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絕城怔住了
這件事,他是真的真的沒有想過,哪怕只是假設,他都覺得,這是對自己、對自己的兄弟,莫大的褻瀆
當年的兄弟感情,不摻雜任何雜質
彼此可以爲了彼此刀山火海
若你想要我頭,拿去便是
舞絕城曾經這樣想過,也的確會這麼做。當初的兄弟,無論是誰,若是遇到了非死不可的劫難:只要自己與他們在一起,自己會義無返顧的去死
每個人都是這樣子
每一位兄弟,都曾經這樣義無反顧,無數次
所以,舞絕城從不懷疑他自己的兄弟
正因爲如此,遭遇了老大的背叛,他纔會如此傷心,如此的憤怒,數萬年留在這裡,就爲了消滅九劫劍主不惜一切代價,要爲兄弟們報仇
但,今日卻被月聆雪一言點醒
你老大背叛你之前,你懷疑過他麼
你是不是就像你現在相信你其他的兄弟那般相信他
而且,前面還要加上一個更,字
無論任何團體,老大,就是核心老大若不付出,別人也不會付出老大的付出,永遠是別人的數倍
這樣,纔是一個令人讚佩,可以傾心追隨,誓死擁護的老大
舞絕城心中,那些塵封的,不願意再想起,不願意再提起的記憶,又鮮活的在腦海中一遍遍回放。
那l次,老大死死地抱住敵人,三四個人在向着老大揮刀,老大身上骨肉四濺,卻在嘶聲大呼:“絕城你走你不走,老子不認你這兄弟”
那一次,自己中了詭計,身負重傷,陷身火海,老大同樣重傷:但他卻從外面狂奔進去,將自己背出來。當時,自己已經乾渴的如同枯屍。昏迷中,感到自己在喝着清甜的泉水:睜眼一看,卻是在喝老大的血。
老大將身體靠着大石頭倒立過來,將手腕隔開了一道道口子,讓自己喝他的血。
自己醒來的時候,老大早已昏迷過去,幾乎比自己還要成了乾屍,
那一次,四位兄弟們遭遇強敵,老大用計,讓兄弟們逐一撤退:他留在最後,卻被敵人抓住,將他渾身的血肉片片的削下來逼問兄弟們的下落,老大死也不說,幾乎被削成了個骨架子,
那一次,
太多太多。
太多太多的感動
自己無數次的想過,今生有這麼一位老大,足夠了那時候,哪怕自己爲老大死一萬次,也是心甘情願
但這一切,到了最後,被老大親手破壞
當時老大的那句話,讓舞絕城徹體冰寒,一顆心,也成了冰塊:“你們這幫傻瓜,哈哈從下三天就開始被我利用到了現在,還是被我利用我利用你們,衝上中三天;衝上上三天”
“我利用你們,一直到現在你們知道不知道我多麼快意你們知不知道,當看到一羣傻瓜被欺騙而對自己死心塌地的時候,會有如何的快感”
“哈哈如今九重天統一了,這個世界,我再無敵手我還留着你們做什麼”
“你們還能爲我產生什麼價值”
“你們想想看,你們死了,我親手殺了你們,你們的子孫後代,卻依然能感恩的爲我勞動一萬年而不會有任何怨言哈哈哈”
舞絕城呆若木雞的想着,越想越是心中混亂了起來。
“你懷疑你自己麼”
“你懷疑你除了老大之外的其他兄弟麼”
“你在老大背叛之前,懷疑過他麼”
“你付出的,不如你老大付出的多吧你都不會背叛,爲什麼付出最多的老大會背叛”
但,這是爲什麼
舞絕城靜靜地坐着,良久良久,突然站了起來,說道:“我去練功。”
轉身匆匆離開。
楚陽有些欽佩的看着月聆雪。這些問題,他也想到過:但,卻不如月聆雪這樣的直接的一針見血
自己還是有懷疑的
卻不向月聆雪這般,直接不信
因爲月聆雪本身就是一個重情重義,而且性格無比的耿直無比的光明磊落的這樣的一個人。他看到了什麼,他就相信什麼
他看到的壞事,就是壞事
他只從他自己的本心去感受,去看。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若是所有人都假意的敗給他,那麼他就會認爲,自己就是九重天第一高手
這樣的人,很傻。癡癡的守着自己心中的光明和底線,絕不變動寧死不悔
傻得有些迂腐。
但,你不可否認的是,在月聆雪這種人的眼中,世界無限溫暖因爲他看到的美好,就是美好
他雖然是活在現實,卻實實在在的是活在一種他自己構築出來的美好夢境之中他永遠不會跟你玩心眼,耍心機,什麼事,都是堂堂皇皇,光明正大
這樣的人,或者不可愛,或者有時候會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但,誰敢說他不可敬
他認定的事情絕不改變。所以,今日,在所有人都認爲舞絕城乃是被人騙了一生的時候,月聆雪直截了當的指出來:你錯了
此事絕不可能
