠悠的走出來。站在湯森面前的人連忙分開,讓兩個人的目光可以交匯。
“我以爲是誰呢。”老頭子用手帕擦擦嘴,打量了湯森一眼,語氣和緩的開了口:“原來是異能師分會的代表啊,本人,就是銀濤城長老院的……”
“我只是讓你站出來給大爺看看……”湯森打了個哈欠,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你叫什麼名字關我屁事,你老糊塗了?”
“我!”老頭子臉色“唰”的一聲變得卡白,繡滿花紋的長袍劇烈抖動着:“我是貴族!”
“懶得理你。”湯森伸手從懷裡掏出個小哨子,含在嘴裡吹響。幾乎是馬上,街尾轟隆隆的衝進來三輛馬車來,還沒停穩就跳下一羣高級學徒,全是西海岸分會巡查隊的人。看見這架勢,看熱鬧的趕緊閃開一個大缺口——這羣人可不好得罪,擋在前面說不定就要倒黴。
“先生。”領頭的高級學徒走到湯森身邊:“有事?”
“這個人,阻止我進入現場。”湯森一指還在地上翻滾的嫩臉蛋:“抓回去審審,我們要知道是誰在指使他,居然敢壞我西海岸分會的事!”
湯森扣帽子的手段一流,看他說得這麼嚴重嚴肅,看熱鬧的人都紛紛往後退了一點。
“事情沒這麼嚴重吧?尊貴的分會代表!”老頭子兩手握拳,雙眼微微眯起,內中透出銳利的光:“即使是雅克閣下在這裡,也是會給我幾分面子的。”
“你要覺得能行,那就去找雅克說啊。”湯森冷笑一聲:“現在我管事,你的面子在我這不好用……說白了,你算什麼東西!”
正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老頭子受到如此羞辱,他的人當然不會答應——隨從中當即就衝上幾個人,有的去扶老頭,有的對湯森怒目圓瞪,握着劍柄的手指節都發白了。
湯森在銀濤城的知名度還不太高,但還是有很多人知道他,特別是湯森在前幾天戰鬥中表現出來的“運氣”。所以,敢對湯森拔劍的人還是有的,就算真打起來,某些人也有相當把握能壓住湯森。
湯森?他充其量是個初級異能師而已!即使有個“狂犬”的綽號又能怎麼樣?至少在氣勢上,大夥兒並不輸給他!
其實這種場合,兩邊爭的就是一個氣勢,見血斷骨之類的反而落下乘。但滿場的人裡誰能想到,湯森啥都不多就是經驗多——身爲衙內,他的整個青春歲月都在跟人爭奪氣勢!
“你想求情,是吧?”湯森露出個獰笑,撩起長袍下襬往腰帶上一塞,走到旁邊的雜物堆上,選了一根最粗的短木樁。又大步走到嫩臉蛋旁邊,先一腳踩住他的胸口,再兩手抱住木樁尖的一端,最後把粗的那一端往嫩臉蛋額頭上比劃了一下,明顯是在瞄準。
比嫩臉蛋腦袋還粗的木樁擱在他額頭,一棒下去肯定腦漿飛濺,嚇得嫩臉蛋當場就尿了!
“求情是吧?”湯森轉過頭看着老頭,大吼一聲:“說話啊!求我啊!求啊!”
“你……你、你你!”老頭子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他現在能說什麼?這瘋狗根本就沒說求情的後果是放了他還是打他個腦漿亂飛!異能師公會的代表打死個小官員,現場還真沒人能治他的罪……所以,無論自己開口與否,瘋狗都穩贏了!
“說話啊!你倒是說啊!”抓住對方痛腳的湯森斜眼看着他。
“原來你不想救他啊!那你*他*媽*的裝什麼大人物?!”卑鄙,是搗蛋鬼的通行證。
老頭被他氣得,呼吸都快停頓了!
他不是裝,他在銀濤城真算得上一號人物——但湯森這句話,卻表明自己是個從最底層翻身的異能師,這種人非常仇視貴族,所以自己一開口,他手裡那根棒子就會真的打下去!
“一點小誤會,不用如此緊張。大家都請冷靜一下吧。”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已經進入帳篷的艾德文娜大師慢慢走出來,她也沒有特別看向誰,只是輕聲說:“還有正事呢。”
“尊貴的艾德文娜大師都開口了,大家還不聽話?”湯森哈哈一笑,立即丟了手裡的棒子,轉身對巡查隊的人說:“趕緊把人提走,審問沒問題之後趕緊給人送回來!”
他這那是在給人面子?駁人面子還差不多——艾德文娜大師的目光一閃,面色未變,只是擡眼看了看湯森。
旁邊的巡查早收到命令,今天就聽湯森的話,於是立即答應一聲,抓起地上的嫩臉蛋就走。他們一羣人凶神惡煞的辦事,周圍的衛兵無人敢攔。
“我們應該先去現場了。”艾德文娜大師一甩衣袖,轉身進了帳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