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瀟然話雖這麼說,但心中知道,自己欠楚陽的人情,可實在是太大了。
但楚陽既然不居功,自己千恩萬謝,倒顯得自己拘泥。朋友相交,只看日後,眼前如何,嘴上說,不如不說。
所以他只是記在心裡,什麼也沒有說。
只是將稱呼,改成了老哥哥和小兄弟,擺明忘年之交。
沙心亮等人更加知道寒瀟然這一句‘老哥哥與小兄弟’之中蘊含着什麼份量,看着楚陽的眼神,一片喜意。
楚陽心中一動,看到三人的目光,突然心中感覺一陣溫暖。這種感覺,從與顧獨行等人分開之後,就再沒有升起過。
“總執法大人這聲小兄弟,在下可是榮寵之極。”楚陽笑道。
寒瀟然一陣沉默,道:“多少年來,自從當年的兄弟煙消雲散,化爲回憶之中的午夜之夢,我寒瀟然,便從未對人稱呼過兄弟。”
“執法者責任重大,也不容拉幫結派。但……”寒瀟然苦澀的笑了笑:“人心,總要有慰藉。縱然是鐵石之心,也需要柔軟的時刻。這是人的需要,並非是利益往來。”
寒瀟然有些低沉的說道:“正如小兄弟一開始並不想爲我壓制,因爲小兄弟你也清楚的知道,這件事你要惹上多大的麻煩。但後來還是毅然出手,並非是我寒瀟然對你情深意重,也非是我寒瀟然許給你榮華富貴,只是因爲對我寒瀟然一千兩百年執法公正的認可,僅此而已。”
“這種認可,便是良心!”寒瀟然說得很重。尤其最後‘良心’兩個字。
“我寒瀟然,一生之中看得最重的,就是良心!”
“所以,爲了這兩個字,我寒瀟然願意與小兄弟結交!”寒瀟然柔和的一笑:“小兄弟,你看到了我心中最不能讓外人看到的地方。而且也看到了你的純良。”
“你救我並非因爲我權勢,我結交你,也並非就是爲了你的醫術!”
“所以你不提代價,我更不會提。”寒瀟然道:“朋友相交,一來順眼,二來在心,多說無益,杯酒可也。”
“說的好!”這番話將楚陽聽得眉飛色舞:“老哥,今晚,定要與你一醉方休!”
寒瀟然頷首微笑。
“不知是誰,居然敢對付小兄弟?”沙心亮急撈撈的問到。
“說來慚愧。”楚陽將整件事解釋了一遍,包括自己的身世,當年的陰謀,現在的處境,夜家的插手……
寒瀟然目中寒光一閃,道:“夜無波?夜十三?”
楚陽笑道:“老哥知道此人?”
寒瀟然沉默片刻,道:“夜無波乃是夜家當今家主的十三弟,爲人陰沉,足智多謀,向來是躲在暗處運籌,想不到此事,居然是他在幕後主使。”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看來夜家……其志不小。”
楚陽淡淡的一笑,道:“夜家勢大也好,其圖謀如何也罷,但此事牽扯到我自身,卻是不會理會他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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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瀟然道:“小兄弟好魄力。”他沉吟一下,道:“此事,老哥哥爲你抗了。不過……你要有心裡準備,那就是,老哥哥爲你抗,能夠抗住夜家的小波;若真是此事牽扯夜家大局,甚至有什麼深遠的打算……惹到最後出動至尊……老哥哥就扛不動了。所以,我們行事,要有萬全打算。”
寒瀟然這話說的坦誠;楚陽也明白他的意思:凡是至尊之下出手,寒瀟然都能夠爲自己擋回去,但至尊出手的話,寒瀟然抗,也只能賠上一條命。
但他這只是最壞的打算;實際上寒瀟然這番話,就絕對是萬無一失:九重天雖大,至尊有幾人?
夜家毫無疑問是擁有至尊修爲的人,而且夜家萬年底蘊,至尊應該不止一位。但,不到夜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至尊哪裡有這麼容易出手?
“船到橋頭自然直。”楚陽哈哈一笑:“事發之前,多想無益,還是先爲自己搞好身體再說。老哥哥,且請進入內室,散去護身玄功,小弟先爲你壓制無影之毒再說。”
“好!”寒瀟然慨然道。
……
華燈初上,夜色之中的凌雲閣一片美輪美奐。
兩個少年,在凌雲閣門前翹首張望,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七層凌雲閣,最上面一層,乃是單獨的三間雅閣。取‘三星聚會’之意。所有能到這裡來飲宴的,不僅是代表了財富,而且代表了身份的高貴。
其中左面一間,便是楚飛龍與夜無波上次相聚的所在。現在,夜無波與楚飛龍正在裡面對面而坐。在兩人身前,乃是夜無波的兩個護衛高手。
夜無波四位護衛,其他兩人,卻不見蹤影。
楚飛龍滿臉的緊張,不住的擦汗,心中不斷的嘀咕:“怎地還不來?怎地還不來?”
