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侯,這是要拒絕朕的婚事麼?”樑帝眯了眯眼,話語中頗有幾分威懾的意味。
北宮渡卻是不以爲意,他歷經先帝一朝,還有現在的陛下,對於皇室的忠誠自是不在話下,難道他還能逼着自己把音兒嫁給魏無垠不成?再說,憑着音兒的性格,她必定會反對的。
“唉,不是微臣要拒絕,實在是音兒大了,她有自己的心思,我也是管不住她了,若是我代她答應了婚事,她到時候鬧起來怎麼辦?微臣對於這個外孫女還是有點頭疼的。”
北宮渡一副受不了的模樣,是常見的家長碰到頑劣不堪的孩子時的無奈,從小到大就被他嬌慣着,行事橫行無忌是衆人看在眼裡的,就算她現在是所謂的劍術奇才,也抹殺不了她曾經的豐功偉績。
樑帝想了想蕭千音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模樣,他是差點忘了,這個少女曾經和藺太尉的兒子藺衍並稱國都二害,這名字也不是白白來的。
“既是如此,這門婚事暫且擱置吧,定國侯不妨可以回去和千音提一提,無垠是個優秀的孩子,是朕引以爲傲的太子,千音能嫁給他,朕是樂於成見的。”
樑帝這話一出,在場不少人的目光立刻分爲了兩派,一派是其他皇子的,他們皆是用嫉妒的眼神看着魏無垠,同樣是父皇的孩子,魏無垠是皇后的孩子,外家有強大的勢力,而且又天資聰穎,深得樑帝喜愛,太子之位做的穩穩當當,現在父皇還要爲了他拉攏定國侯,這定國侯是兩朝元老,又有兵權在手,他沒有其他的子嗣,唯有蕭千音一個外孫女,可以說娶了蕭千音,等於是把定國侯的兵權拿到手,豈能不讓他們嫉恨?
另一派是朝中大臣的,太子雖有姬妾,卻沒有正妃和側妃,不少人都打着這些位子的主意,太子相當受陛下寵愛,這位子必定很穩固,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皇后又母儀天下,端莊高貴,被陛下敬重,他們母子倆的位子,是任何後宮妃嬪和她們的兒子都無法取代的,嫁給太子,等於是嫁給了將來的皇帝,尤其是正妃,那可是未來的皇后呢,對家族是大大的有利,想不到皇帝竟是提出要讓太子娶定國侯的那個外孫女蕭千音?
這個蕭千音最近是大出風頭不錯,可她依舊是無法磨滅昔日的聲名狼藉,再說她喜歡的不是南唐太子麼?這是整個國都人盡皆知的,怎麼能嫁給太子殿下?他們非常妒恨定國侯能有那樣的殊榮,他們家的女兒也不差,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模樣,就比蕭千音差了?憑什麼?!
北宮渡自是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不懷好意的,甚至帶着幾分憤恨的視線,但他沒有放在眼裡,因爲他在慶幸,慶幸自己找了個不錯的理由,總算是打消了皇帝的念頭,儘管是擱置,不過也夠了,只要在這之前音兒能夠嫁人,想必陛下也奈何不得。
不過……他眼帶憂慮,難道真要選擇秦瀟然?他是北秦的太子,嫁給他意味着要背井離鄉,音兒不可能時時刻刻回來,即使在北秦受到了委屈,他也無法即使爲她做主,何況那人是太子,就算北秦皇室是專出癡情種子的,他是未來的皇帝,難保不會爲了自己的皇權娶其他的女人?那麼音兒免不了會受委屈。
思來想去,一場宴席他是心不在焉,不同於其他人的閒逸愉悅,反倒有些坐立不安。
儒家家主看着北宮渡,想起了昔年那個笑顏如花的可愛少女,那一聲軒哥哥猶自在耳邊迴盪,雅兒,那個他和白傲宇喜歡了一輩子,爭奪了一輩子,最終沒有嫁給他們,嫁給了蕭鄭玄,然後死於百花紅的少女,她的女兒啊,儘管再不喜歡蕭千音,畢竟是流着雅兒的鮮血,眉眼間還能見到雅兒的影子,他不能讓雅兒的孩子淪爲皇權的犧牲品,或者可以讓慕雲娶了她?起碼不用牽涉入皇權。
