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諸葛家族大門前。
諸葛家族這幾天里正在辦喪事,門口扎着白花,門口整個一條街,都是白花的花籃,放眼看去,竟然頗爲壯觀。
整整下了一個月的大雪,今日才停了,天空中依然有零星的雪屑落下,天空中,依然陰濛濛的。
幾位守衛一身麻衣,麻繩纏腰,胸前彆着白花,面容悲慼。
天地間,一片肅穆。
內院中,一片哭聲
今天,正是死去的那數十位至尊們出殯的日子。
便在這時,守衛目光一動,露出驚詫之色。
只見遠方,一片白花海之中,一個黑衣人,悠悠然瀟灑而來。隻身一人,卻是如此的顯眼。白雪皚皚,白花如海,天地間一片雪白;卻突然出現了一抹黑色。
兩名守衛都是詫異:這幾天來來往往的人,就算別的家族的人,也都是一身白衣。似乎天地之間,只剩下了白色這一個顏色。
在這個當口,怎麼還有人穿黑衣前來
黑衣人悠閒的走來,揹負雙手,步履輕鬆,兩眼逐一的在兩側寫的字上面看過,看了這邊看那邊,看了那邊看這邊。
他的神情輕鬆瀟灑,但他的這種舉動,卻像是鄉下人突然間進了大城市,說不出的新奇好奇,頗有一種真好玩、真壯觀這樣的讚歎之意。
但現在,卻是人家最悲傷的時候,出殯的時刻。
居然出現這麼一個人,簡直就是存心來吸引怒火的。
兩位守衛的心中怒火,頓時一點一點的燃燒起來。
遠方又有幾個白衣人前來弔唁,那是別的家族的人,身穿白衣,走得很快。不多時就超過了前面的黑衣人,其中一人轉頭一看,似乎想要說什麼,卻被另一人一把捂住了嘴,拖着就走了過來,匆匆打個招呼,就進入了大門,竟沒有回頭看一眼。
黑衣人來到了大門前,目光兀自在四處遊移。
兩名守衛忍着氣,道:“尊駕何人,所來何事”
黑衣人歪了歪脖子,哦了一聲,隨即就點點頭,笑笑,然後就還是看着周圍綿延到天邊一般的白花,嘖嘖的道:“這麼多的白花,真好看媽的,這得死了多少人啊真是嘖嘖嘖可憐啊可憐,這天下間的孤兒寡母,又多了一批。”
守衛大怒:“尊駕原來是來鬧事的”
黑衣人眼皮一翻,怒道:“你這看大門的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做鬧事的我這人心地善良,胸懷天下疾苦;今日有感而發,怎麼就成了鬧事的難道這死的人,就沒有留下孤兒寡母難道這孤兒寡母,就不可憐”
兩名守衛頓時氣得渾身發抖,雙雙拔刀:“你是誰”
黑衣人正眼也不看他們一下,道:“請稟報諸葛家主,就說,楚陽前來弔唁;順便,與諸葛家主商量一些事情。”
一聽到楚陽這個名字,兩名守衛頓時如同焦雷轟頂,呆若木雞
要說現在諸葛家族最怕的是誰楚陽或者說,楚陽一方的勢力
因爲,死去的這五十多位至尊,都是死在楚陽那一方的勢力手中屠道之戰,全軍覆沒,而對方,自然大獲全勝
對方面對八大家族與執法者的聯手,依然能夠取得如此驕人戰績,這份實力,可驚可怖
“尊駕稍等,我進去稟報。”其中一個守衛抱拳行禮,眼光復雜,恐懼而憤怒的看了楚陽一眼,轉身往裡而去。
楚陽就在門口揹着手轉圈,口中呵呵直笑,不斷地道:“壯觀真壯觀真他媽的壯觀”
另一個守衛氣得渾身哆嗦,卻是死活不敢說什麼。
終於,那進去稟報的守衛匆匆而出:“家主請尊駕往靈堂相見。”
隨即裡面快步走出一人,兜頭一揖:“多謝尊駕前來弔唁,諸葛家族上下,感激不已。”
楚陽笑吟吟的拱手:“無妨,不管敵友,總是交戰一場,這些場面活兒,還是要乾的。”
別人來弔唁,都是一臉的沉重,哪怕心中歡喜,也是強裝出一副悲痛的樣子來;但這貨不僅是滿臉笑容,說的話更加是想讓人當場一拳打死他
出來迎客的那人臉上肌肉**了一下,目中露出深刻的恨意,強忍着道:“不管如何,閣下能來,總是一番心意。”
楚陽哈哈笑着,往前走去,口中喃喃的道:“心意心意嘿嘿,嘿嘿”
背後那人幾乎咬碎了牙齒。
但終於是帶着楚大少一路來到了靈堂。
這一路,居然走了不少時間,一路走,楚陽便如觀景一般,嘖嘖稱奇:“真好這房子真好這幾棵花樹,真有型,怕不得上萬年啦這地方真大不知道霸佔了多少百姓的房子這裡真漂亮哎,隨便摳一塊磚,一戶普通人家也能一生吃喝不愁了吧”
說話怪怪的,聲音怪怪的,姿勢怪怪的,腔調怪怪的。
帶路的那人悶頭不響,一言不發,竭力的忍着不出一聲;唯恐自己一出口就控制不住的操翻了這傢伙的祖宗十八代。
靈堂很大。