主位上,夜無波臉色陰冷,淡淡道:“怎地還不來?楚飛龍,此刻距離我給你的時限,可已經超了。”
楚飛龍慌忙道:“十三爺息怒,實在是執法堂去請楚陽,想必這才導致楚陽來得晚了些,但他既然答應,應該不會不來的。”
夜無波哼了一聲,臉色不豫,冷冷道:“多少年了,本座從來沒有如此等待過什麼人,沒想到如今在這小小的平沙嶺,卻是破天荒的品嚐了一下這種滋味。”
楚飛龍臉上冷汗更多,不敢說話。
此刻,人聲忽起,中間一間,已經有人進去,隱隱聽見桌椅拉開的聲音。
那山羊鬍子老者推門而入,低聲道:“十三爺,執法堂沙心亮等人,進入了中間的包廂。其中有沙心亮與執法拍賣堂的秦寶善,與另一位老人。”
“嗯?那人你可有印象?”夜無波問道。
“並沒有見過。”山羊鬍子道:“不過,想來應該是本地執法堂的高手。”
夜無波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道:“看來那楚陽就要來了。”
他沉默了一下,讚道:“楚飛龍,你這個侄子,可真不簡單啊。居然早已料到此來會有兇險,預先就搬了救兵過來,準備撐場子。”
楚飛龍苦笑一聲,道:“我與他向來不睦,他有此顧忌,也是應該。畢竟,在這裡,他感覺也只有沙心亮等人可以保住他。有此舉動,並不足奇。”
夜無波嘿嘿一笑。
山羊鬍子老者說道:“十三爺,您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夜無波哼了一聲,道:“不必。”
他眉毛一立,陰沉沉的道:“我夜無波若是要殺人,諒沙心亮還不敢阻攔。就算在他面前殺,又如何?此刻我若是一過去,讓沙心亮知道是我在這裡,反而不美。事過之後,知會他一聲也就罷了。”
“是。”山羊鬍子臉上絲毫不顯得意外。
以夜家十三爺的聲勢,豈能懼怕了區區一個平沙嶺執法堂?
此時,衣袂掠空的聲音響起,一條人影從窗口進來:“十三爺,那楚陽已經在來此途中,距離此地,不過數百丈。”
“嗯。”夜無波說道:“他是孤身一人麼?”
“是。一路白衣輕衫,緩步行來,儀態甚是輕鬆灑脫。”
“黃泉路近,能夠輕鬆的走,倒也是一件美事。”夜無波鬼火一般的眸子微微閃了閃,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
楚陽一路行走,看着這夜色之中的平沙嶺,不由感覺別有一番風味。
及至一路行來,看到楚騰虎與楚騰蛟的時候,兩人早已經等得望眼欲穿。此刻見到楚陽前來,頓時有一種天上掉下一個大元寶的感覺:“你可來了!”
居然連大哥也沒有叫。
“兩位兄弟相邀,我自然要來。”楚陽微笑。
“走走走,上去吧。”兩人一左一右,將楚陽夾在中間,就往上走。
“這麼急?”楚陽笑道:“兩位弟弟可真是熱情……”
楚騰虎陰狠的笑了笑,道:“弟弟?嘿嘿嘿……楚陽,你今生能夠叫老子一聲弟弟,可也算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日後漫步黃泉路,可千萬莫忘了此時的榮寵。”
楚陽愕然道:“騰虎弟弟,你這話乃是何意?我們乃是兄弟,血濃於水。”
“滾你媽的!”楚騰虎與楚騰蛟同時罵道:“哪個是你弟弟?你這來路不明的雜種,眼看就要死無全屍的混賬,居然還在做你的清秋大夢。”
楚陽目光一寒,隱隱有血色殺機在流動:“嗯?這是什麼話?兩位弟弟莫非是認錯了人?”
楚騰虎兩人知道楚陽今日必死,再也不肯忍受,一路大罵,兼之又以爲楚陽修爲盡失,掙脫不了兩人,居然肆無忌憚起來,污言穢語層出不絕。
他倆每罵一句,楚陽的臉色就寒冷了一分。
楚騰虎與楚騰蛟兩人在發泄,想要在楚陽死前給他更多的侮辱;但楚陽之所以隱忍至今,卻也是在爲自己積攢殺人的理由!
雖然不肖,雖然不合,但畢竟是血濃於水。
殺外人一萬人楚陽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殺這種血親堂兄弟,楚陽也並非沒有顧忌。但事到如今,他心中的顧忌,隨着楚騰虎兩人的謾罵聲音,卻在一點一點的消去。
來到雅閣門前的時候,楚陽眼角閃過一道血色眼光,他終於想通了一件事。
敵人,是不分親疏的。
縱然是同宗同源血濃於水,但他只要想讓自己死,那麼就是自己的敵人!自己有顧忌,就等於是自尋死路。
……
折磨了我許久,這章才發了出來。寫書以來,從來沒寫過主角手足相殘這樣的情節,總感覺心中不安,尤其越來越到白刃相見的時刻,寫的時候更加是顧慮重重。一直到現在,對這個情節心中依然忐忑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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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框架與磚混”兄弟的生日,祝福他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