“誒,要不要早點去提親?晚了要被捷足先登的,看樑帝卯足了勁要把魏無垠推銷給定國侯,指不定她真的會變成西樑太子妃。”
姬策笑眯眯的挪揄着,秦瀟然隨意的瞥了他一眼,然而無形的威壓,就在這一眼中,姬策趕緊收起了臉上的笑,剛纔的秦瀟然有點可怕,他碰上蕭千音,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放心,這種事絕不會出現的,我不會允許的。”秦瀟然似笑非笑的模樣,帶上了幾分高深莫測,姬策摸了摸胳膊,當真是雞皮疙瘩起來了。
“小音,想不到這裡晚上更繁華呢!”袁想依對這個城鎮並不陌生,這裡是去藥谷的必經之地,也是去藥王谷還有毒谷的要道,她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趕路,從未想過欣賞此地的夜景,尤其是碰上了百花節,比起以往,更是漂亮。
明亮的,被做成各式各樣鮮花形狀的燈籠懸掛着,幾乎每家門前都掛着兩三盞,美麗至極,處處可見精心打扮的妙齡女子,還有翩翩風度的男子,面龐有着淡淡的羞澀,卻給人一種很有趣的感覺。
隨處可以聞到濃郁的花香,就跟白天一樣,只是在搖曳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朦朧,顯現出一種迷離的美。
“這裡的百花節一向是一年最漂亮的時候,百花節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開始,歷時兩個月,隨後就結束了,你們是來的巧!”
一行人走到河岸邊,有不少女子簇擁在此地,放着手裡的蓮花燈,一閃一閃的光芒,在黑暗的河面上閃爍着,格外的邐迤,美不勝收。
“女子們都會在這個時候放河燈許願,蓮花燈裡寫着她們的心願,飄在河面上,等待河神爲她們實現心願,你們要不要試試?”
“真的?”袁想依有些躍躍欲試,她想要許一個願,讓那對狗男女生女兒沒胸部,生兒子沒pi眼!讓他們永遠不要來糾纏自己!她從來不知道白墨離是那麼噁心的男人,還想坐享齊人之福?做他媽的白日夢去!
“不錯,袁小姐可以試試的,千音不試試?”鳳訣看向蕭千音,微笑着問道。
“不了,許願這種事我可不相信!你隨便在花燈裡放上一個心願,那麼多的花燈,即使有河神存在,你說他來得及看麼?自是不可能的,再說,這個世上當真有神?我不信,我更相信的是人定勝天!”
言語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些許狂妄囂張,蕭千音特有的狂傲,她素來只信自己,神佛之說,她更是嗤之以鼻,求人不如求己,有些事是自己才能做到的,何必依靠他人?
鳳訣一震,從沒有敢說這樣的話,簡直是顛覆世人想象,有的是肆意妄爲,他看着蕭千音,這個少女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看似漫不經心,然而眼眸不經意間流轉的那份銳利,令人不敢小覷。
“小音你說的真好!簡直是和我往日的認知大不相同,是啊,我也不相信這個世界有神佛,善惡到頭終有報,那麼爲毛世上還有這麼多惡人呢?上天也沒收拾他們嘛!”
袁想依覺得這話很對,既然如此,她也不弄什麼許願了,那對狗男女,她找機會去好好收拾他們一番!
“花燈是寄託了人們美好的心願,即使不會實現,你們可以當做遊戲,畢竟你們倆纔是十五六歲的小丫頭,難道就這麼嚴肅?”
鳳訣笑了笑,買來兩盞蓮花燈,遞給她們:“就算不許願,放放花燈也是不錯的,這是此地的傳統,你們可以把自己當做年少的女孩嘛!”