縱然可能,絕對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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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舞絕城離席而去,月聆雪有些愕然,道:“我還沒說完呢,他怎麼走了酒沒喝完,飯沒吃飽,話說了半截,這個時候去練的哪門子功”
風雨柔狠狠掐了他一把,白了一眼,罵道:“笨蛋”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楚陽卻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似乎在苦苦的思索着什麼,
一頓飯,吃到最後,大家都是吃飽了事。
飯後,楚陽來到三叔楚飛寒的房間,楚飛寒早已甦醒,見到楚陽與楚樂兒前來,微笑起來。
聽到楚樂兒居然被一代毒醫舞絕城收爲弟子,楚飛寒嚇了一跳,卻是驚喜不已。
當天晚上,楚樂兒親自下廚,楚家三口人湊在楚飛寒的病牀邊上吃飯,莫輕舞厚着臉皮擠了進來,得了楚樂兒好幾個大白眼,卻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楚樂兒終於宣佈講和,理由是這樣的:“除了我家人,沒人敢吃我做的飯,你敢吃,很不錯所以,咱們講和了。”
但又加上一句:“不過,你想要做我大嫂,門兒都沒有”
莫輕舞不甘示弱,道:“這事兒是你大哥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倒是你這個小姑子,以後的婚嫁,是得你大哥說了算的。”揮揮小拳頭:“你自己纔沒有自主權”
眼見到兩個丫頭剛剛緩和的氣氛又要升級打起來,楚陽頭痛不已。
舞絕城自從進入了他自己的房間裡,一直沒有出來過。
第二天一早,莫輕舞與楚樂兒在院子裡對練,舞絕城才終於出來。
但衆人一見到,都是嚇了一跳
只是一夜的時間,舞絕城的頭髮竟然變成了花白色一根根白髮銀亮如雪,乃是耗盡了生命機能的那種白。
到了他這種層次,只要他自己不願意,只要不遭受什麼耗盡心神的重大事件,絕不會如此
由此可見舞絕城昨夜一夜,想了多少
他的眼中,少了些仇恨和悲憤,卻多了些矛盾與思索,更多的,卻是迷惘。
他對楚樂兒疼愛之極,敦促練功,也是盡職盡責,恨不得將這個徒弟寵到了天上;一天的時間裡,也就只有見到楚樂兒有所進步,或者對功法有深層次理解的時候,纔會露出一絲笑意。
但其他時候,卻基本都是在沉思,迷惘。
但對其他人,就連點醒了他的月聆雪,也是絲毫不假以辭色,對當年的事情,更是從此絕口不提。
三天後,楚飛寒的傷勢,稍見起色。
諸葛家族,也終於在此前來。諸葛蒼穹親自率人前來,恭恭敬敬的送給風月一枚儲物戒指:裡面,裝滿了對風月的說法和補償”
月聆雪不動聲色的收下。
隨即,便向諸葛家族要了四輛馬車,四架雪橇;諸葛蒼穹等人知道風月這就要離開,頓時興奮不已。
這些東西當然半點也不打折扣,都是挑了最好的送來。
當天晚上,楚陽去找寒瀟然,寒瀟然,將會在數天之後纔會動身,對楚陽的離去,並不感意外,只是,在送楚陽離開的時候,寒瀟然以極快的速度傳音一句話。
“兄弟,千萬不要接受執法總部的任命這一生,萬萬不要去執法城”
楚陽待要問什麼,但寒瀟然已經轉身回去,只留下一句話:“快些回東南吧”
上一句話,楚陽完全明白。但,最後寒瀟然光明正大的說的這一句話,卻讓楚陽斟酌了許久話中的意思。
翌日清晨,在諸葛家族幾乎是夾道歡送之下,楚陽一行,終於離開了天機城
在送行的人羣中,楚陽看到了第五輕柔,正在看着自己。
楚陽微微一笑,揮手的時候,特意的將五個手指頭,都張了開來,似乎是在空中寫出來一個五,字。第五輕柔苦笑了一下,轉身而去。
諸葛雲山拜別風月後,目光復雜看着楚陽,淡淡道:“山高水長。”
楚陽輕輕的笑了笑,眼中露出一抹鋒銳,淡淡的道:“我今離去,他日必來”
諸葛雲山淡淡道:“隨時候教若尊駕不來,諸葛或去東南拜訪。”
楚陽搖頭,淡笑:“你們沒機會的。”
兩人目光一對,都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仇恨和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