裡面人更是白衣如雪,密密麻麻。
所有天機城的吹鼓手,都在這裡,吹吹打打,一旦有人弔唁,就是吹鼓聲音猛地悠揚而起,然後嘎然而落。
九重天規矩,一旦家人過百歲才死,那就算的上是長壽;出殯的這一天,就要有吹鼓手來猛吹一天在悲慼的哀樂裡,送親人歸極樂。
諸葛家族這一次死的人,每一個都何止百歲而已幾十個百歲都有了
一進入靈堂,就見到無數的人擠在這裡,人人面色沉重;靈棚中,諸葛家族的人披麻戴孝,整整齊齊的兩邊各自站成四排。
在靈堂後,則是一片嗚嗚咽咽,卻是死者的女眷在悲泣。
“東南執法者第一藥師、藥谷第七供奉藥師楚陽,前來弔唁”喊號子的這人接到手中條子,不假思索的就高喊了一聲,喊完之後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麼,嚇得哆嗦了一下,手一抖,那張紙條飄飄落在地上。 Www☢ Tтká n☢ c o
剎那間整個空間裡萬籟俱靜
楚陽他怎麼來了
只是沉默了一瞬間,四周的吹鼓手猛地吹了起來,在萬籟俱寂之中,顯得更加的高昂響亮,響徹雲霄。
但,隨即,吹鼓手們也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勁,怎麼這個名字一出來,大家都不做聲了連裡面的女眷也不哭了
接着又停下來。
這麼一揚一抑,就像是有人在狗身上猛地跺了一腳一般,那條狗汪的一聲趕緊逃走
諸葛家族迎賓的人迎了上來,臉色僵硬,有些勉強:“多謝閣下前來弔唁,請入內。”
出殯這一天,天大地大,死者最大
所以,諸葛家族在這一天乃是最害怕出什麼意外的。
但,一般人卻也不會趁着這個時間去搗亂,因爲,這樣的時間前來搗亂,便是不解之仇以後雙方不死不休,子子孫孫,永遠拼殺下去直到一方完全滅絕
而楚陽現在這時候前來,便是等於表明了他的態度:我楚陽,與你們諸葛家族,不死不休
而且,還有更深一層的考慮。
楚陽並非是莽撞之人,焉能不知今日前來大有不妥不管仇多大,但人死爲大,出殯之日前來相擾,總是不道德的。
但楚陽今日若是不來,卻是後患無窮,一個不好,恐永生永世,再也出不了這天機城己方所有人全部殞命其中其中原因,耐人尋味。
楚陽呵呵微笑,溫文爾雅,道:“應該的,應該的。再怎麼說,諸位前輩的死,在下也是難辭其咎啊。”
這麼一說,那幾人的臉龐頓時就都扭曲了起來。
你何必你都佔了上風了人都死在你們手裡了,何必還在人家出殯的時候再來這一通這不是欺人太甚麼
“請入內。”迎賓引着楚陽進去。
來當靈堂內,迎賓閃過一邊,只餘楚陽自己在正中,四面八方,數千道悲憤的目光,嗖嗖射來。
楚陽上前兩步,結果遞來的香燭,長身而立,鞠了一躬,大聲道:“嗚呼諸公,不幸夭亡;昔日英名,化作哀傷;風雲之後,渺渺茫茫;江湖鐵血,傳奇相當;吊君當初,獨擋衆強;縱橫天下,誰敢相當白山黑水,直面汪洋;長天大地,爲君名揚;多少孤兒,出自君手,幾多寡母,爲君痛傷;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家族勢大,誰敢聲張手下白骨,盈山相當,手下鮮血,四海流淌;君今故去,天下瘋狂載歌載舞,怨消恨償;從此世間,誰爲豪強嗚呼痛哉,伏惟尚饗。”
說罷,楚陽上前一步,將香燭插入香爐,再鞠了一躬,擡起頭來。
這番弔詞一出,頓時整個諸葛家族鴉雀無聲。
連在外面的一個吹鼓手,距離近了些,聽到了這番話,不由嚇得臉色慘變,啪的一聲,手中的長號落在地上,竟不敢撿起來。
靈堂內的衆人一個個的臉色鐵青,雙目如同噴火的看着楚陽。
有幾個人臉上肌肉哆嗦,控制不住的踏前一步,就要找這傢伙算賬
“楚陽,你什麼意思”其中一人猛的跳出來,怒視楚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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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罵回去都罵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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