“這倒是不錯,千音我們就當遊戲好了,怎麼樣?”袁想依提議道。
“也可以,難得可以遊玩一次。”蕭千音笑了笑,接過花燈,她並沒有寫下任何心願,只是隨水漂流而去,袁想依亦是如此,二人目視着花燈遠去,化爲數千盞中的一盞。
“好了,我們差不多回去吧!你們不是明日一早要出發去毒谷,好好休息吧,接下來會很辛苦的。”
鳳訣向兩人說着,三人朝墨家分支所在的院子走去。
次日一早。
“我已經讓人準備好所有的東西,乾糧還有馬匹,馬是萬里挑一的,跑起來非常迅速。”
鳳訣牽着三匹馬,以及一些換洗的衣物和乾糧,他本人換上了一件利落的衣衫,朝兩人微微一笑。
“那我們趕緊出發吧!”蕭千音一躍上馬,她本來不會騎馬,就算生活在蜀山,他所處的時空是二十一世紀,在科技發達的時代,壓根不會有騎馬這一項,因此在別莊時是秦瀟然手把手教她的,現在倒也是熟練了,畢竟身處這個時代,不會騎馬絕對不方便。
三人總算出發了,鳳訣是個非常有經驗的人,即使一路上沒有投宿的地方,在野外露宿時他倒是幫了不少忙,只是他在見到果果後,表情和袁想依當初是一模一樣的,也是表情怔愣,估計是沒見過會走路的骷髏,還會笑嘻嘻的發出聲音,有點挑戰人的神經。
後來逐漸適應了,只是瞧着蕭千音的目光更加崇敬了,不愧是鉅子看中的少主,實力非同一般,要知道骷髏算是死物,能驅使一具少年大小的骷髏,那是陰陽家的黃泉道人才能辦到的,而她亦是能做到,證明她除了魄力逼人,更是天賦絕佳,劍術他覺得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三人到達了毒谷的外圍,袁想依朝另外一邊看了看,蕭千音明白了那裡一定是通往藥谷的。
“小依,你若是要回藥谷,就回去吧,後面我們會自己進去的。”
“不行,我要和你們一起進去,畢竟當初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師傅告訴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我已經恢復了,自然能助你們一臂之力,不要拒絕我。”
袁想依神情非常堅定,鳳訣在路上知曉她的身份遭遇,不得不說是驚訝的,然而更多的是讚賞,世間又有幾人能如此的決然?君既無情我便休,如果每個女子都能像她一樣,姐姐當初就不會……因此,她的倔強利落是他敬佩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吧,果果你在前面探路,有危險警示我們。”
果果是骷髏,即使毒谷中毒物遍地,他也不會受到侵害,它的骨架是蕭千音是特殊的藥物浸泡過,堅硬至極,不會輕易受傷,毒物咬到了身體,亦不會受影響,顯然帶它來是個明智的選擇。
少年骷髏點點頭,大步流星的走在三人前面,隨後是機關狗,它乃是用精巧的墨家機械打造,加上蕭千音的改裝,警覺異常,它的肚子裡甚至有蕭千音研發的簡易火藥,她打算把火藥推廣給墨家,讓葉墨研製出火器,俗話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現在四國之間看似平靜,遲早會爆發戰爭的,那麼火器的存在必定會成爲四國爭相訂購的對象,到時候墨家也會超越其他幾家。
簡易火藥在這樣危機四伏的樹林中無疑是非常有效果的,就像現在他們遇上了一大羣毒蛇,猶如潮水一般涌來,吐着鮮紅的信子,色彩斑斕,顯然是劇毒無比,袁想依艱難的吞嚥口口水,她知道毒谷裡毒物很多,但是……一次性碰上了這麼多的毒蛇,還真是有夠運氣的!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祖上燒了高香。
然而,在小小的機關狗面前,這一切都不是問題,當它吐出了烈焰一般的火藥,爆裂聲傳來,直接落入毒蛇羣中,引起巨大的爆炸聲,因爲毒蛇太多,機關狗用上了比往日更多的火藥,它沒有思維,卻受制於蕭千音,蕭千音的命令是它唯一聽從的,而且機關狗用特別的木料製成,毒蛇無法咬斷,反倒是蛇牙斷掉了,看的另外兩人張大了嘴巴,他們第一次見到如此牛逼的機關獸!